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野川的大路上,蝴蝶姐妹互相搀扶着向前挪着步子,离蝶屋的大门还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她们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一夜来回奔波,身体实在太过疲惫了。
尤其是身体素质本就差些的蝴蝶忍,即便已经服用了太郎柿,可一整晚下来,小腿还是感到久违的酸软,甚至有些抽筋,若是没有姐姐支撑着她的重心,随时可能都有跌倒在地的可能。
这种情况和她战斗时常常高频率地移动和跳跃有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因为生理周期的原,所以表现得最为严重。
“小忍,下次不可以再这么拼了。”
香奈惠的精神状态稍好一些,最起码淡紫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不像妹妹那么黯淡无光。
“女孩子每个月这几天不好好休息,会落下病根的,到时候会提前二十年变得又老又丑,化了妆都不敢出门哦。所以小忍,你一定要好好保养才行啊!”
她完全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一点也听不出来说教的意思。
“姐姐你太啰嗦了。”
蝴蝶忍偏过头去,不想看姐姐那会说话的小鹿眼,“谁会知道这里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鬼啊!而且这些家伙还是在我们家门口晃悠,这和上门挑衅有什么区别!”
她说着说着,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了极端愤恨的表情。
“不把它们清理干净,就算身体轻松,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昨晚姐妹两才刚刚从总部回到蝶屋附近,便接到了不下十起有鬼出没的传闻。
那些养伤的队员虽然一直躺在蝶屋的病房里,可他们的鎹鸦却没闲着,四处溜达着收集信息,很少有鬼的行踪能逃过它们的眼睛。
当它们发现属于花柱的鎹鸦回到蝶屋后,便纷纷上报了各自的所见所闻。
于是姐妹两连家门都没进,便一起出发四处救火。虽说蝴蝶香奈惠本打算一个人去,但实在耐不住忍的死缠烂打,只好分头执行任务,但没想到,一只一只处理下来,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说来有些吓人,仅仅一夜之间,光蝴蝶忍一个人,就遇到了整整四只鬼!
快赶上遇见弦一郎前,她一个星期的捕杀数量了。
“不是有姐姐在吗?”
蝴蝶香奈惠心疼地看着妹妹脑后被打坏的发卡……
多么惊险啊,小忍。
如果那只鬼再往左边打一点点,我恐怕就会永远失去你了。
在这种刺激下,许久未曾提起的心事,突然又不自觉滚到了嘴边。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得觉得自己好没用,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妈妈交代……”
“你又要说这些事情了!”
蝴蝶忍有些置气地回过头来,“当初我们约定好的,要一起斩杀恶鬼,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我后悔了。”
这一次,香奈惠想都没,就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连她自己也被这自然而然的举动惊讶到了。
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不如……
“什么?”蝴蝶忍没反应过来。
每次姐姐提起想让她“退休”的事情,她就会拿姐妹两的约定说事,姐姐通常立刻就会缄口不言。
毕竟,谁都不想做一个违背誓言的人。
但她没有想到,今天姐姐居然一反常态,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尽管姊妹俩都明白,这句话就算今天不说,迟早也会说出来的……
但每次蝴蝶忍都在想:别是今天!别是今天!
“你说什么?”她头脑发懵地再次问道。
“我说我后悔了,小忍。”
蝴蝶香奈惠有些苦恼地扶了扶额头,显然作出反悔过去的约定这样的事情,她也感到深深的羞愧。
但她并不后悔。
“你怎么可以……”
蝴蝶忍眼神颤动起来,疲劳的深紫色眸子里燃起火苗。
“小忍,你先听我说。”
香奈惠扶住妹妹的肩膀,紧紧抓住后者纤细的手臂,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了,莫名其妙的,鬼杀队就变成了一个被全国通缉的非法组织。还有昨晚这些,明显是从东京城里逃出来的鬼,无疑也在暗示,一些我们无从得知的变故发生了。”
“但这些都不是让我担心的。”
她目光中泛出酝酿已久的泪光来,“最让我感到后怕的,是鬼舞辻无惨居然会亲自出现不死川的面前,差点将他变成鬼。”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同样的事情,有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我……”
“姐姐……”
蝴蝶忍周身都被一股凉意充满了,她一想到自己或者姐姐变成鬼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蝴蝶香奈惠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两天,我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这样一个场景,那就是你或者我,说不定哪天就会以鬼的身份出现在对方面前,然后拔刀相向的样子……”
蝴蝶香奈惠吐露着自己最深处的恐惧,几乎让蝴蝶忍停止了呼吸。
“万一这样的情形真得发生了,小忍……”
“我们该怎么到时候该怎么面对彼此呢?”
“如果小忍变成了鬼,像我这样性格软弱的人,是绝对没有勇气拿起日轮刀来阻止你的。”
“可如果是我变成了鬼,小忍你又该拿我怎么办呢?”
“答案就是,无论我们怎么做,做什么,都只会以痛苦为结局。”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可怕的情形成为现实,小忍……姐姐自私地请求你……”
蝴蝶香奈惠的眼泪涌了出来,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地喊出了自己一直没有明说的那句话。
她一直以来,都害怕伤害到妹妹的自尊心。可这一刻,她更害怕想象中的悲惨结局降临,那比死还要可怕。
“请你退出鬼杀队,以一个普通女孩的身份生活吧!”
蝴蝶忍望着几乎是在恳求自己的姐姐,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凶猛的怒火,似乎被某种沉甸甸的温暖给掩盖住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身为柱的姐姐简直无所不能——
她比自己更擅长呼吸法,把花之呼吸推衍到了前所未有新高度,甚至只用了两年半时间,就成为了鬼杀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性柱。
她比自己更擅长和人打交道,从主公到全队性格最别扭的不死川实弥,只要是她请求别人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有人拒绝她。
整个鬼杀队,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这个温柔、热情又无私的女子。
姐姐一边要在晚上四处奔波处理在民间肆虐的恶鬼,白天还要给受伤的队员进行诊断和治疗,闲下来还要整理鬼杀队那卷帙浩繁的文献……
而她身为花柱蝴蝶香奈惠的亲妹妹,却常常连其中一件都没法做得完美。
但蝴蝶忍并不嫉妒姐姐,她只是想拼命努力,像昨晚那样,可以和姐姐并肩作战,替她分担哪怕一点点的压力……
可她直到刚刚才彻底明白过来。
在姐姐心里,她变成了前者最记挂、最担忧的存在。
她没不仅有替姐姐分忧,反而让姐姐被各种可怕的想法包围着,成为了压在姐姐心头上的沉重包袱。
她越是或是在与鬼战斗的第一线,姐姐的负担就会更重一分。
答应她吧,蝴蝶忍。
十个你加起来,也不如姐姐一个人有用。
答应她吧,专心做个医生。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就在蝴蝶忍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想要开口回应姐姐的请求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那声音中饱含的惊喜,丝毫不下于每次姐姐看到她安然归来的样子。
“忍小姐?”
姐妹两同时转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九郎,正扶着腹部裹着绷带的富冈义勇慢慢走过来,前者脸上写满了遇见朋友的欣喜愉快,后者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像个会直立行走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