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浓浓的血腥味中,她分明嗅得出,他的衣袂间若有若无浸着的丝丝令人心悸的沉香气。
或许她不应该就此沉睡,可是那一刻她却莫名地觉得安心极了。
苏折抱着她,她肩后的长发柔软地飘在他的臂弯里。
随后他把她拦腰抱起,让她的头安宁地靠在自己胸膛上,站在山顶上看着山下的一串火光正在朝山上攀爬蔓延。
苏折转身往另一头背山面下山的路行去,低低道:“安心睡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背山坡很陡,即使有下山的路,也十分不好走。
苏折抱着沈娴往山下跑得飞快,似风一样,掠过之处惊起树叶婆娑。
沈娴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往下坠,耳边都是那呼呼的风声。
她下意识地伸手抱住苏折的腰,好似生怕苏折半路上把她给丢出去似的。
这边一队官兵终于穿过树林,到达了山顶。
为首的正是秦如凉,他一袭锦衣加身,在火光之下丰神俊朗。
原本今夜他本应该是在芙蓉苑里陪柳眉妩过夜的。
怎想后来玉砚不顾一切地闯进芙蓉苑,魂不守舍地跪在院里求他帮忙。
沈娴不见了,在巷子里被劫走了。当时负责抬轿的四个轿夫全部当场毙命。
这不仅关乎沈娴下落,更是一桩命案。遂秦如凉当即带人去现场查看。
尽管柳眉妩极其不愿意他离开芙蓉苑,他还是好言相劝一番,然后便出门了。
秦如凉前脚一走,柳眉妩后脚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心里痛快地想,就算他现在出门去查,等找到沈娴的时候她也早已惨遭毒手了吧。
如此也罢,就当做是她大发慈悲,特许让秦如凉去给沈娴收尸。
秦如凉去看过了现场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当即着人去个个城门口排查。
颇费了一番工夫后,总算得知在入夜时分城门关闭时,有一伙比较可以之人骑着马拖着板车出城。
因为当时城里并没有戒严,是以城门口没有官兵排查。
入夜过后道路上的人迹就很少了。
秦如凉追着马蹄印和车辙印才一路到了这山脚下。他心里一直紧悬着,焦急、暴躁。
越往前走,他便越加开始担心起沈娴。
这种担心简直可笑。
他自己说服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心情,完全是怕沈娴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会一并担了罪责。
沈娴是公主,在京城里堂而皇之被掳,而他身为将军却无能为力。
太后寿诞马上就要临近了,整个京城的守卫都是他在负责。若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太后还不得拿他问罪?!
这样一想,秦如凉反而心安理得了几分。他宁愿自己是担心被责罚,也不愿自己是去担心沈娴的安危!
好不容易上了山,没想到山顶上的光景让秦如凉一震。
这山上的窝点都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只余下还没来得及熄灭的火光。而1;148471591054062地上摆着的,全是尸体,场面相当惨烈。
秦如凉神色变了变,难道还有人比他更先一步到达这个地方?
秦如凉着官兵把这山顶的每一个地方都仔细搜查一遍。
官兵回话道:“启禀将军,山上已经搜遍,无一活口。”
秦如凉吸了一口气,问:“这些死人中间,可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死者一共四十三口,并无发现有女子。”
这时又有一官兵来报,“将军,烧毁房屋中还有一具焦尸。”
秦如凉吸了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被烧成废墟只剩下框架的屋子里。官兵把那焦尸抬出来呈现在他眼前。
一看就是个男人,不是沈娴。
秦如凉不由又松了一口气。
经查,这山上的几十口人正是流窜在这附近一带、官府屡抓不到的流匪山贼。
这些山贼胆大包天,居然跑到城里去作案,而且一掳还掳了个公主!
秦如凉找不到沈娴下落,有些窝火,道:“搜,把这整座山头每一寸土地都给我搜清楚,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官兵们沉默,大概知道秦如凉要找的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至于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到底是谁,无人敢去探究。
秦如凉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一步到了这山上,把一窝贼匪全锅端了。这个地方被付之一炬,这会儿就是想查是何人所为也无从查起。
他现在只想找到沈娴的下落,还有她到底是死是活。
只可惜,秦如凉在这山上搜索了整整一夜,了无所获。
沈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房里的床榻上。
房间是很普通的房间,木质的窗棂和门扉,木质的屏风和窗边的榻几,处处透着一股静谧和安宁。
窗边垂下一扇竹帘,从外面透进来的风隐约夹杂着清新怡人的竹香。
一切看似都很普通,可倍感清爽的沈娴再低头看了看满床铺就的天蚕冰丝被枕时,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得有多壕啊。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仍是一片漆黑。
沈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段时间她睡得极沉,现在体力才有所恢复。
她隐约记得在睡过去之前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子,是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
他说是连青舟让他来的,可眼下这里又好像不是连青舟的家。
正狐疑时,一道人影已行至房门外,轻缓地推开了门。
苏折抬眼间看见沈娴坐在床上,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他走进屋里来,手里拿着一只药箱,若无其事地过来坐在沈娴床边,修长好看的手打开药箱锁扣,那精致的锁扣在他白润的指甲下黯然失色了两分。
沈娴暼了一眼药箱,见里面的东西很是齐全。
苏折清淡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有那么警惕?”
沈娴打量着他,见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衣,脸上不小心溅上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拭,应该是才回来不久还顾不上这些。
苏折忙着整理药物,还没有时间来顾及自身。
沈娴问道:“你和连青舟什么关系?”
苏折随口应道:“你猜。”
“朋友?”
“再猜。”
“下属?兄弟?基友?”
“还是别猜了。”
他温凉的手握住了沈娴的手腕,触感如玉。沈娴皱了皱眉,本能反应地缩手。
不想苏折手上的力道却不容置疑。
他手指拨开沈娴的手指,露出她掌心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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