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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作者:液液液液液字数:6916更新:2023-12-01 01:52

“本台报道:轰动全市的‘三·一九碎尸案’今日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以被告人丛泉、吕施为首的犯罪团伙,为打击报复,残忍杀害了被害人王某、谢某,作案手段极其残忍,法院认为,该案证据确实充分,张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绑架罪、故意杀人罪、侮辱尸体罪依法判处被告人丛泉、吕施死刑,另外几名案犯也分别判处了死缓、无期等相应的刑罚。”

画面从庄严的法庭切换到直播间,女主播继续播报:“另外,随着这起案件的侦破,我市警方另外还查处了一起与该案相关的涉黑案,目前已经移送到检察院等待起诉。”随后,画面一转,电视中出现了秦铮铮那张年轻英俊的帅脸,只见他腰板挺得倍儿直,面对镜头说起话来从容不迫:“……我们在侦破这起案件的时候,我局领导给予了充分的支持,努力寻找破案线索和证据,还被害人一个公道……”

秦铮铮穿着警服很笔挺帅气,一字一顿非常的一本正经,和此时此刻窝在沙发里,头枕在龚月朝的大腿上,抱着一盆葡萄吃,还特别精准的把葡萄皮吐在沙发下面的垃圾桶里,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秦铮铮,你别吐我一身。”龚月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把吊儿郎当的他从自己大腿上拎起来。

“不会的。”秦铮铮伸长胳膊从不远处的茶几上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被果汁沾满黏糊糊的手,指着镜头里的自己问龚月朝:“老师,你看,我帅吧?”

“……”龚月朝真的无法对着这样的秦铮铮回答出“帅”这个字,只好沉默,半个字不肯说。播完了秦铮铮这条新闻,拎起了手边的遥控器想要换个台,谁知女主播却在这时播了下一条新闻:“十月二十五日,市长陈实、副市长楚平在南滨区相关负责同志的陪同下,一起参观了位于南滨区南湾镇的张州市朝阳环保建材有限公司……”

秦铮铮听见这个是和龚月朝有关的,突然变得极其兴奋,一改刚才那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坐起了身,把水果盆放在了茶几上,用另外一只手拦住了龚月朝的准备换台的动作,“哎哎哎,老师你等会儿!你怎么不说一声今天的新闻也有你?”

秦铮铮是得到了内部消息,说今晚的张州新闻会播他前几天临危受命接受的一个关于碎尸案和涉黑案的采访,于是到了时间,便守在电视机前面等,一溜新闻播了过去,谁想到自己那条播完了,还等来了意外的惊喜,而且两条新闻还挨着。

这时候画面正好切到了龚月朝陪着一群领导模样的人在参观并介绍整个工厂区域,因为龚月朝的身材消瘦挺拔,特别上相,在这些人中就显得格外的出挑,仿佛鹤立鸡群一般,实在是太帅了。

“又没什么好看的。”龚月朝轻描淡写的说道,故意又把手扬高,在新闻刚好播完的时候,赶紧把电视关掉了。“快到时间了,我们该走了。”

秦铮铮还来不及争辩什么,电视画面已然转黑,他悻悻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嘟囔道:“我还想在电视上看你的风采呢,你怎么就把电视关了呢?”

龚月朝见秦铮铮顾左右而言他,提醒他道:“你不去机场的话,我可就喊冯裴过来了。”

秦铮铮举手投降,说:“我去我去!”

今天陈煜生从韦江远的老家回来,晚上九点钟的飞机到张州,因为是他自己一个人,龚月朝就说要去机场接他。

秦铮铮养了两、三个月的胳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开车无碍,这会儿差不多该出发了,秦铮铮还在那儿磨蹭,他是觉得路上也要些时间,还是挺急着出门的。秦铮铮哪里受得了他的威胁,愉快的换好衣服,背着包,站在门口候着,龚月朝换鞋的功夫,突然间想到自己没带钱,又返回去拿了钱包,顺手塞进秦铮铮

包里,说:“一会儿接了陈煜生,咱们再出去吃个饭。”

“老师,我身上有钱。”

