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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事后

作者:一目尽是沧桑字数:2358更新:2022-03-09 16:46

江叙是让一通电话给闹醒。

他睡觉前向来习惯把电话放在枕边,一有什么事儿就能接起来。

“喂。”

刚一出声,江叙被自己声音吓了一跳,嗓子哑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缺水缘故,还有点儿疼。

“是小叙啊,我是姨妈——”

江叙想了想,他妈是独生女,他应该没有姨妈,正要开口,那边又解释了,“就是你妈邻居二表哥他大舅子堂妹妹。”

“哦……”

自从当了医生,江叙觉得自己亲戚熟人朋友至少翻了个倍。

江叙揉了揉眉心,莫名觉得胳膊也有点儿酸,像是昨晚通宵举铁了似。

“怎么了姨妈?”他咳嗽了两声,喉咙还是不舒服。

“是这样啊,就是你丽丽妹妹啊,我以前和你妈说过,她还有两三个月就生了,想请你给她接生行吗?”

“……”江叙:“我不会接生。”

“哎呀,你是妇产科大夫嘛,我听你妈妈说你还是主任勒,就这么说好了哈,周末来姨妈家里吃饭——”

换做平时,江叙可能会解释一下,然而今天,他实在是乏得半个字都不想多说,于是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打算晚点问问他亲妈这是什么情况。

很多人都对妇产科医生有一些误解,以为他们就是接生主力军,然而事实上对于大多数身体健康产程顺利产妇来说,可能从进产房到出院都不会有医生上手。

单纯顺产过程主要由助产士主导,只有生产过程不顺利,大出血,要抢救,总之出现各种意外突发情况时,医生才会紧急参与分娩过程,并决定是否将产妇送到手术室,做急诊手术处理。

至于送到江叙手里,大概率不是万中无一危急病,也是情况棘手剖宫产。

就像总有些病人希望得到医生关注,然而事实上真一堆主任副主任每天围着你转时候,多半意味着你病……不太好治。

所以对这位丽丽妹妹,江叙对她最好祝福就是祈祷她根本就不会遇到他。

挂了电话,他莫名觉得格外疲倦,握着手机手懒懒地往床上一放,“啪”地一声,他手背打到了什么毛茸茸东西。

他猛然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手下面……有一颗头。

一点儿乱七八糟记忆后知后觉地涌入他脑海,他皱了一会儿眉,绞尽脑汁地想着昨晚干嘛了,好像吃了顿饭,还被钟蓝拒绝了,然后呢?

……然后他和沈方煜一起去了酒吧。

江叙眼神突然有些慌。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那颗脑袋周围被子,轻轻地扯起来,看了一眼。

操。

还真他妈是沈方煜。

他气得不行,一脚踹过去,直接把沈方煜连人带半截儿被子一起踹下了床,也不知道沈方煜睡眠质量怎么这么好,掉下床了都不醒。

结果这一踹,江叙倒吸了一口凉气。。

浑身骨头就像是挨个儿拆下来又黏上去似,疼得他皱起了眉,尤其某个极其微妙地方也因为肌肉牵扯有些刺痛。

昨晚干嘛了?他不会通宵跟沈方煜打架了吧。

他晃了晃头,想要想起点儿什么,然后一些破碎且少儿不宜画面骤然挤进了他脑海。

江叙眼眸倏地增大,半晌后,他僵硬着脖子,低下头看了一眼。

问:当你和你死对头在一张床上醒来,你胸口和大腿内侧遍布吻痕和青紫手印,身后传来诡异疼痛时,请问你们之间最有可能发生了什么?

A.你们睡了。

B.你们睡了。

C.你们睡了。

江叙面色铁青:“我选D。”

D.你被睡了。

我操/你大爷。

江叙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沈方煜,男人半个身体露在外面,那是一具很漂亮躯体,身材标准,没有什么多余脂肪,肌肉线条利落,骨骼分明,血管清晰。

——非常适合用来做解剖课教学模型。

江叙甚至觉得从哪里开始下刀他都已经想好了。

默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青筋暴起江医生才生生忍住了杀人分尸冲动。

厮混了一夜床上一片狼藉,床单满是褶皱,枕头被丢到处都是,衣服散乱在地,白衬衫早就皱成了腌菜,现场一切仿佛都在佐证昨晚有多么荒唐放肆。

江叙深吸一口气,决定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不好用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利索地穿过衣服,冲澡洗漱熨烫衬衫一气呵成,再照镜子时候,江叙依然是装扮一丝不苟江医生,冷静自持,温文尔雅。

就是脖子上,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江叙目光落在被甩在一边黑色领带上,那条领带是他新买,昨天第一次戴。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碰那根领带瞬间,某个活色生香镜头突然在他脑海里闪过——某个傻逼,用这根领带绑着他手,推到了头顶。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撕拉”一声,出师未捷身先死倒霉领带被撕成两半,无情江叙头也不回地把它丢进了酒店大堂垃圾桶。

他早上还有首台要开,是个卵巢癌,好在病人发现早,术前各项评估都很理想。

浓重消毒水味弥漫在手术室,江叙带着外科口罩和无菌帽,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今天手术室异常沉默,从进手术室到现在,除了必要指令,江叙一句多余都没有说过。

于桑跟着他做助手,他小心翼翼地睨着江叙脸色,心里头直打鼓。

这病人腹腔探查之后情况比之前各项检查预估还要好,几乎没有什么浸润转移,病灶也不难切除。

原本安排手术方案可以正常实施,应该会让人觉得轻松才对,然而江叙看着腹腔镜视野面沉似水,让于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错过了什么细节。

不过显然并没有,手术出奇地顺利,江叙手法一如既往利落干净,完成病灶清除和周围淋巴结清扫后,他照例把手术台交给于桑来做缝和。

他换下污染手套,退到一边看于桑操作,不忙时候,江叙带学生一直很严格,稍微有点儿蒙圈或者要犯错意图都能被江叙给看出来,并且及时制止,因此每次新年轻大夫跟着江叙做手术,都会格外紧张。

好在于桑对手术已经越来越熟了,现在他也开始在江叙监督下独立完成一些难度不高手术,倒是不像以前那样怕他了。

不过今天江叙还真有点儿让他犯怵,于桑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不好事儿。

而事实证明他预感是对,缝合做到一半时候,手术室感应灯亮了亮,一个不速之客晃悠进来,于桑一抬头,就撞上了那双熟悉桃花眼。

与此同时,他感到身旁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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