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走廊上,感应灯随着席和光轻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而无声地亮起,帮助他识别各扇门上的门牌号码。
虽然诺曼和林笙两人都让席和光明天再去找埃尔维德,但只有席和光知道,根据剧本,今晚埃尔维德就会因为长期没有进行精神疏导,被脑内过多的碎片折磨,从而导致冷静的发疯时下手很重,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浑身伤痕累累。
他既然是来救治病人的,就不可能这样放任对方这样伤害自己。
只是当席和光第四次经过418而没有找到419在哪里的时候,他不禁看着头顶的感应灯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他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林笙在骗他?
这里是用军舰改造的战地医院,随战出行。整个医院的机构类似于天井式,一层有四个上下的楼梯。
席和光方向感不强,即使白天熟悉的建筑到了晚上在他眼中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更别说这种从四个不同的楼梯上下就会遇到房间编号跨度很大的楼体结构了,他大晚上绕来绕去差点儿没把自己绕晕。
所有的门都长得差不多,席和光现在只知道自己上对了楼层,其余一概不确定,只能站在418门口苦思冥想。
只是他还没想多久,418旁一扇极其隐蔽,根本看不出来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一只手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腰。
席和光一惊,但是下一秒,他的嘴也被捂住了。
对方的手臂十分有力,速度极快,还带着一点凛然的杀气。
席和光很快在黑暗中被一把按在了墙上,紧接着,头顶的灯光骤亮。
房间里的灯比起走廊上昏暗的感应灯要明亮得多,少年人的双眼似乎有点禁不住这陡然的明暗转变,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角带出一点泪光来。
倒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埃尔维德松开了捂着身下人嘴的手,另一只手却没有放松对对方的钳制。
他身量比席和光要高得多,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你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埃尔维德虽然从今天下午起一直在这里发泄,但他是黑暗哨兵,从来都是冷静的发泄,并不会像一般的哨兵狂化后失去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他早就发现有人不停地在这附近转悠。
埃尔维德所待的屋子很特殊,本就是专门为了狂化的哨兵所建造的。房间借助光影隐匿在角落里,精神力只要稍微差点就基本察觉不到。
他本想看看是哪只老鼠混进前线的队伍中要对他下手,没想到逮进来的竟然是席和光。
不过也说不好对方是不是想对他下手。
毕竟席和光和诺曼可是真心相爱,不过因为都是向导才无法结合而已,也许对方对自己这个诺曼的前夫恨之入骨。
埃尔维德想到这里,心情更差了。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如果席和光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可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
面前少年人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我是来找你的,埃尔维德少将。”
只是他目光殷殷,嘴角扬起,脸上的喜悦之情全不似作伪。
埃尔维德心头一动。
他将烦躁压下些许,耐着性子问:“找我干什么?”
埃尔维德本以为对方是有求于他,或者想跟他谈些感情方面的私密问题。
谁知眼前的少年人竟然说:“少将,我想为您做精神疏导。”
埃尔维德觉得自己听到了笑话:“我是黑暗哨兵,并不需要精神疏导,更何况……”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他居高临下有些轻蔑的态度已经替他把后面的意思表达完了。
更何况席和光只是一个精神力受损后为E的向导。
甚至都无法破开他的精神屏障。
对面的少年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埃尔维德的心中有些报复的快意,却同时还有些隐隐的,连他自己也没明白过来的难受。
其实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并不是这么尖锐的人。今天会这么说,完全是他确实有些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埃尔维德抬手用力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他抿了抿嘴唇,正想道个歉,就见对面的少年人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眼睛在头顶灯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席和光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劝说:“我虽然精神力很弱,但是基本的精神梳理还是会的。埃尔维德少将,即使黑暗哨兵再强大,也是哨兵,如果不及时进行精神梳理……”
他话还未完,就睁大眼睛看向埃尔维德的身后。
埃尔维德没有回头,他知道对方看见了什么。
席和光看见了一条骨龙。
这条龙很大,背生双翼,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肉一张皮,全都是骨架。它空洞的眼眶里黑黢黢,明明没有眼睛,却让席和光产生了自己被“盯着”的错觉。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不是错觉。
巨龙背上的骨翼张开了,其中一只自房间上空伸过来,几乎把头顶的灯光尽数遮住。紧接着,席和光就感到自己的脸上被那翼尖的骨头轻轻划了一下。
埃尔维德暗暗皱了下眉头。
他微微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回头瞪了那只骨龙一眼。
翼尖很快从席和光的脸庞处撤离了,眼前又明亮起来。
看着对面少年人瞪着双眼,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已经吓到呆滞的模样,埃尔维德轻轻笑了一下,带着些许自嘲:
“这就是我的精神体,你还要为我进行精神疏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