“不用你的,你一个月才赚多少,够自己花就不错了。”龚月朝知道,秦铮铮的劳动强度与他所赚得工资不成正比,平时虽没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爱好,可年轻人大手大脚的没有个约束,比如晚上无聊翻个淘宝,都能给二饼买上一堆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所以一个月下来基本上不剩什么钱。

“你再给我不就得了?”秦铮铮虽然这么说,可还是给龚月朝的钱包在包里找了个妥妥当当的位置,生怕折腾丢了。

“那多麻烦。”

两个人平时很少计较谁花得多花得少,就算前几个月秦铮铮母亲在张州时,龚月朝还会把生活费留在门口柜子的抽屉里,也懒得去计较去算账。

他们相携着下了楼,开上车便往机场高速方向走,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车子上了高速,秦铮铮抱怨一句:“哎,我这车在高速上也开不出速度,还好咱们出来的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龚月朝说:“等哪个周末有空,咱们两个去看看车,你喜欢哪个,先做做功课。”

秦铮铮敏感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己老妈临走前还嘱咐说别总让龚月朝花钱,便解释道:“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车……我刚买的时候就知道性能一般,跑不起来高速的,我还能凑合,又没坏。”

龚月朝借着微弱的亮光,笑着看他那憋得通红的脸,仿佛做错了多大的事情一样,伸手揉了揉他头发说:“你别多想,买车这事儿我早就想了,就是之前你的伤没全好,所以就没纳入日常而已。”

“可是……”

“可是什么?我现在有了一家公司,还不能买辆新车吗?”龚月朝问道。

秦铮铮闭了嘴,他心里特别清楚,龚月朝买了新车,不还主要是他开吗?这人连个驾照都不肯考,上下班还有冯裴接送。可这么别扭着,心里还是甜蜜的,龚月朝对他真的出乎他意料的好,他曾经甚至以为自己会一头热到底的。

龚月朝又说:“还有,明年开春,龚氏集团和沐城集团合作下来的第一批小区就能开工,我前几天看见设计图纸了,有几栋楼的格局是那种一梯两户,有跃层,一楼带院子的,我看就跟煜生家里的那种房子的结构差不多,城哥建议我留个一个,我觉得很有道理,等房子下来,就把你妈妈接到张州来住着,你看怎么样?”说罢,他望向秦铮铮,却发现秦铮铮的眼角闪着光。

秦铮铮用手蹭了蹭,咬着嘴唇也不说是好还是不好,龚月朝转回头,看向前方。

“老师。”过了半晌,秦铮铮才开口,他说:“老师,你真好。”这话说得很窝心,很真挚,因为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有时候幼稚的跟个孩子没个两样,是龚月朝把很多关乎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想在了前面。就姑且不说他们两个人之间谁付出的更多,他却不得不承认,明明这段感情是首先由他发出来的爱情攻势,到了最后,却被反过来落了一大截。他分出一只手,抓住了龚月朝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多幸运爱上了你,我会对你更好的,虽然我没什么钱。”那认真的样子就差指天发誓了一般,谁知最后一句直接破功,哪还有一点浪漫了。

“哈……”龚月朝不禁笑起来,觉得年轻人好笑得很,“谁总跟你计较钱。”其实他更在意的是秦铮铮母子两个带给他家一般的温暖,这是用钱买不来的。

他们到了之后,只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看见拖着行李独自走出来陈煜生,龚月朝原本想看看他心情如何,以推断这次去韦江远家乡有什么结果或者收获,可兀自看了半天,陈煜生表现得一脸平常。秦铮铮帮着陈煜生把行

李放到后备箱里,三人上了车,龚月朝问:“我还想问你,韦江远怎么没一起回来?”

陈煜生说:“我后天有个案子开庭,他约了一个专家给他爸爸看病,时间没凑到一起。”

“那你们……”

不等龚月朝的话问完,陈煜生说:“还那样吧,没什么进展,我只跟他说我会慎重考虑的。”

“慎重点儿好。”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拖着拖着也有很长时间了,一直没个结果,龚月朝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甚至都算不上安慰还是什么。

陈煜生望着窗外只属于张州的夜色,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韦江远老家那片无边无际的青山和绿水。

