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元日倒是另有一番风味,这让老夫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出使突厥的时候…”
或许是过年的缘故,一向沉闷枯燥的军营,今日也有了几丝生气,不少将士脸上都带着一抹笑容,哪怕受伤拄拐的也不例外,或是相熟的聚在一起,亦或是来自同一军府的老乡扎在一堆,分食着今日特地下发的羊肉。
唐俭站在营帐外大发感慨,同在身旁的户部侍郎韦琨估计受到老头子的感染,也跟着感慨万千:
“我大唐幸得有如此多的忠勇之士卫戎,天下何愁不定亦?”
敬玄坐在地上一边啃着羊排,一边看两个小老头站在寒风中大发书生气,似乎是感受到了他鄙视的眼神,韦琨回过头来笑道:
“县伯有所不知,上次老夫亦是跟随唐公一齐前往突厥的随员之一,那时突厥兵锋正盛,我朝不得不忍让退步,尤其是在定襄城,多番遭遇突厥人刁难,如今能有几乎一吐胸中这口恶气,岂有不高兴之理?”
敬玄知道老头子说的是贞观元年那所谓的“渭水之盟”,突厥绕过边关一路势如破竹,兵临长安城下,最后又是赔钱又是承担人家军粮的,甚至还要对其俯首称臣,这几乎是所有大唐君臣心中的一桩耻辱,现在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发一发胸中郁气也是理所应当。
“我大唐兵锋所指,必然所向无敌,只恨没捞着上战场的机会,否则也要砍几颗人头挂在马脖子上回长安找陛下领赏!”
安元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瞅了瞅坐在地上的敬玄,嘴里怪叫道:
“往日不是都有侍女作陪?怎么县伯今日孤零零的坐在此处?莫非是进了军营也知道不能带女人这个规矩了?”
“你说妘姬?怎么,本县伯身边的一个丑丫鬟安兄也惦记上了?好说,今晚就让她来伺候安兄就寝如何?”
敬玄嘴巴上丝毫不肯示弱,对付这种莽货,就得寸步不让,丫鬟是你叔父送来的,就这你也嫉妒?大概是先前没捞到金鹿血有些不爽,最近几日这厮说话向来阴阳怪气的,着实令人不爽!
安元寿神色一滞,似乎是想到了妘姬那副样貌,连忙摆手道:
“不必了,县伯独自享用就成了,如此极品,某家是万万消受不起的。”
哼,不识货的东西!敬玄懒得搭理他,妘姬虽然长得不好看,可身材那是极品中的极品,虽然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思,但毕竟同睡在一辆马车里,偶尔翻个身也是能碰到的,手感应该不比长沙公主的差到哪儿去,只是冬日穿得厚实,先前没发觉罢了。
“安少将军肯陪着咱们这群老头子爬冰卧雪,已经足矣说明胸中有一片拳拳爱国之心,上不上阵杀敌又何妨?倒是县伯你,老夫心中实在好奇得紧,马上都要当驸马的人了,怎肯出来走这一遭?”
唐俭对敬玄的选择十分好奇,当日他不在武德殿,压根就不知道敬玄面对着什么样的压力。
试问一下,当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到你身上时,期待你做出一个他们最期望的选项,做为一名根基不稳的小县伯,还能怎么样?
人家安氏叔侄那是有底气的,凉国公安兴贵的大军就在瓜州一带防备西域诸国呢,颉利如果敢对他二人不利,估计下一刻瓜州大军就会不管不顾的入关,找突厥人算账!到那时候不管颉利是不是主动投降,估计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哪像自己,现在只能牢牢把住皇家这条大腿依附在上面吸血,想到此处,敬玄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从地上爬了起来,满是油渍的手随意在安元寿的披风上蹭了蹭。
“你干什么!?”
安元寿怒不可揭,才刚换的新披风这就被糟蹋了。
“
安元寿自然不依,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刚要往敬玄脸上砸,就看见后者望着东北方向,一脸的高深莫测:
“李公若是要突袭定襄,应该就是在今夜,估计天明之前就会有军报传来,唐公,做好准备,明日咱们可能就要出关了!”
唐俭听罢微微诧异,先前他已经收到风声说李靖会在元日动手,为了提防走漏消息,特意没有说出来,没想到这敬玄居然能猜出来,简直神了。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敬玄得意的又拿手在安元寿披风上蹭了蹭,打了个饱嗝就准备回自己的营帐歇息。
身为百骑司飞骑的好处就是这样明显,即便自己不领军,但按照规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百骑也会把情报先送给自己这位首领过目。
也幸亏这是李世民亲自做了批示了的,让北边的暗探都听自己安排,不然说什么也不肯涉险走这一趟,就是苦了阎诃这个家伙,大冷天还要跑到外头去蹲守情报,等回去了一定要给他加加薪!
营帐里,妘姬正在整理床铺,见到敬玄回来了,连忙又重新铺开:
“少爷可是要就寝?奴婢这就去早些木炭来生火…”
“回来。”
迎着妘姬不解的眼神,敬玄笑道:
“这可是在军营,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今夜就不生火了,反正明日也起得早,大概睡不了几个时辰…”
妘姬不以为然:
“奴婢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奴婢早已经习惯了…”
敬玄随意往床上一躺,指着她笑骂道:
“你脸皮厚不怕,可我不行啊,这要是传出去说我太平县伯带了个女人进军营,今后还怎么混?将就一晚上得了,刚那安元寿还说东道西的呢…”
妘姬想了想,说道:
“那少爷等等,奴婢先给你把床暖暖,否则会冻坏少爷身子的!”
说完她就吹熄了油灯,敬玄正要开口拒绝,这丫头已经脱衣上了床,带着一股子莫名香气的身子让刚从外面回来,还有些发抖的敬玄感到一丝丝温暖,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爷还冷么?”
妘姬似乎也感受到了敬玄身上的寒气,努力的往他身边靠了靠,丰实的胸膛,隔着里衣几乎快要贴到他脸上。
有些尴尬的敬玄想要别过脑袋,可只够容纳一人的简易行军床实在太过狭窄了,妘姬一下子就发现了敬玄的小动作,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暗中,敬玄只听见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感觉到一对熟悉的事物压在了自己脸上,耳畔传来妘姬的嬉笑声:
“少爷还冷不冷?”
敬玄倏然一惊,这可不是自己平日里熟悉的那个妘姬,怎么说起话来突然这般放肆了?
可不知怎的,似乎是有什么心魔作祟,敬玄脑袋一歪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