“和里奇先生联系一下，我要马上去中国和他见面，越快越好。”
埃格伯特走到走廊里给艾伦打电话，他现在迫不及待地要去中国找裴成思，他不敢耽搁一些时间，害怕好不容易把握住的线索又这么失去了时效。
“现在吗？”艾伦说，“里奇先生之后再次跟我交接的时候说他要回家过年，所以他现在应该不在上海。”
“对，跟他说我有些事情要问他，如果他的回答能够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帮助他渡过这次危机，告诉他我们知道他被人骗着签下了那份合同，作为交换我要知道里奇知道的那个人在中国的所有事情，”埃格伯特说，“我可以去里奇那边找他，无论他在哪里都没关系。”
“好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说服里奇先生的。”艾伦说，裴成思因为要回家过年能够把和唐纳森的合作案推后一个月，他觉得他应该很难接受在假期里还要处理工作方面的事，事实上他也很理解。
不过他们都想错了，当裴成思接到艾伦的电话听到埃格伯特开出的条件时立刻不带一丝犹豫地答应下来了。
“里奇先生您好，我是艾伦，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这个时候中国的时间已经是夜里了，一般人都已经开始狂欢的夜生活了，但是因为埃格伯特的迫切要求，艾伦也只能找出裴成思的个人电话打了过去，希望不会被直接拒接。
接到艾伦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裴成思正和他的私人律师在书房里一起清点他个人名下的财产，打算先把容易出手的抛卖出去回笼些资金还债，但是结果并不值得他们乐观。现在的房产市场萎靡，买入高价卖出低价，他手上几处地段很好的房产都很难在短时间内以他心里的理想价位找到买主。
“你好，艾伦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裴成思对律师示意他这边有点事要出去处理一下，律师点点头继续整理文件，他推门出去走到阳台上低声讲电话。
艾伦再次道歉，“是这样的，我很抱歉在您工作之外的时间打扰您，但是埃格伯特先生有些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裴成思一头雾水，埃格伯特，需要他的帮助？这是开什么玩笑，他现在自己都还保不住自己。他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没错啊，是埃格伯特的秘书艾伦的手机号码。
“埃格伯特先生说他需要和您尽快见面然后问您一些事情，当然您可以放心埃格伯特先生要问的问题绝对和您的公司或者个人隐私无关，”艾伦说，“相反，这对里奇先生来说更可能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已经知道您现在的处境了，并且对您表示我们真诚的同情。”
“埃格伯特先生也十分想对您给予帮助，毕竟导致您现在这样悲惨的那个人和我们老板也有过接触，因为一些原因埃格伯特先生一直在追踪他的下落。”
“埃格伯特先生想知道那个人在中国的所有事情，就里奇先生了解的。在里奇先生帮助了我们之后，我们也会相应地帮助里奇先生渡过您当下的困境，我相信这是里奇先生现在最需要的，在那之后裴氏和唐纳森的合作当然也会在我们彼此的情谊下顺利进行。”艾伦的话半是利诱半是威胁，他已经办砸了一件事了，不能再办砸第二件，不然他的奖金就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裴成思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他通过透明的阳台门看见他的律师皱着眉头看文件，手指在纸张上不住搓动，这是他遇到难题时的习惯性动作。律师是裴成思爸爸的朋友，也算是看着裴成思长大的，知道他为了积累下这些东西有多么的辛苦和不容易，裴成思现在要把它们卖出去他的心里也是同样的惋惜和不舍。
“成思，我也不知道，哎，也怪我之前没能看出来那份合同的不对劲。不过我跟你说实话，这笔数目太大了，如果你不跟老裴说要一个人扛下来又想在你说的时间内补上的话，你可能得做好出血的准备。”张叔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对他说，“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最多还能够保住多少东西？”
张叔把几份房产证和股权证明拿出来放到一边，“这些你是肯定留不下的了，至于剩下的那些看你能不能讲讲交情缓些期限，不然也要再去掉三分之二。”
一份错误给出的信任，让他十几年的心血都在刹那化为了泡沫。
所以他不可能拒绝埃格伯特提出的诱人提议，关于陆则宁的事情他在警察局里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现在不过是要说的更加细致一点而已。
警方昨天告诉他说他们在巴黎没能找到陆则宁的踪影，并且怀疑他是个流窜在国际间实施诈骗的惯犯，已经把这个案子和其他国家的几起有相似的诈骗案连立成案了，但是让他不要抱太大希望。
“里奇先生，我希望您可以尽快考虑好。”
“我考虑好了，”裴成思在夜里冷风的吹打中听到自己格外清晰又冷静的声音，这是他的唯一出路，他不可能再做错这次的决定，“我很乐意为埃格伯特先生提供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艾伦满意地说，“那里奇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埃格伯特先生表示需要最快见到你。”
“我随时都有空。”裴成思说，他也希望越快越好，毕竟他这边等过了年就需要周旋来拖时间还债了。
艾伦想了想，“既然里奇先生什么时候都方便的话，埃格伯特先生今天就会搭飞机来中国，具体的时间等先生到了中国之后我们再行联系，到时候约定见面地点怎么样？”
“可以，我觉得很棒。”
艾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谢谢里奇先生的帮助，唐纳森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朋友，你要相信眼前的困难算不了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裴成思在冰冷的室外又站了两分钟才回到书房，“张叔，可以先不用算了，我这边有转机了。”
张叔抬起头来看他，“真的？”
裴成思点头，“我也没想到，但是如果对方答应的话确实可以轻松地帮我们度过这个坎，我想他们也没有闲情逸致跟我开这种低级玩笑。”
