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定了,下一次至少让我喂那条蛇吃点东西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粂野匡近还跟着弦一郎走在楼梯上的时候,他跃跃欲试的声音就已经传到到了天守阁瞭望台下,原本九郎居住的房间之内。
产屋敷耀哉已带领先来的一行人,沿着房间右侧的长桌按地位和年龄排序坐好,为即将来的几人留出了几个空位。
看到这一幕,还想说些什么的粂野匡近戛然而止,随着他一起上来的几人都露出了“终于清净了”的解脱表情。
唯独弦一郎倒是很想让苇名热闹一点,对他的吵闹倒是也不以为意。
不过,他刚刚去找那条白蛇可不是去友好交流的,而是去探查有关“新鲜蛇柿”的事情。
这条白蛇并非他召唤出来的,而是和这座山一样,是苇名城这座建筑的伴生物品,并不听他的指挥。
如果不是他一现身就切碎了一块山石,展露出了可怕威慑力,那条土地神早就对他发起攻击了。
以弦一郎现在的实力,当然可以解决掉白蛇取出心脏。
但考虑到白蛇在苇名人心中山神一样的地位,以及爷爷还没复活(蛇柿可能不保鲜)的事实,弦一郎还是决定暂时放那白蛇一马。
若是之后能直接通过抽奖把新鲜蛇柿抽出来自然最好。那样一来,这条双头怪蛇,就不必形单影只地活在这幽深的山谷中了。
“让诸位久等了。”
弦一郎冲着产屋敷微微点了点头,在其他人来之前,两个势力的首脑已经有过一次交谈,因此并非刚刚见面。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在身材最为高达的悲鸣屿行冥身上停留片刻。
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训练和学以致用,弦一郎已经能在几分钟内使用那种特殊的视界,此时只需一眼就足以断定,这个和尚的体魄之强,简直到了前所未见的地步。
不愧是鬼杀队最强的柱。
除了那位珠世口中的初始剑士“继国缘一”,这个和尚的实力,估计就是人类的天花板了。
但是,如果他没有踏入那所谓的“至高境界”,就注定无法与如今的猗窝座匹敌,同样也不是弦一郎的对手。
似乎是感受了弦一郎的注视,悲鸣屿行冥朝着前者的方向合掌弯腰,然后微微低语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就在刚刚弦一郎打量他的那一刻,岩柱便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下一刻,全身血液近乎本能地涌向四肢。直到依靠敏锐的直觉确定对方没有什么恶意,悲鸣屿行冥的身体才立刻从应激状态中解脱出去。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自己脑门上留下那道长长的伤疤的时候——那次他差点被掀飞天灵盖。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的强大。
旁边,高他一个座的前炎柱炼狱槙寿郎似乎也有所感,眯着眼睛微微咕囔了一句:”这就是那老头的亲传弟子吗……”
那样的人能教出这样的弟子,自己的两个儿子跟着他一起学习应该没问题吧?
“请几位先入座吧。”
弦一郎招呼不死川几人坐下,随即对守在楼梯口的寄鹰众说道:“去通知珠世小姐他们过来吧。”
“是。”寄鹰众应声告退。
这是做给鬼杀队看的。
弦一郎当然可以直接通过血液通知珠世,但他需要隐瞒自己和手下这些鬼之间的关系,绝不能让鬼杀队知道自己有意让鬼这种生物留存——本质上就是一种养寇自重,让苇名在政府那边获得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想到这一次就要面对好几只曾经的十二鬼月,众柱们也纷纷正襟危坐起来,考虑究竟要摆出怎样的一副态度才比较符合自身的立场。
另说一句,如今蝴蝶忍已经补全了虫之呼吸,再加上最近利用新刀疯狂杀鬼的优秀成绩,已经获得了虫柱的称号。
而粂野匡近无论是业绩还是实力都早已达标,只是鬼杀队有规定,不能同时出现两个风柱。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产屋敷耀哉便取出了风之呼吸的衍生呼吸法——霞之呼吸,供粂野匡近学习。
等他掌握了霞之呼吸的所有剑型后,便会自动晋升为霞柱。