“怎么样?景色还不错吧。”他按照约定,和韦江远一起回了他的老家,他们一路奔波,下车之后,韦江远便这问他。

是啊,目光所及之处,处处都是绿意,美得让人沉醉,一路上的疲惫全被扑鼻而来的带有江南小镇特有的清新的潮湿空气一扫而空。

韦江远推开了院子的大门,朝里面喊了声:“妈。”

没几分钟,便看见一个穿着中式长袍的女人从里面款款走出来。

她头发挽着,面相和韦江远有几分相似,举手投足间透着股陈煜生从未见过的优雅。虽然这样,可陈煜生却对这样的母亲有些胆怯。他从小被散养惯了,他父母一年到头都不在身边,不太参与到他的生活当中。可韦江远这样的母亲,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对孩子管教非常严厉的那种,是什么都要管,而且管得非常严,实在很难让人产生亲近的情感。

“阿姨,您好,我是陈煜生。”纵使他心里百转千回的,可还是有礼貌的跟对方打了招呼。

韦江远的母亲嘴角含笑,上前招呼着说:“一路过来累了吧?快进屋。”她走上前,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韦江远帮他拿着行李,拉着他一起进了屋子。

房子很大很宽敞,里面摆的是中式的红木家具,不管从房屋格局还是室内装修都和北方的那种“北京平”有很大的不同,陈煜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处望望,一时间还有些拘束,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他平时虽然不正经,可也是分场合的。

“来,吃水果。”很快,他的面前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应季水果。

这时,耳边传来属于一个男性的低沉而又欢快的笑声,与之相伴的,还有几声孩童的脆生生的笑。

韦江远的母亲面露尴尬之色,生硬的解释道:“是江远的爸爸在带邻居的孩子在玩儿。”

陈煜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见后院有个男人在带着孩子跑,韦江远起身去叫人,好说歹说的,才把自己的玩疯了的父亲拖进了屋子里来。

他虽然不再乱走了,可总把自己当个孩子一样。不认人,是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时常忘记的那种,他挺大不情愿的进来,看见陈煜生就呆住了,还不等人介绍,上前两步抱住了一脸愣怔的他,不停的喊着“江涛”这个名字。

后来,陈煜生才知道,韦江远还有个夭折了的哥哥就叫韦江涛,他能出生正是因为那个韦江涛不在了。

他是与这个素昧谋面的哥哥没什么感情的,可他知道父母的心是不愿忘记他们的骨血。他没想到父亲不记得他,反倒还记得哥哥,甚至还把家里的客人认成了那个哥哥,似乎在他潜意识中,自己的儿子就只有那个未长大的孩子,只有那一个而已。

韦江远讲起这些事情,最开始还是有些尴尬的以及痛苦的,但看见陈煜生能够接受并且理解,甚至还是很冷静的开解他,也就敞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让他觉得痛苦的事情。

到了傍晚,天上飘起

了蒙蒙的细雨,空气更加潮湿了,身上的衣服仿佛都要拧出水来。韦江远帮母亲在厨房里忙活,顺便还要安抚自己那个“顽皮”的父亲,陈煜生闲极无聊,搬了把竹椅坐在后门的门口杵着腮帮子看雨,就见飘落的雨丝与后山的景色融为一体,什么工作啊、爱情啊,这样的烦心事都可以不去想,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微不足道的雨,融入了这里的一切之中。

直到韦江远喊他吃饭,他才从那种虚无缥缈的诗意中走出来。

晚饭相较于北方的动辄大鱼大肉的餐桌就显得有些清淡了,一人一碗竹丝鸡汤,两个青菜,以及一盘子红烧肉。韦江远的母亲还额外给他准备了一壶初夏时酿的梅子酒,入口酸酸甜甜的,很有滋味,进了腹中,便烧了起来,抿了两口,酒劲上来,整个人都飘忽了,刚刚看雨时的快乐似乎又回来了。

可餐桌上一切的美好,转眼却被那位跟孩子似乱闹的父亲搅乱了。

陈煜生放下碗筷,凑了过去,问那对手忙脚乱的母子:“要不要我来帮忙?”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带大了一个小姑娘,十分自信于哄孩子的技巧,在加上这位父亲还认错了人,把他当儿子,他想,或许自己可以?

