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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刚卯

作者:山外有水字数:5947更新:2023-12-01 05:45

越苏盯着他, 先是疑惑自己看错了,确定没看错之后就慌了,视线挪到一边去, 刘衎头上的数字还是三百多,只有信哥是变了的。

她还要再找人验证,可这次能力衰减得厉害,只持续了这么一两分钟,数字就全部消失掉了。

她匆匆忙忙发消息给沈静松。

【越苏:老板老板!】

【越苏:数字变化很大是正常的吗!一下子少了几百天是正常的吗!】

【越苏:对了,还有这个能力减弱得很厉害,上次可以维持十多分钟,这次一两分钟就没了】

【沈静松:是正常的啊,说明你的工作很有效果嘛, 可能过完年,我们第一单生意就做完了】

【沈静松:做好心理准备吧,到时候大家肯定要陆陆续续离开的】

【沈静松:不过那个能力的问题……可能是你的状况不太兼容吧,我也不知道,我再试试,我这边没出现那么严重的递减现象】

越苏一下子沮丧起来, 她情绪变化得太明显了, 旁边专心打游戏的刘衎都注意到了,问:“苏苏, 你怎么了?”

越苏没法和他说这件事,随口答道:“我刚刚想起忘记买烟花了。”

“没事,我可以陪你去啊。”刘衎把手机放下, 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打太久游戏了。”

越苏话都说出去了,只好点头:“行,那我们待会儿出去多买点烟花回来,等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放。”

韩信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也不说话。越苏忽然有点感谢刘衎的存在,这样她可以有理由说服自己保持冷静,要是只是他们俩单独相处的,越苏觉得自己很难不拦住他,强迫他把话说清楚。

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不会不喜欢她的,她是女孩子,她感觉得出来,至少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吧,如果有一点喜欢……

她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他的,他再多喜欢一点自己可以嘛。

不能想,这种事情不能放在白天来处理。

唐一一在家里待着的时候,是个夜猫子,经常熬夜到晚上凌晨一两点,第二天睡到中午起床吃中饭。这天也不例外,直到越苏穿好鞋子出门,她都还没起。

越苏也没在意,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知道早上睡个懒觉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还在盘算着给她买点喜欢吃的东西。

烟花市场离家里不算太远,只是人实在多,A市不禁烟花爆竹,本地又有新年第一天放爆竹“开门红”的习俗,所以烟花爆竹是刚需。

烟花是隋唐时期出现的,刘衎没有见过,很好奇地听摊主介绍。越苏其实不太爱玩烟花,只是买来应景的,她受老一辈人的影响比较大,认为年节就要有年节的样子,于是也一起听。

其实听着就是听个热闹,对于这种自己不太熟悉的东西,越苏向来只有一个挑选原则——把选择权给店主。

“老板,能不能帮我们挑了几百块钱的烟花爆竹啊?”越苏说,“就挑好玩的、花样多的,初一的爆竹再额外买。”

小地方就是这个好处,老板一直在这儿开店,他比你还怕挑得不好砸自己招牌,不仅给她挑,还给她解释为什么这么挑,以及怎么搭配着玩会更好。

刘衎听得津津有味,拎了一手的烟花包装袋,兴致勃勃地对越苏说:“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放烟花。”

越苏见他那么喜欢鞭炮,没敢给他介绍她小时候流行的那种威力巨大的摔炮和二踢腿,怕过年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家给炸了。

本来买好烟花就该回家了,但是越苏惦记着给唐一一买城关市场那头的手枪腿。

那家荤菜馆的卤味很有名,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也早就排上队了,越苏看人那么多,就让刘衎抱着烟花去市场外边等她一下,她自己去买。

倒还挺顺利的,越苏美滋滋地抱着一大盒鸡腿出来,心里还在盘算晚上怎么蒸,忽然被人拉住衣袖,转头看见有个圆脸短发的女人强作镇定,大声地喊她:“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越苏一眼认出她是上次武馆那个爱斗狠拼命的姐姐,不仅不讲道理袒护自己妹妹,身上似乎还有重伤,被战五渣越苏轻轻一推就倒。

“我找你好久了,我们快走吧。”圆脸女人没等她说话,就语速急促地说,要拉着她走。

越苏有点懵,正要质问她在干什么,忽然看见她身后有两个男人拉她,边拉边嚷:“你这伢儿怎么回事,跟我回去!”

圆脸女人死抓着越苏的手臂不放,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则不停地在拉扯她的肩膀。

旁边还有个大妈哭着喊:“闺女!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走了爸妈怎么办!快和我们回去吧!”

