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当晚在总局获得授权后,第二天中午,他便重新出现在了方唐镜面前。
方唐镜自然不知道短短一夜时间里南望都做了哪些工作,他只是乐呵呵地跟着自家兄长去赴“家宴”。到这个时候,方唐镜才略微有点诧异:昨天关于成家的事,南望只字未提。
而南望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成家这种信息想要透露也是先要经过批准的。好在这些问题现在都已经解决了。所以方唐镜不久后就在一处小区的美式木屋里,见到了自己的新嫂嫂。
当初那个被盐商养在笼子里的“小七”柳娘,现在已经是一个两岁男孩的母亲了。留着短,放了脚,穿着一身银行职业装的柳娘早已没了金丝雀的娇弱,取而代之的是本地女性特有的干练和自信。
而当柳娘见到一身长袍,举着扇子上来就下拜磕头,高呼小弟拜见嫂嫂的方唐镜,不由得掩嘴大笑起来柳娘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明人这种调调了。
拜了嫂嫂后,宾主便坐下来准备吃酒,而柳娘也及时将自家从馆子里定来的菜摆上了饭桌。
话说南望一家是从来不开伙的。
自打南望成了行踪诡异的oo7,很多时候就不在家吃饭了。而柳娘则因为当初被老鸨培训过识字作画,所以她来到大员后很快又被人培训了会计学,成了急缺的银行员工。
现如今柳娘已经是帝国储备银行的审计科科长了,每天忙个半死,就连两岁的儿子白天也都是放在育婴所的,两口子根本没时间做饭。所以方唐镜今天吃到的所谓家宴,其实全部是饭馆买来的菜肴。
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人都选择的生活方式:被穿越众强行整编的明人家庭完全摒弃了以往的大家族模式,志在挖掘社会生产潜力的某些黑心人恨不得把女人当男人,男人当牲口用,又怎么能给小门小户一日三餐用来做饭的时间?
育婴院、托儿所、小学、中学、大食堂这些配套双职工的设施现在早已遍布各小区,按照人口比例不断在增加中。
食堂模式不但节省资源,减少浪费,价格便宜,最重要的是帮助国民节省了时间代价无非是食物的精美程度比不上自家而已。
然而这一点可以用周日下馆子来弥补,虽说没有双休日,老爷们毕竟还是仁慈地给了单休日。再者,大部分移民在来到大员之前,其实都没有吃过什么能称得上是饭菜的东西,食堂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顶配了。
南望夫妻和方唐镜坐下来吃起了家宴。
由于南望两口子都是高级白领,所以今天端上桌的都是昂贵的硬菜:炖牛肉、宽油竹鼠、片皮烤鸭。
他们喝得是葡萄酒。
葡萄酒是穿越众一直在努力推广的酒类。在这个粮食无比珍贵的时代,推广民众喝果酒是任何一个合格政府都应该做的事情。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穿越众现在不但在公开场合自己喝葡萄酒,还对各种粮食酒征收高额酒税,所以像南望这种嗅觉灵敏的精英人物,早已默默在改变自己的饮酒习惯了。
陪着新认识的叔叔碰了一杯血红色的“解百郁”后,事先已经得到吩咐的柳娘就开始匆匆吃饭。几下扒拉完,她便背起鹿皮坤包,和叔叔打声招呼,然后在坡跟皮鞋哒哒的响声中,一路风风火火去加班了。
柳娘走了之后,南望和方唐镜两个人这才开始正儿经喝起酒来。这之后南望借着微微的酒劲,才将关于他和柳娘的故事娓娓道来。
听完这个精彩的私奔故事后,方唐镜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讶。这倒不是因为柳娘的出现文人和n的各种恩怨情仇在明代已经烂大街了,方唐镜见过太多结局,南望这种的只能算是正常操作。
令方唐镜没想到的是,南望居然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因祸得福,被穿越众从海盗手中救起,就此
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这之前南望只是简单告诉方唐镜,他是被“贵人”招揽的。没想到今天这细节一讲,原来还有虎口救人这么一个隐藏段落。所以方唐镜回过味之后,也是替南望当时捏了一把汗:“兄长,你可是受苦了,居然险些命丧海贼之手!”
“唉,当日夺命出海愚兄也是不得已。贤弟你有所不知,这柳娘可是那位盐商老爷花大价钱买到手的清倌人,为兄做下这等事情,是须臾不得在杭州再居留,说不得就是一只丧家之犬。”
“呵呵,兄长你还是吉人天相啊,命里该有这贵人相助!”