韦江远母亲半信半疑的把碗递了过去,谁知他还真的安静下来,又喊他“江涛”,笑眯眯的吃完了他亲手喂得那一整碗饭,快乐的不得了。

陈煜生坐下来,放下空碗,就看见那位头发上带着白丝的女人悄悄的抹眼泪,然后起身与他碰了一杯酒,什么都没说。他再看韦江远,也是一脸尴尬的,甚至有些不自在。

面对这样沉闷的家庭,陈煜生心里觉得很难过,他似乎懂了龚月朝见过一次之后回去便说了不少韦江远难处的原因,因为经历了,才会感同身受。也正是因为这样,原本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变得没什么滋味了。

伴着细雨,是难得安静的夜晚,陈煜生迷迷糊糊的窝在床上快睡着了,他住得这间客房门便被敲开了,只见韦江远抱着一床薄被走了进来,把被子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陈煜生身边,说:“我怕你不习惯南方这样的湿冷,就又给你拿了一床被子过来。”

“谢谢。”陈煜生拍了拍那床被子,布料有些潮湿,下意识的往后倚了倚,离韦江远远了几公分,是一副回避的架势,他不想在这个地方与韦江远发生什么暧昧的关系。

韦江远没介意,他并不像在随江时穷追猛打的,反而变得有些沉闷。“煜生,我想跟你谈谈。”

陈煜生点头,等待对方开口。

韦江远说:“其实,我刚刚在想,真的叫你来我家,我有些后悔了。”

陈煜生有些意外,反问道:“怎么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韦江远摇头叹气,“我本来理直气壮的想要和你复合,想让你看看我家里的实际情况,今天看起来,反倒有点儿像道德绑架了。”

“……”陈煜生没开口,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很多尴尬的事情摆在你面前,赤裸裸的,事实上,在面对我父亲的问题时,我还是处理得很生疏,我出了太多的丑,让你看笑话了。”说罢,他摊开的掌心,就见里摆着一枚戒指,“煜生,我不逼你了,真的,这大概是我做得最失算的一次,你不接受,我都没有什么想法的,因为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有很多,有时候一头热的做了很多事情,是不是显得特别幼稚?其实我心里就是放不开你,徒劳的做些挣扎罢了。今天,让我认清了这个事实。”说着他收回了手,攥着那枚戒指,起了身,走到窗口,扬起胳膊,准备把那枚戒指从窗口丢出去。

陈煜生见他如此冲动,甚至不等他做什么答复,就跟着站起来,上前两步一

把拦住了他,在韦江远一脸震惊中,说:“我说过,我既然来了,就是会慎重考虑的,你这又何必。”他还是心软了。

他话音一落,下一秒,便被韦江远拥在了怀里……

韦江远哭了,是他们认识以来,哭得最惨的一次。

在这个山清水秀的江南小镇里,时间过得很慢,陈煜生似乎有说不出的耐心,陪着韦江远生病的父亲做游戏、钓鱼、散步……倒是比一个儿子还显得敬业。

他日常需要接触的人太多太复杂,这么纯粹没有想法的老人实在难得,虽然对方还把他当韦江涛,他也没觉得冒犯。

三五天的时间就这样拉长得像三五个月,什么都不去想的日子还挺悠闲。临走前,韦江远的母亲告诉他:“有空常来,我和你叔叔都很喜欢你。”她的样子也很亲切。——这算是长辈对于他和韦江远关系的一种认可吧,可是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彼此的约定。

来是一个两个人来,走却是一个人走。韦江远原本说就要送他去上海的,正好他带着父亲开车一起回去,因为约了大夫看病。

陈煜生却拒绝了,他怕韦江远提前回上海,老人会不适应。

在他的坚持下,陈煜生自己上了路,坐着飞机,回了张州。

“所以,你怎么想?”龚月朝听完这一切,复又问了一遍。

陈煜生望着餐厅外的景色摇了摇头,“没想法啊。”说完,回给他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就顺其自然呗,估计是这辈子都牵扯不清了。韦江远他已经在随江买了房子,还有生意,我退让了挺多,如果他有心,我更希望他能换个心情能重新开始,不去顾虑家庭这些说不明白的因素。如果他真的放弃了,那我们就这么算了,反正谁也没亏欠谁。”

龚月朝点点头。

一段感情,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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