抓她肩膀的男人见久久抓不住她,吼道:“跟我回去!”

越苏以为是这姑娘离家出走,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跟出来了,连忙也劝道:“有什么事情和父母当面说清楚,你这样不太好。”

圆脸女人脸色苍白,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是我爸妈。”

她可能是身体很不舒服,这几个字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右手还死死地抓住越苏的手,任那两个男人怎么死命往拽都不撒手。

越苏才觉出不对劲,立刻拿出手机,也不多说,直播报了警,开口就是:“我在城关南市场,这里有人拐卖妇女。”

她声音故意放得很大,反正就算真是他们的家事,警察来了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但如果真的是人贩子,那可就是救人一命。

虽然这姑娘挺讨人厌的,还不讲理,但也是一条人命啊。

那两个男人听见越苏报警,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圆脸女人的手,转身就要跑。

越苏手机里警察局接线员正回答她:“我们已经出警,请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自己把人家警察叔叔喊出来了,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忘记自己是个战五渣,手一伸就去抓那个离得近的男人的衣袖。

那是个矮胖子,被越苏抓住了回头就是一拳砸在她手腕上,越苏吃痛,手上力气松懈,他立刻就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圆脸女人脸色苍白,现在额头上还有大颗大颗的汗珠,声音微弱,几乎要就地跪下去,气若游丝:“谢谢你帮我……”

应该是什么急病。

越苏忍着手腕上的疼痛,扶了她一把,问:“你妹妹呢?”

圆脸女人摇了摇头,不说话,应该是痛到没力气了。

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警察叔叔把圆脸女人送去医院,简单地问了越苏几句,登记了一下姓名电话,就让她走了。

越苏不甘心,问道:“不去抓那几个人贩子吗?”

问她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警察,叹了口气,恨恨地说:“抓!怎么不抓!可是抓了又有什么用,判个五年,减减刑又出来了,在监狱待着,好吃好喝,抓有什么用。”

越苏处理好这码事,走出去,才看见刘衎还站在外面等她,手上不仅拎着烟花盒子,还拿着几块零钱。

越苏快步上前,抱歉道:“我刚才遇到点事情,一下脱不了身,麻烦你等我那么久。”

刘衎摇了摇头:“没事,刚才有几个姐姐一直在和我讲话。”

越苏好奇道:“讲什么?”

刘衎说:“她们问我怎么一直站在这儿,我说等我姐姐来找我。因为苏苏有事很久没过来,她们说送我回家,可是我要等你,我就拒绝她们了,于是她们就给了我钱,让我自己坐车回去。”

说完,他把手上那几枚硬币给越苏看。

越苏:“……”

越苏哭笑不得,心想现在的小姑娘人是真好,刘衎那么个小男孩,也没多可怜,简单几句话就能“骗”到小姑娘们的钱,还能让人送他回家,那些蓄意出来拐卖人的人贩子恐怕就更加……

她回去途中还想,那个圆脸姐姐好像每次遇见自己的时候都挺倒霉的,上次是莫名重伤,这次是急病遇上人贩子,可能她们俩犯冲吧……

谁知她自己晚上也犯起难受来,连夜赶到医院看了,也没查出什么病症,只说可能是寒气郁结,让回家好好养一养。

但是总也不见好,眼看着要大年三十了,越苏硬是病得起不来床,还没有任何症状,不咳嗽不发烧,就是难受。

也不知道她们在一起商量了什么,最后得出结论。

苏小小到她床前说:“苏苏,你这可能是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越苏强打起精神:“我也没去什么地方啊。”

硬要说就是那天遇见了那个圆脸女人,她们俩可能犯冲。

唐一一担心得要命,絮絮叨叨地说:“我去问了居委会的大妈,说是要去你生病的时候去过的地方叫魂,还要拿你那天穿的衣服去。”

越苏见她一脸认真,似乎真的打算这么做,连忙阻止:“可以了,学了那么久唯物主义还信这个,我那天去了可多地方,你一路喊过去丢不丢人啊。”

她说话很慢,仿佛被餍住了一样,偏自己还不觉得。

唐一一不管越苏说什么了,她本来也是不信的,甚至对这些封建迷信有点嗤之以鼻,但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不由得她不信,不由得她不病急乱投医。

于是她和苏小小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叫魂的东西准备齐全了,明天正午出去,还商量好不可以太早回来,怕不起作用。

