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玄按了门铃。
他只按了一下，便很有耐心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被打开。
他本以为门内那个人可能在哭——像很久以前那样，或者会露出其他崩溃的神情，他甚至难得做好了安抚对方的准备。
然而——
门内的青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露出任何脆弱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到他定定站在门口时，还略微惊讶地眨了眨眼。
沈陆道：“……我以为你回H市了。”
无玄一窒，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硬生生地收回了正欲伸手安抚对方的欲望，但也许仍是心有不甘，他冷硬道：“我见到那个人了。”
沈陆闻言，只是垂眼，让他先进来。
无玄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盯着眼前人低垂的脸，似乎想看透那人到底在想什么——却失败了。
良久，他终是缓和下语气，轻声道：“我就知道是他。”
仿佛一声叹息。
楚阙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自回寝室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方葵。
“你这是怎么了？”他想了想，故意笑道，“难道是失恋了吗？”
失恋二字让方葵猛地清醒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楚阙清澈明透的一双眼——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拯救了他的灵魂般，让他竟好受了些，方葵勉强笑了下：“还好，没事。”
但是那种正在——或者已经失去什么极其重要事物的感觉太过于强烈，方葵深吸了口气，仿佛把楚阙当成救命的浮木一般，急促道：“阙儿，明天没课，要不要去哪里玩？还有之前不是说，暑假要去玩嘛，最近也可以安排起来……”
楚阙看着他，半晌后，微微一笑。
“好啊。我今天也在想暑假的事……”
“我们不如先去H市吧。”
方葵闻言一怔：“嗯？”
楚阙似乎心情很好，伸了个懒腰后方道：“我其实是H市人，想回家看看，而且那边有你要的蹦极的地方，然后去完H市呢，如果你还想玩海的话，我们可以坐巴士去临近的海城，比如说B市和S市……”
方葵总觉得楚阙的心情似乎太好了，好到他无法说出他其实不太想去H市。此时此刻他对H市怀着怯意，他不敢这么快就去H市，不久前他还和老师……
最终方葵勉强一笑，只道：“原来你是H市人啊，之前都没听你讲过。”
楚阙也不多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不知道的太多了，方葵。”
和沈陆的分手的那一个晚上，方葵第一次没有做关于之前的梦，他内心深处大概知道可能什么重要事情解决了。但是早上醒来时，他依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失去了什么呢。
他渐渐回过神，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失去了老师。
他盯着天花板好久，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等他完全清醒，从床上爬起来时，发觉楚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正对着电脑浏览着什么页面。
方葵习惯性地用调笑的语气道：“阙儿，大早上在看什么小网站呢？”
楚阙见他醒了，难得没和他杠，心情愉快道：“我今天看到Z大论坛po了个广告，好像是姜大小姐姜暮宁要弄个泳池派对，感觉还蛮有意思的呢，我收到了邀请函。”
姜暮宁姜大小姐有钱又漂亮，在Z大也很出名。她今年大三，是篮球社的经理，其实她一开始并不在篮球社，但因为她对新生里的方葵一见钟情，为了他加入了社团，还不惜砸千金重新装修了Z大的室内篮球场，各种比赛活动也几乎全是她去协调组织，为了方葵可谓是尽心尽力。
之前她也组织了一个社团春游活动，还特意在课后把方葵叫出去问他能不能参加，方葵当时看在社团和队友的面子上，没有当面拒绝，只是暂时敷衍了一下大小姐——那次还刚好是沈陆的课，连沈陆都看到了姜暮宁的殷勤，回去还被沈陆质问了一番。事后方葵发了消息说不去，听说后来姜小姐因为方葵没去很不开心。
方葵想到一些旧事，心情微沉。他皱了皱眉，兴趣缺缺地翻身下床：“是吗。”
楚阙道：“嗯，她指名你这次一定要去呢。”
方葵看了楚阙一眼：“你要去吗？”
楚阙想了下，说：“可以啊，刚好快夏天了。而且你不是一直很想去海边吗，提前去游个泳玩玩也挺不错……”
方葵见楚阙有顾及到自己的心情，本欲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于是随意地勾了下嘴角：“那就去吧。”
楚阙笑道：“好，那我直接和她讲我们两个都会去。”
方葵垂眼。
“随便你。”
他想，也许让自己忙碌起来，会减少他思念老师的频率……
真是奇怪。
和老师分手，和楚阙在一起，不是梦里的他的夙愿吗？他强迫自己完成了，本应感到轻松的吧，他不是应该找到正确的那个人了吗？
为什么他这么的，难受呢？难受到好像有什么在使劲地抓握他的心脏，让心****的，只是想到老师，便气喘不过来般痛苦难熬。
他一直不敢回想昨晚，但这一瞬间，青年苍白的脸色，微湿的睫毛，挺得笔直的背脊，桌上精心制作却已渐渐融化的小蛋糕，一碗清凉温润的醒酒汤……一股脑地涌上了他的记忆。
他记得老师微颤着身体，眼神却依然平稳温柔。
他记得老师说的那一句话。
“这以后，你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方葵闭上眼睛，猛地深吸口气，突然道：“泳池派对是什么时候？”
楚阙见他反应异常，眨了眨眼。
“还早，下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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