听方唐镜这么一说,南望也是连连点头。两人又碰了一口葡萄酒后,南望继续说道:“那位盐商老爷的名讳贤弟你是知道的,此次回杭,还望贤弟暗中打探一二,看看柳娘这件案子到底如何了。”
方唐镜一听是这事,说不得大拍胸脯:“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不若弟回去请托咱家老爷出面,将此事彻底了解算了。”
“无需如此。”南望这时连连摇头:“此事贤弟只管帮愚兄打探一二便可,其余的,愚兄自有主张。”
“如此便是了。”方唐镜点头应诺。
旧事讲到这里就算是结束。南望接下来准备好玻璃杯和暖壶,两人移步到木屋门外的木制歩廊上,一边喝着醒酒茶,一边吹着淡爽的凉风,开始聊起了未来。
南望先把方唐镜之前的工作记录看了一遍。这之后他点点头,然后告诉方唐镜:回去后和黄老爷仔细研究,然后把挑好的项目和在杭州当地调研的结果给他过来,他这边好帮着操办。
方唐镜连连点头。
然后南望就把自己在大员的收信地址给了方唐镜:赤崁区云飞路76号信箱。
这之后南望又叮嘱方唐镜:一定要选那种能在杭州能建立工坊的项目,这样的话,就可以慢慢等机会承接这边的技术转移。等将来一旦有了核心技术,黄老爷的事业就可以趁机做大。
方唐镜对兄长的金玉良言自然是铭记在心。他现在踌躇满志,就等着回杭州忽悠自家老爷掏银子干事业了。
下一刻南望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他先招呼着方唐镜喝完茶,然后两人去里屋净面刷牙去酒气。这一切做完后,南望从一个香樟木柜子里取出自己的一套衣服,扔给方唐镜,示意他换上。
方唐镜当场震精了!?
“哈哈。”南望先是大笑几声,然后才告诉贤弟:他打算带方唐镜去医院问诊。考虑到明人在医院多有不便,所以现在需要方唐镜换装。
南望这样一说方唐镜就明白过来了。于是方秀才便嘻嘻哈哈地换上了南望的卫衣和长裤,并且学他把长头扎成马尾,塞进了兜帽里。
没过多久,两个身材相仿,穿着相仿的人便从小区走了出来。在小区门口等到公交车,两人直接坐到了终点站赤崁大街,然后步行去了赤崁总院。
每一个位面的三甲医院里总是人满为患的,今天也不例外。
南望带着小弟进了医院后,没去人多拥挤的前楼,也没去住院部,而是径直去了医院最后边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
这一路上跟在身后的方唐镜牢记了兄长的叮嘱:一言不脸带微笑就好。
到了小楼门厅,不出所料有警卫岗哨。好在南望的证件相当管用:“技术调查局”这个名词在各处的警卫那里是备过案的,所以意识到来人的身份是狗特务后,警卫很快便放行了。
狗特务南望带着一声不吭的方唐镜上了二楼,然后在最里间的办公室门前,再一次掏出证件过了贴身警卫那一关后,南望轻轻敲开了门。
穿越者,留着光头的妙树大师,白树同志这时正在办公室里和两个小护士调笑n
见到一脸
脸堆笑的南望进门后,白大师咳嗽了一声,然后脸色严肃了一点,张口问道:“你谁啊?”
“白院长您好,我是南望,情报局的,上次给您老送过倭女护士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不错,你们情报局差事办得很好。”白树这时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旁边的小护士使了个眼色。小护士走开后,白大师这才伸手示意南望坐在了自己面前:“说吧,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有位长辈身患宿疾,想在院长这里资讯一下。”
“嗯,我估摸着也就是这种事。讲吧,什么宿疾?”
“脚痛,作起来夜不能寐”南望对黄老爷的毛病一清二楚,这时赶紧给白大师描述起来。
“行了行了。”没等某人说太多就被大师打断了:“这叫痛风,富贵病。你那长辈肯定是爱吃海鲜,大闸蟹之类的,还爱喝酒。”
“对对对,院长料事如神,就是这病。”南望连连点头:“不知这病能治吗?”
“小手术。不过这病不能走医保,所有麻药之类的耗材需要走你们情报局的帐。”
下一刻,站在南望身后的方唐镜咽起了唾沫。他看到了刚才在路上南望给他打预防针时说到的“笔记本”:一个银亮的折叠板子,转过来后是一面光的琉璃镜子。
白大师这时已经将笔记本转了过来,屏幕上正在显示一张张痛风病人骨节肿大的照片,还有做完手术后被取出来的白色尿酸结晶图。
听完大师图文并茂的讲解后,南望已经将痛风搞懂了七分,方唐镜也听懂了最关键的部分:老爷的足疾在这位神医面前是小事一桩。
这之后南望又陪着笑脸问出了下一个症状:多年无子。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