“那真是太好了，”张叔很是为裴成思感到开心，“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呢。”
裴成思牵了牵嘴角，因为陆则宁引发的危机，最后居然还要庆幸靠着陆则宁才能解决。
艾伦预定了最近一班飞往北京的机票之后告诉了埃格伯特他跟裴成思通话商议后的结果，“先生，我已经定好机票了。”
埃格伯特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飞机一降落在北京艾伦就打电话把裴成思叫了出来，两人约定了个在机场和裴家距离中间的商业圈见面，裴成思是自己开车所以速度比较快，到的时候埃格伯特他们还没到。
他找了个有包间的酒店把包间号发给了艾伦，略微点了一些东西。
“埃格伯特先生。”在服务员把茶水上来之后埃格伯特和艾伦也到了，裴成思起身和埃格伯特握了个手。
“里奇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埃格伯特在位置上坐下，哪怕是一夜没睡他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
裴成思说，“里奇先生要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埃格伯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裴成思的面前，“我希望里奇先生先确认一下，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他在中国活动时候的样子。”
裴成思只用看一眼就认出那是陆则宁，“对，就是他，他向我们介绍的名字是陆则宁。”
“那我们说的就是同一个人了。”艾伦把一张印满了字的纸递给了埃格伯特，埃格伯特对裴成思笑了一下，“抱歉，问题有点多，我担心我会忘记。”
裴成思眼角抽动了一下，他忽然有些担心他的记性了，“没关系。”
埃格伯特的问题根本一页都写不下，那张纸只是他在飞机上想到的一些问题，在现在问裴成思的时候他又会冒出来更多临时想到的小细节，裴成思到后来真是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记忆拷贝一份送给他让他自己去看，被强迫着一次又一次回忆每件事每个细节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经历了埃格伯特细致到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的“拷问”之后，裴成思恍惚地想，如果每个国家的警察都像埃格伯特这样的问法，那这个世界上大概就不会有解决不了的案子了吧。
直到三个小时过去了，服务员已经上过两扎橙汁，埃格伯特在思考之后暂时宣告结束，至于为什么是暂时是因为埃格伯特说如果他又想到新的问题的话希望裴成思能够有时间帮他回忆一下。
“我能问一下陆则宁和埃格伯特先生有什么关系吗？”因为终于回答完了所有问题，裴成思放松了下来，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橙汁后对埃格伯特的目的生起了一丝探究之心。
埃格伯特收起录音笔交给艾伦放好，“我很感谢里奇先生的帮助，不过这和里奇先生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只是很好奇，难道埃格伯特先生也会被陆则宁这种人骗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埃格伯特轻笑了一下，“是的，我也被他骗了，并且被他骗走了比里奇先生失去的还要珍贵的东西。”
原来是难友，裴成思的同情心一下子升上来了，“这种人真的太可恶了，我真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知道为什么，裴成思感觉埃格伯特随后看他的一眼有点冷，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悦，“但是他很可爱，对吗？”
裴成思感觉，他好像，想错了陆则宁和埃格伯特的关系。
“对了，我忽然想到还有几件事要麻烦里奇先生。”
裴成思假笑了一声，“您说。”
“里奇先生其实和陆则宁并没有相处很多时间对吧，你弟弟和陆则宁才是相处最久的，那么我想有些里奇先生不知道的细节可能你弟弟能够补充得更好，这也许是我们需要的关键。”埃格伯特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在裴成思因为问答环节结束放松之时露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裴成思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找裴成周？他的情绪才好一点呢，他并不想把和陆则宁有关的人或事在这件事还没过去的时候拿到裴成周面前去，而且照今天这种问法，对陆则宁还有着朋友感情的裴成周肯定受不了一遍一遍回忆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和情感。
埃格伯特看出了裴成思的犹豫和暗含的拒绝意味，“我希望里奇先生可以答应我这个不过分的小要求，你应该明白如果不是你给出的答案实在不足以让我们找到陆则宁，我也不会要求和你弟弟见面，这是你自己的责任。”
见裴成周是必须的事，他本来的目标就在裴成周身上。
傻弟弟是陆则宁在和查尔斯聊天的时候给裴成周的定义，而往往在傻人面前他才有可能露出真实的自己，展现自己真正的想法，甚至露出自己真正的心。
裴成思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说，“好，我带你们去见他。”
如果裴成周还是以前的那个裴成周，裴成思是不会这么快答应的，他也不会放心。但是现在裴成周确实每一天都在变得越来越成熟，他完全能够放下和陆则宁的感情理智看待这件事情，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完全能够支持裴成思替他做下这样的决定。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埃格伯特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现在方便吗？”
“方便。”裴成思给在书房学习公司管理的裴成周发了条短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