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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下)

作者:普通贝塔字数:3170更新:2024-01-01 02:02

“哥,你来接我吧,喝多了。”当时林雏的语气听着很真的,“有空吗?实在没空我自己打车也行,虽然不知道安不安全的,不过我包里有刀,应该没事……”

“在那等着!”林鸿把电脑一扣,立刻出门了,到了就看见林雏倚着车。

“你那本事呢?你不千杯不倒吗?”刚想扶她上车,一抽鼻子没闻见酒味,林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林雏一把抢走了车钥匙,“咱俩今天换着开。”

林雏说完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扬长而去,走得溜直,人家滴酒未沾呐。

“你有病吧,大冷天把我诓来换车玩呢!我大众比你奔驰舒服是吗!”

“嘘——你别吵着他。”林雏转过身,神情严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往车上一指,“在后座呢,走的时候记得给人家扎上安全带。”

林鸿的心陡然一震,他知道,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他,值得林雏把自己骗来了。

“你揽的活你自己送,我不管……要不就连人带车都扔这吧!”林鸿没好气地说,扭头要走。

林雏笑了,心想你威胁谁呢,“你的人,你爱管不管。车没了我换新的,人跑了你再哭五年啊?”说罢林雏就上车了。

“操!给我钥匙啊!”林鸿追着她喊。

“车里插着呢——”林雏对他招招手,“明天去帮我换机油吧,我出差。”没等林鸿骂她,自己先一溜烟儿跑了。

林鸿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敢上车,扭头看见贺凌风睡得正熟,忍不住埋怨起林雏不负责任来,发微信数落她:把钥匙反锁在车里是很危险的!万一人困在里面怎么办!还有他住哪啊!!

-没问,带你家去呗

林鸿气得把手机往副驾驶一摔,不慎砸到车门,震醒了后座的贺凌风。

听着衣料窸窣,林鸿大气儿都不敢出,说点什么呢?要不我装代驾吧,反正他喝成这样也不一定认识我。

“你来了。”贺凌风一句话,成功把林鸿到嘴边的“先生您好,我是您的代驾”噎了回去。

“哎……”林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对上贺凌风的目光,忽然悲从中来思绪万千,“还认得我吗?”

“认得——”贺凌风一拖长音准没好事,接着林鸿听见他说:“这不我前男友嘛。”

林鸿差点咬着舌头,“你住哪?”

“我住哪?我不知道,你住哪啊?”

林鸿无奈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喝完没吐过,第一波酒劲没下去,脑子还不受控制呢。林鸿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设想了这么多深情的催泪的重逢场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可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了,前男友,是啊,我们已经结束了。

醒了的贺凌风被暖气熏得有点恶心,打开车门吐了两口,又不知从哪刨了瓶水出来,一口气灌了半瓶。

再回来看到林鸿有点惊讶——他把刚醒来发生的一切全忘了,“林雏说她送我的,怎么你在这?”

“她有事。你现在住哪啊?”贺凌风定了定神,报了个地址又留心地扫了一眼林鸿的手——没看见戒指,略略安心了一些。

喝酒喝到一个点子上最快活,越往后喝脑子就越不清楚。酒喝过劲儿了会越来越想吐,每吐完一次就清醒一点,卡在两次吐之间那会儿最难受。贺凌风头抵着前座的靠背,“开慢点,晕……”

“行。”

俩人一路都没有寒暄客套,就像从来没断过联系一样。

贺凌风倚着窗子,难受得睡不着。

“冷吗?空调要不要开大点?”

“不冷。”

车开得慢,又没人说话,林鸿觉得很闷,打开广播,电台主持人正好说道:“我们一起来听听这位听众的苦恼——救命,看病约到前男友怎么办!哈哈哈,您这是……”林鸿接着把电台关了,这都什么玩意!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快进了,自己送贺凌风上楼、贺凌风拿话激他、他亲了他……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林鸿对昨晚的回忆。

“喂?”

“师父,唐总来了,你在哪呢?”

“哦日,我……”林鸿赶紧找了两件贺凌风的衣服,一边蹬裤子一边说:“我马上到!”

“行……”

“哎等会儿!明儿啊,图纸还在我家呢,我得先回家拿!”

“啊?那您现在在哪啊?”

“我——在路上!”

“哎呦您怎么出门前不想着呢!”

“操,少罗嗦!你带着他转转先,不行直接中午饭见吧!”

“行……”孙明明咬着牙一点头,谁让你是我师父呢!转头就看见那位出了名难伺候的唐先生也瞧着自己呢。

堵在车河里,林鸿把玩着贺凌风家的钥匙,又摸摸自己身上属于他的衣服,继续回忆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吻完了然后呢?林鸿无情地扒拉掉贺凌风搭在他腰间不安分的爪子,“躺好!怎么什么样都不耽误你想那事呢。”

林鸿脱了外衣,陪他躺着。看着贺凌风的脸色终于不那么苍白了,林鸿知道他即将走过他醉酒的最后一个阶段。

贺凌风看着他,眼睛缓慢地眨动了一下,开口了,“三件我知道我可以,但永远做不到的事儿……”贺凌风先伸出大拇指,“拼一个一千片的拼图。”

“那是挺难,”林鸿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 “但改天咱俩可以一块儿。”

贺凌风接着伸出食指,“戒糖。”

“怎么现在都咋呼着戒糖?糖跟你们什么仇......”林鸿撑着头看他,“还喝水吗?”

贺凌风摇摇头,掰出中指,“讨厌你。”

林鸿把这话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忽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受,最后很不是滋味地蹭了一下脸,笑着说,“你应该恨着我啊。”笑着笑着鼻子就有点酸。

贺凌风只留给他一根中指,头一偏就睡着了。

不管贺凌风恨不恨他,林鸿都恨自己,也佩服自己。把贺凌风推开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疼最要命的事了,打那之后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贺凌风爱得越坦诚他越难受,怎么自己就没这个魄力呢?

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了?车里的林鸿抽着烟,又拿这个问题问了自己一遍。

千头万绪,欲说还休。

好像是被逼的,又好像是自己选的,总之好事坏事都一环扣着一环,走着走着就把路走死了。可生活总是不动声色地把人逼上绝路,又让你绝处逢生。

林雏忽然给他推过来一个手机号,“主动着点啊。”

林鸿把号码存上,备注媳妇。

穿着师大附中校服的学生骑着车急匆匆地从他车前经过,林鸿顺着他骑走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母校新校区气派的校门。新校区这选址好啊,依山傍水的,自己当年待的那老校区就没有这个待遇,教室小,宿舍旧,一出校门旁边就是一条乱糟糟的小吃街。可就是在这么一个地方,林鸿遇见他,喜欢他,许他要过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亲手放走了他。

抱着林鸿的脏衣服走在街上,贺凌风忽然觉得死而无憾了。但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死在十七岁,死在他们刚开始相爱的年纪,永远被他记住,永远被他深爱着。那时他们还没有在断舍离中被反复摧磨,他心爱的少年就坐在他身边,在他抬手就能触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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