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兼并这件事,一直是终结历朝历代君王统治的重要原因。
只有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才会义无反顾的加入叛军,否则,单凭几个煽风点火的刺头,还左右不了天下的大势。
现在大唐初立,连朝堂上那些老狐狸都不敢干的事,地方氏族勾结官府倒是干得明目张胆。
敬玄有理由相信,只要李世民知道这件事后,必定会大发雷霆,但凡参与其中的家族,有一个算一个,最轻都是发配三千里的下场!
所以为人臣子,只要揣摩好上意,有时候未必不能横行无忌,打个人,动动私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是为了江山稳固,手段激进一些也无妨。
赶跑了看热闹的百姓,让薛仁贵告诫了一番撒泼打浑的陈阿四,敬玄唯独留下遍体鳞伤的姜雒,准备好好审讯一番。
乡野里没那么多审讯工具,而这姜雒说到底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因为一顿打就出卖自己的家族。
所以敬玄打算试试一种传说中的刑讯逼供方式。
水刑。
水刑历史悠久,可追溯到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成文法典《汉谟拉比法典》。
这部以古巴比伦国王名字命名的法典,在关于通奸罪的条目中规定:男人控告妻子与人通奸,必须提供有力证据,若妻子被判有罪,将被扔进幼发拉底河。
而最后的判决权交由“神”来完成。
如果神认为她是清白的,她会安全到达对岸;如果神认为她确实有罪,则会被淹死。
当然,大多数被判这种水刑的人,都到不了对岸。
类似的水刑,在中国有另一个恐怖又充满羞辱性的名字:浸猪笼。
操作方法也很简单。
只要犯人被捆在条凳或斜坡上,脚上头下,行刑者用毛巾将受刑者的脸盖住,然后不断地把水倒在上面,使受刑者有了窒息和快被溺死的感觉。
而另一种类似的处死犯人的酷刑,则是用湿纸张将受刑者整个脸盖住,一层又一层覆盖,过程中不停浇水,直至受刑者窒息而死。
水刑之所以残酷,在于过程中无法呼吸的受刑人在神经中枢控制下,张开大口用力呼吸地吞咽,大量的水被吸进胃、肺及气管中,导致受刑人在水中呕吐、咳嗽,肺及气管分泌大量浓鼻涕,大小便失禁,饱尝难以名状的痛苦,不断死去活来。
敬玄要从姜雒口中知道的是,这种诓骗百姓乡亲卖地的行为,究竟是有预谋的,还是纯属跟风。
若是几大家族事先谋划的,那这件事情就严重了,但倘若是后者,那只要诛除“带头大哥”便能达到震慑他人的目地。
现在看起来,那名所谓的“带头大哥”,似乎就是龙门县的县令王元章,也不知道太原王氏内部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以永宁郡公王珪今时今日在朝堂上的职位,应该不会蠢到纵容族人干这种连累全家的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刑讯过程中,问话一定是要往这方面靠的,万一能挖出点意想不到的东西呢?
安元寿和薛氏兄弟,头一次见到这样新奇的刑讯方式,最初还觉得这比起把烧红的烙铁往人身上烫,只是小儿科,但当他们亲眼看见姜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怖画面后,纷纷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再看向敬玄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恐怖起来。
薛亮甚至还替姜雒求情道:
“老…老玄…要不就算了吧…你这…你这太那个了…还不如一刀把他杀了呢…”
姜雒也趁机求饶,含糊不清的请求敬玄给他一个痛快。
敬玄呵呵一笑,将毛巾从他脸上拿了下来,随手拧了
终于得到喘息之机的姜雒,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哭告道:
“云中侯手下留情…唔…”
话还没说完,敬玄就把拧干的毛巾重新盖在他脸上,阴恻恻的说道:
“还没完事呢,姜兄不妨再忍忍…”
说着,就在姜雒惊恐的目光中,提起水桶准备往下倒。
已经吓得失禁的姜雒声嘶力竭的叫唤了起来:
“我说!我说!”
敬玄微微一笑,再次将毛巾从他脸上扯下,吩咐旁边已经看傻眼的薛仁贵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姜兄松绑?”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的姜雒,涕泪横流的瘫坐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边姜雒才刚说完,那边县令王元章也恰好带着衙役登门了。
这名小胡子官员老远就透过篱笆看见瘫坐在地上的姜雒,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快步推开院门,急不可耐的问道:
“下官乃是龙门县县令王元章,请问哪位是云中侯?”
敬玄转身一看,顿时乐了,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主动送上门来?
于是笑着点头道:
“不知王县令找本侯所为何事啊?”
王元章讪笑道:
“下官听闻有人冲撞了云中侯,特地带着衙役过来将那恶徒绳之以法…”
王元章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的四处打量了一圈,好像真的在找犯人似的,最后把目光落在神情呆滞的姜雒身上,指着他说道:
“莫非这就是冲撞侯爷的恶徒?下官这就带回去严加审讯,也好替侯爷出了这口恶气!”
说罢他便一挥手,身后的衙役立刻冲了上来,准备带姜雒离开。
不过安元寿等人自然不会放任他把人带走,抢先一步拦在那帮衙役跟前。
王元章神情微变,但依旧装作不懂的样子开口询问:
“侯爷这是…”
敬玄淡淡笑道:
“此人胆大妄为,竟敢对本侯不敬,本侯自然是要亲自审讯的,就不劳王县令操心了…”
王元章听罢顿时哑口无声,过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赔笑道:
“侯爷,下官乃是龙门县的父母官,治下出了刁民自然要亲自审讯,侯爷这样做,好像不太符合规矩啊…”
“大胆!怎么跟我师兄说话呢!?”
自打敬玄来了之后,薛仁贵硬气得厉害,往日跟天一般大的县老爷,现在在他眼中就跟土鸡瓦狗似的。
敬玄笑着冲薛仁贵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转过头对神情难堪的王元章,一字一顿的说道:
“本侯做事,不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