越苏说话都困难,拦也拦不住她们,病得昏昏沉沉,头脑搅在一处,只是不清醒,听她们说话,听着听着又昏睡过去。

傍晚……约莫是傍晚,她记得窗帘缝里还透着浅黄色的日光,韩信开门进来,一个人走到她床前,如同每个探病的人那样,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她的额头并不烫,只是出了一头冷汗,摸着有些渗人。

那时她依旧睁不开眼睛,也没什么感触,因为病得厉害了,和万事万物都像隔了一层,看他过来,像在看老旧的皮影戏。

眼前人影晃动,瞬息一帧一帧翻页,似乎听见他叹息,又似乎记得他百般怜惜的目光落到脸上。

越苏当天夜里又再次惊醒,好在这次不是因为什么噩梦,就是普通的醒过来,梦境早记不清楚了。屋里有不怎么明亮的小灯,越苏半睁着眼睛躺了会儿,才倦倦地想着韩信似乎是来过。

她起先疑是自己思虑过重,幻想出来的影像,后来又慢慢想起他临走前,似乎俯身往她枕头底下放了什么东西,于是伸手去摸,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过。

一摸,摸到一对沉甸甸的长方柱体,拿出来在灯下一看,是件素面玉器,虽是长方柱体,但棱角光滑,表面还隐隐有玻璃色的包浆,有明显的熟旧感,应该是被人长期带在身边的。

玉器上还有字,笔道直硬,笔画细直,转折成方,可能是某种先秦的字体。两件玉器都四面有铭,每面两行,共三十二个字。越苏认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最后四个字,是“莫我敢当”。

越苏基本确定这是件随身配饰,因为玉器中心贯孔,应该是成对佩挂之物。

她盯着这件玉器半天,没什么想法,一是因为病起来头脑迟钝,二是因为她实在不会玉器鉴赏,看了半天,只看出这对玉器可能本来是白玉质。

……对,本来是。

玉器的边角上呈白色,温润而泽,但是表面上却有大量的雾状红色,极其鲜艳,像是……像是血液层层侵染,抹不掉留下来的。越苏不知道这是自然形成的沁色还是什么,她只是懵懵懂懂的,忽然想起了一行字。

骗入长乐宫,萧何与吕后共杀之。

史书上,淮阴侯韩信这个人的终点。

被恩人杀害会格外的痛吗?他那个时候流了很多血吗?滚烫的血是不是把随身携带的玉饰都染红了?

越苏觉得呼吸困难,她把玉器攥在手里,像是攥着什么注定的结局,侧身躺了下去,闭着眼睛,觉得这玉器冰凉又厚实,眼前黑暗浓重得拨不开,只有手里抓住的东西是可靠的。

竟然是难得的好觉。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她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刘衎年纪轻,起得早,清晨跑过来看她,还是上手就摸额头,摸上来才发现她已经睁开眼睛了,忙问:“苏苏,你觉得好一点吗?”

越苏点头,哑声答:“好多了。”

她迟疑片刻,见外面还没有声响,应该是只有刘衎起得那么早,便展开手掌,把攥了一晚上的玉器给他看:“小衎,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衎看了一眼,说:“这个是我们那儿流行的一种护身祥瑞,叫玉刚卯,说是可以祛除疫鬼,和司南、翁仲一起被叫做‘辟邪三宝’……不过大司马当政后下旨不让用了,因为有卯金刀的谶语。”

这个越苏倒是知道一点,繁体“刘”字一拆,就是卯、金、刀三个字,王莽忌讳刘氏,下令禁止佩戴这种玉器也说得过去。

刘衎说完,话锋一转,用肯定的语气说:“这是信哥送给你的吧。”

越苏一愣:“你怎么知道?”

刘衎匆匆一笑:“因为这是白玉质的刚卯啊,按礼制只有列侯以上有资格佩戴……而且苏苏,这方刚卯上的字体我常在兵器铭文上看见,虽然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但猜一猜也知道是信哥的,说不定是他自己刻的,刻惯了兵器,所以没改过来。”

越苏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收手里的玉器,小声地说:“我其实没看懂写的什么。”

刘衎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秦书八体之一,具体是什么不知道,苏苏你可以问一下唐叔,他应该知道。”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不对,不用问唐叔,问问信哥自己不就好了。”

她病好了就是好了,过了会儿起了床,去厨房喝昨晚就炖好的粥,偷偷看手上的玉刚卯,鲜艳欲滴的红色丝丝缕缕,她攥在手里,竟有些入迷。

厨房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她抬头一看,是韩信。

他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她,但不过片刻,他的眼神就和缓下来,问道:“你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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