岩、音、花、水、风、虫六位,这就是鬼杀队现任柱的总数了。
而弦一郎,不,珠世“手下”的鬼,也只比这个数字少一点而已。
随着“银瓶乍破”般的琴声响起,鬼杀队对面的桌子后边,一个身形窈窕优雅、颇有名门闺秀气质的女子突然现身。
“又见面了,鬼杀队的诸位。”
珠世缓缓行礼,一言一行都散发着不真实的美感。
音柱之前一直在负责保护皇室,乃是第一次见到珠世,刚想说些不着调的话,便立刻被炼狱槙寿郎瞪了一眼,只能把玩着头发,将已到嘴边的溢美之词咽了回去。
而坐在产屋敷耀哉下首的鳞泷左近次则不动声色地抽了抽鼻腔,面具下原本有些严肃的脸色微微一缓。
这只鬼果然就像主公说得那样,身上没有那些食人鬼烟熏火燎一般的恶心气味,的确已经很多年没有进食过人类了。
他这种能依靠气味分辨谎言,以及一只鬼“邪恶程度”的能力,这也是他今天会被请来的最重要原因。
“我知道诸位对鬼的厌恶,也完全能够理解诸位有这种态度的原因。”
“你们也许已经知道了,这几位接受过我手术的同伴,都曾是鬼舞辻无惨那手下的十二鬼月。”
“他们一度危害极大,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如今已不可计数,所以你们有一千个理由不去接受我们。”
珠世这话说得堂堂正正,也符合鬼杀队众人的心理预期,不过这么直白,的确让人有些始料不及。
“不过即便如此,在我的同伴们现身之前,我也必须要说几句。”
“他们是鬼,也一直都会是鬼。他们的性格早已被鬼舞辻无惨扭曲,绝不会因为我的一个手术就改邪归正,变成你们希望的样子,更不会无条件的听从指挥。这个手术,只是剥夺了鬼舞辻无惨对他们的掌握,然后将进食标准从吃人变成了饮用鲜血而已。但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酷,不会平白滋生出诸位那样深切伟大的同情心。”
“不过,至少在一点上,我的伙伴们和在坐的诸位,完全抱着同样的决心。”
她说到这里时,拥有特殊感官的岩柱、音柱还有鳞泷左近次都悚然一惊,一股深沉、漆黑的怨毒突然从珠世的身体中涌出,滔天的愤怒和阴狠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腐化。
“那就是,我们一定要彻底杀死鬼舞辻无惨这只害虫。”
宣言一般的话语落下,那冰冷的空气极速消退。
但也正是她偶然表现出的对鬼舞辻无惨的敌意和蔑视,让众柱们原本有些介怀的话没能脱口而出。
虽然对方并非理想中的盟友,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总是没错的。
接着,琴声再次奏响,黑色的洞口在珠世身边出现,一只只虽有人形却没有人样的鬼物依次从中走出。
每走出一个,珠世都会简短地介绍他们的名字。
“响凯,曾经的下弦之六。”
“罗伯特,曾经的下弦之五,是响凯的弟弟。”
谷/span没错,累为了迎合对他全心全意的父亲,如今已经干脆直接改名为罗伯特了。
而他也按照之前在藤袭山的约定,将响凯变成了自己的家人,分给了他一些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
目前,响凯算是苇名的物流担当。他的血鬼术·鬼之家,刚好可以用装载那些难以送到山上的货物,每次至少能装十几吨的东西,十分方便快捷。
至少在后勤上,他是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这两个多月修复苇名城,木材砖石都是靠他辛苦搬运,否则整个工程起码要在运输上花上至少半年。
“这是鸣女,诸位应该已经很熟悉了,是我脱离鬼舞辻无惨之后的继任者,曾经的上弦之六,对那家伙非常了解。”
鬼杀队的众人点了点头,每个人进入苇名,都要先来到鸣女所在的旧天守之中稍作停留。
尤其是最后到达的粂野匡近一行,也弄清楚了为什么曾经身为鬼王心腹的她,也希望鬼舞辻无惨死去。
“至于这一位……”
珠世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无限城出口,显然有谁堵在那里磨磨蹭蹭地不出来,鬼杀队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闹了!”弦一郎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脑海中警告了一声。
“这衣服很容易踩到嘛!”
