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浑身一震。
楚阙动作也一顿，慢慢收回了手。
他神态自若地转头，微笑：“阿葵，你刚去哪了？”
方葵表情不太好看：“随便走了圈。”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阙，眉皱得更深：“你怎么不换泳裤就下水了？”
楚阙若无其事道：“没什么……要去吃点东西吗？”
双手在身侧慢慢握紧，沈陆面无表情地想，他到底为什么在这里，也许他早就不该答应学生来参加这个派对，也许之前他就不该孤身一人来z市，或者更早之前，他就不应该……
方葵啧了一声，伸手自地上捡起楚阙的上衣：“想不到你还挺有料，穿上吧，我们去吃饭。”
他竟是自始至终都没看楚阙身后的沈陆一眼，可能是楚阙总在有意无意地遮挡着他，也是和他本身性格有关——沈陆知道，方葵只会将目光投向他所专注的那件事或那个人上，其余都不会入他眼。
他默默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楚阙嗯了一声，踌躇了几秒方道：“我擦一下，你先去里面等我吧。”
“要很久吗？”方葵懒懒道。
楚阙一边缓缓拿毛巾擦身，一边笑道：“我刚在沙发那看你跳舞还挺开心，不过后来怎么没kiss你的舞伴？不符合游戏规则啊，我看她后来表情超难看。”
方葵不太想提这件事，随口道：“我只想跳舞，不想kiss……没有兴趣。”
沈陆脸色发白，慢慢朝后退了一步。
楚阙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见方葵颇有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他，便只好擦了身换上了外套：“走吧。”
方葵迈开步子就往门方向走去，楚阙稍前行了两步，终是忍不住转过了身。
他见到沈陆不知何时退了那么多步，表情微微一变，又扬起了笑容：“你要吃饭吗？”
沈陆抿了抿已经失去血色的唇，轻轻摇头。
楚阙刚想说话，不耐烦的方葵又转回了头：“你怎么拖拖拉拉的？”
这一回，他看到了沈陆。
楚阙凝视那人的目光里仿佛带着光。他从未见过楚阙这样。那人戴着面具，头发微湿，脸色惨白，身形于他而言莫名熟悉，但以他对另一人的认识，无论是服装还是性格，他都不应该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方葵皱眉，心跳失衡般加快，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那人仿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悄悄又往后退了一点。
到底……是他吗？
那人嘴唇动了动，隔着距离方葵并看不清那人说了什么。
“方葵——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暮宁踩着精致的高跟凉鞋噔噔噔走过来，她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上了淡妆后明艳又动人的五官。她脸色不太好看，却又努力压下自己的脾气，温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泳池派对还没开始呢……”
方葵一分神，他下意识地避开少女无意的遮挡——待他再次望向那个方向时，刚刚那个颀长清瘦的人已经不在了。
去哪了……
楚阙转过了头，和他遥遥对望，又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姜暮宁，竟淡淡勾起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去吃饭吧，阿葵。”楚阙笑道，笑意未及眼底，“别让姜学姐久等了。”
姜暮宁脸一红，磕磕绊绊道：“谁在等他啊，楚阙你可别乱说……我只是不想我的客人们一会个个饿着肚子玩水罢了……”
楚阙附和道：“是啦，你说的都对。走吧走吧，我们一起过去。”他拍了一下还在发愣的方葵，道：“你怎么
呆掉了？不是还是你过来喊我吃饭的吗？”
方葵啊了一声，终于回过了神。
应该是错觉吧……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另一边，姜衍之四处寻老师没寻到，心下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最终上楼，屏住呼吸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这是他唯一没去看的地方，也是他最后的一缕希望。
但是，他的衣服被折叠得整整齐齐摆在他的桌子上，沈老师之前换下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
面具被摆放在最上面，边上还附了一张纸，纸上字迹清秀隽丽，仿佛透过字能隐约看到那个冷泉松竹般清冷的人。
“谢谢，我先走了。
抱歉弄湿了你的衣服。”
方葵表情游离，姜暮宁起了好几个话题都没得到回应，脾气上来后也不再自讨没趣，就一心一意和楚阙讲话——幸而楚阙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这氛围倒也不会太尴尬。
“你刚刚没去舞池吗？”姜暮宁问道。
楚阙嗯了一声，笑说：“对啊，我不太会跳舞，看你们玩玩就好。”
姜暮宁一愣，随口道：“是嘛……你也没去舞池，你看到沈老师了吗？”
楚阙表情一变。
方才看到的纹身与被吮吻到殷红的唇瓣的回忆涌上脑海，他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一时僵起来。
“你说的沈老师是……”他还没来得及若无其事地说完，本在发呆的方葵仿佛被按下了开关般自梦中惊醒，双手猛地握住了姜暮宁的肩膀：“沈陆？！”
怎么可能……
真的是他？
姜暮宁被吓了好大一跳，第一次看到方葵这种模样，紧张地红了脸。
“对、对啊，他今天也来了，是衍之邀请来的呢。”
方葵握紧了拳，不顾姜暮宁回过神来在背后不悦喊他的声音，转身就走。
很久以后——
他回想起今天时，终于猜到了那人口型的意思。
那人说的是：
“方葵，再见。”
或者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