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这边,只过了三天。
知府大人本就爱惜朱仝,再加上有钱友德关照,便是判罚到沧州,可谓是走了一个过场。
原本要脸上刺字,便是这一道都免了。
那白玉乔虽有怨言,但架不住钱友德这个恶人恐吓,自然而然,便忍了这口恶气。
公人们随意打了二十棍,看着颇重,只怕连朱仝皮毛都没伤到。
朱仝家人自然上下打理,算是妥当。
等到了日子,便有公人押解,出了城门,钱友德竟亲自赶来。
“你只管去沧州,等过上一年时间,定有其他差遣。”钱友德一边说,一边提了一个包袱,道,“这里面有些银子,去得沧州,肯定要有花费。”
前两天,钱友德送了几百两银子,不想今日又送钱。
朱仝只觉钱友德这人有些意思,不过他并不在意。
这人看中人,乃是小恩小惠,乃是希望他朱仝往后的本事。
再说若是投效在高俅门下,往后定会被天下人嗤笑。
朱仝心中拿捏妥当,嘴上说道:“管家待我恩重如山,小人实在不敢再受!”
钱友德哈哈大笑,见朱仝姿态恭顺,简直欢喜不行,加上朱仝生的貌美,他更是欣赏:“拿着便是拿着,你便是记着,我给你的你便拿着,我若是没有给你,你便不能找我要!”
嘶~~
这还是个驭心高手!
朱仝心中更是提了数分警惕,这钱管家看着对他极好,那也是此刻他有用处。
实在那陈都监坑了钱友德一把,算是把这厮给气得不行。
眼下送钱之类,这是拿抄家的钱,来做他钱友德的人情啊。
高!还真是高啊!
朱仝不再推辞,将袋子收好,拱手道:“拜谢钱管家。”
钱友德点点头,指着两个公人道:“你们两个好好照看朱仝,若是怠慢了,我可不放过你们两个。”
两个公人连称不敢,吓得后退数步。
钱友德满意地拍拍朱仝肩膀,道:“你做事,我看得中,是个仁义之人!我还有公务在身,我走了,往后咱们再会。”
朱仝心中哭笑不得,怎么就让这厮给看上了?
横竖将他当作宝贝的感觉。
“那就后会有期!”朱仝脸上可不敢马虎,做出感激涕零模样。
两人又寒暄一阵,两个公人押解朱仝前往沧州。
朱仝索性从包裹中掏出两锭银子,塞到两个公人手中,两人推辞一阵,便收了下来,一路之上,对待朱仝,那也是巴结讨好得很。
走了几日功夫,一晚上三人不得地方歇息,便在一处林中生了火堆小睡。
正睡到一半,只听耳畔有动静。
朱仝大惊,莫不是有人要半路取他的性命吧?
他刚要起身,却见三个熟悉身影走出。
至于那两个公人,被几个喽啰当场打晕过去。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林冲、晁盖、武松三人,至于树林之后,还有人影晃动。
朱仝一脸激动道:“诸位哥哥,为何还没有上山?”
晁盖叹了口气,道:“林冲哥哥放心不下你,我们已让雷横先行上带着老母上山。我们这几日一直在东昌府,一直等着你的消息,生怕那钱友德加害与你。”
朱仝听到这话,感动道:“诸位哥哥对我情同手足,我朱仝何德何能,竟劳动诸位哥哥如此关怀。”
林冲这才道:“万事不可马虎,你这一身本事,又是仁义之辈,断然不能让你有半分差池才是。只是钱友德居然没有为难你,实在是奇怪得很。”
朱仝笑着将前因后果说来,林冲几人面面相觑。
最终,林冲大笑道:“善恶到头终有报,陈都监嚣张跋扈多年,处处为难旁人,这次可算是丢了性命,又害了整个家族,只是那钱友德,着实有意思!”
“此人还真是一个妙人!他自个贪财好色,可谓是穷凶极恶,居然极为厌恶旁人贪污好色,还喜欢别人清廉仁义,还真是有趣有趣!”晁盖忍不住摇着头。
“人心都是复杂的,自个做坏事,那是快活,可是看着别人也快活,那他自然就不舒服,何况若是旁人也跟着贪钱,岂不是仗着他的名声,自个把钱挣了,把臭名声给了钱友德!”林冲一言中的,可算是把关键给说清楚了。
众人瞬间恍然,朱仝也反应过来:“对手啊,他看不惯手下贪污,乃是要坏他的名声!竟是这个道理,还以为他是真的厌恶旁人贪财呢。”
“怎么会?既是他要招揽的人,这些人若打着他钱友德名号捞钱,拿好处便是他们这些手下得了,坏名声全部落在钱友德头上。这种事情,钱友德岂会容忍?”林冲又补了一句,“陈都监之死,钱友德如此暴怒,便是此人背着钱友德捞钱,关键吃相如此难看,钱友德才会恨之入骨。”
“还是哥哥看得透彻啊,此事便是这样,实在是入木三分,让我等佩服。”朱仝也是心服口服,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吗?
武松站在一旁,眼睛冒着光,就差写上膜拜两个字。
他与旁人,这等复杂的问题,武松很少去想,只想着谁对他好,仁义之举,便是好人也!
只是听哥哥这么说道,武松自然也是听的明白,登时也觉得学到了难得的道理,便是整个人都升华了不少。
林冲见几人都是神色崇拜,笑了笑道:“你们莫要这么看我,也是随口一说。朱仝啊,既然事情顺利,你只管北上沧州,若是遇到事,可去寻柴大官人。另外,那宋江与我梁山有仇,他若来寻你,你可要谨慎持重,此人阴险卑鄙,甚至诓骗与你。”
晁盖也道:“朱仝兄弟,不是我等在人后编排此人,实在此人阴险小人,为了一己私欲,便要害旁人活路,具体之事,回头我定与你细说。你去沧州之后,若遇到危险,传信与我们。”
朱仝拱手:“我一个罪人,事到如今,还得诸位哥哥关怀,小弟一定小心谨慎,不让诸位哥哥为难。”
众人又说道一阵,便各自分开。
林冲走了一阵,道:“朱仝此番北上,我心中总有惴惴,生怕要有事发生。”
武松道:“哥哥,既是放心不下,便让我暗中保护便是。”
“喔?贤弟啊,暗中护持,颇为辛苦艰辛啊。”
“朱仝兄弟仗义,我也很欣赏,若是被歹人害了,我也难过。”武松如实说道。
“好!那此事便交给你!”林冲又道,“可惜他对官府还有念想,此番邀请他上山,定然不得啊。”
晁盖道:“不如我再去劝劝。”
“不用了!人各有志,时机未到,莫要强人所难。”林冲告诫说道,“二郎此去,莫要暴露身份,沧州有天机阁人,有什么事,让他们传信而来,便是去寻柴大官人,也是妥当。”
“二郎知晓。”
“到时候,我在让戴宗带一些人同去,与你汇合,他日行八百里,来去也是方便。”林冲放心不下,再次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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