堕姬满口埋怨地缓缓从洞口中走出,但打扮却和曾经身为花魁时大大不同,让所有人不禁眼前一亮。
如雪般的白色头发上方箍着一圈耀眼的银色头环,中间有一颗明亮的白色水晶镶嵌其上,身上那古希腊式的象牙色长裙一边垂落,露出光滑的肩膀,另一边的细细肩带则用翡翠制作的橄榄叶形别针扣在一起。再配上那两颗金绿色的高傲双眼和珍珠一般的皮肤,颇有一股子刁蛮版雅典娜的意思。
由此可见,为了今天这场难得的“大场面”,最喜欢出风头的堕姬可是有好好计划一番的。
这么多天没有在花街呼风唤雨,堕姬早就有些坐不住了,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只要能被她惊艳到就好。
至于这身衣服,是她看到了自己那位法国小提琴老师的时装摄影集后,利用血鬼术生成的。
不过,从鬼杀队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来看,至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华丽!无可形容的绝美容颜,还有这异域风情的魅力装扮!”
众目睽睽之下,人高马大的音柱歘的一下从站了起来,漂亮的脸蛋上染上一层红晕,无视了蝴蝶忍谴责的目光。
“今天真是没有白来呢!如果不是家中还有三位娇妻,我一定已经沉浸在这华丽的美好中无法自拔了。”
堕姬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微微偏过头,看着那边对她怒目而视的蝴蝶忍挑衅地勾了勾手指,还戏谑地挺了挺胸,然后才风姿绰约地坐了下来。毕竟,她上次在幻廊中的十五天,可是宰了那个丫头将近一千次呢。
“嗯……这位是堕姬小姐,也曾是上弦之六……”
珠世颇为艰难地迅速将这戏精略过,然后面色一整。
“最后,则是曾经的上弦之三,猗窝座。”
随着猗窝座带着一身少女感十足的配色出现,还算空旷的会场之内,顿时鸦雀无声,随后便看到众人接头交耳起来。
“是我听错了吗?”
“是上弦之三,是三没错吧?”
“那岂不是和童磨差不多的家伙——”
任谁也没想到,这些倒戈的鬼中,居然还有一个是上弦中的前三!
弦一郎在和童磨交战说出猗窝座的死讯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自然无人知道猗窝座的下落。
除了产屋敷耀哉之前和弦一郎交谈过之外,其余人对此事全无了解,此时有些意外也理所当然。
从不死川实弥几人上一次和童磨交手的状况来看,那家伙若是一开始就下狠手,鬼杀队所有柱一起上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那仅仅落后一名的上弦之三有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如果这家伙要在这里动起手来……
他们又有几个能活着回去呢?
“莫名其妙的敌意,像是被蚊子咬了一样令人烦躁。”
猗窝座扫动睫毛,看起来只是眯着眼睛,但说话间却带着一种剧烈的嘲弄。
“这就是鬼杀队的柱吗,看起来就像一群圈在动物园里的猴子,弱小又犹豫,简直令人作呕。真不知道鬼舞辻无惨是有多蠢,才会让你们这样的蝼蚁活到现在……”
一句话,让鬼杀队的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起来。
“你这狂犬在乱吠些什么啊!”
不死川实弥那里经得起这刺激,立刻站了起来,右手猛地握住刀柄,“光是听你说话,就好想把你砍个稀巴烂呢。”
弦一郎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然而他激活通透后,却没有看到刀鞘之中的刀刃有变红的趋势。
看来,开启赫刀,靠得应该不是单纯的愤怒。
“你还是别说话了,没人喜欢听苍蝇嗡嗡直叫。”
猗窝座的目光短暂地在悲鸣屿行冥身上停留半刻,“除了那个和尚,我没兴趣跟你们任何人交流。放在以前,我会在说话前先把你们全都砸成碎肉,省得让人恶心……”
说着,他将身体靠在了长桌旁的柱子上,完全是全场最悠闲的样子。
“不过,之后应该有的是机会,我就暂且先记下来吧,一定会多照顾照顾你的。”
机会?
把我们砸成肉泥的机会?
还要多照顾照顾?
众柱怒不可遏,毕竟是一个上弦之三的威胁,很难不让人在意。
“珠世小姐,他这是什么意思?”
炎柱炼狱槙寿郎出声质问道,难道,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引诱他们的陷阱不成?
“这个,还是我来解释吧,本来是想稍后再告诉你们的……”
令大家没想到的,说话的居然是产屋敷耀哉。
他缓缓开口道:“我之前和苇名先生和珠世小姐已经决定了,这位猗窝座先生,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担任柱级和甲级队员强化训练的特约训练官。”
“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