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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作者:液液液液液字数:4945更新:2023-12-01 01:52

龚月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远远看着秦铮铮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心里突然间就像被什么触动了似的。www.dizhu.org

伴着秦铮铮粗糙的歌声,他的回忆一下子飘出了很远,甚至都忘了具体的时间了,或许是初中,或许是在高中,他的好友陈煜生曾经问过他:“小朝,你对于将来有什么愿望?”

那时候的龚月朝,有了继父,有了妹妹,却始终没有对于家的归属感,家这个字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放学的铃声早从生硬的电铃换成了婉转的萨克斯风吹奏的《回家》,可回的是哪里?进了那扇门,首先迎来的不是母亲和蔼的微笑,也没有一句嘘寒问暖,只能看见母亲为妹妹忙前忙后的身影,以及对他的冷漠。

他已经懂事,甚至比同龄人懂事的都要早些,所以能明白母亲的心思,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住进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的房子里,母亲为了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或者说讨取新公婆的欢心,那就只能把所有的心思放在那对父女身上,把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继父对他的态度虽然随和的,可总归不是亲生的,又要花他的钱,也有几分生疏和尴尬,更何况他还新添了个奶声奶气会喊爸爸的女儿,哪里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龚月朝从来不觉得自己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生活的心安理得,因为谁都不会把重心放在他的身上。就比如晚餐有一盘肉菜,龚月朝是不敢伸筷子去夹的,只是因为有一次,晚饭的餐桌上摆着一盘排骨,他刚想夹一块,母亲就直接用筷子头敲掉了,她的意思很鲜明也很直白,让他不要跟妹妹争吃的,“你都十几岁了,要照顾妹妹知不知道,你妹妹正在长身体,你吃这些有什么用?”说着,便把排骨从盘子里夹了出来,径直放进妹妹的碗里,哄着乖巧可爱的女儿吃。妹妹用手抓进嘴里啃着,蹭了满脸的酱汁,开心得咯咯直笑,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却更深的刺痛了他的心,夹了几口附近的咸菜,低着头配了一整碗饭,黯然的离开了饭桌。其实他的母亲根本就忘了,他也在青春发育期,刚逃脱了校园霸凌,却又陷入了被嫌弃的深渊,实在是卑微。

那次之后,龚月朝也有了记性,懂事的什么都不去争了,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被疏忽。

“我想有个家。”龚月朝想了想,看着好友的眼睛,极其认真的回答说:“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后来他工作了,有了稳定的收入,继父给他拿钱买了房,他很慌张,分不清他们是想弥补过去的疏忽还是什么。他在那所老房里安了家,最初住得也不是心安理得,后来慢慢习惯了,才逐渐有了归属感。

他的心理不够健康,一部分是因为童年阴影,一部分则是因为缺少父母的关爱。

他出事之后,又不想欠人情,便迅速拜托陈煜生卖了房,还了钱,把他自认为亏欠的东西一并还了。更可笑的事情是他的那个妹妹却还在怨恨他。是啊,或许真的太丢脸了吧,因为自己蹲了几年监狱,让那一家人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更新快,无防盗上----*--

龚月朝发着怔,此时秦铮铮盛好了汤和饭端了出来,喊了两声见他不动,就上前叫他,“老师,吃饭了。”秦铮铮伸出了手,想拉他一把。

“……哦。”龚月朝的反应稍有迟缓,就着秦铮铮的力道起了身。

“你在想什么?”秦铮铮看破他,问道。

龚月朝摇头,他心里的小别扭,很多都藏了起来,即使面对很亲近的人也不愿多说。

饭菜一看就很丰盛,秦铮铮很用心做得,他拿起勺子,舀了口摆在面前的青菜排骨汤,送进嘴里的一瞬间,鲜美的滋味便已经在唇齿间荡漾开了,还不等咽下去,秦铮铮又夹了块鸡翅放在他的碗里,说:“我还在汤里切了根山药,被压力锅炖化了,你尝尝鸡翅。”

难怪汤里会有绵绵沙沙的口感,龚月朝拿着筷子又把鸡翅夹起来,棕色的翅中表面,裹着浓郁的酱汁,上面点缀着蒜泥和黑芝麻,咬一口,蒜香便先行占据了味蕾,与鲜香的鸡肉争夺起了阵地,偶尔还会有点芝麻香迸发出来,最终也说不出谁输谁赢,反正都融合成美好的滋味滑进了胃里,填补了空虚的五脏庙。

“怎么样?”秦铮铮期待的看向他。

“好吃的。”龚月朝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块鸡翅,随之迎来的又是一块又软又嫩的烧带鱼。

他放下碗,细细的剃掉了刺,吃罢一块,又夹了一块,却不急着吃了,拨弄着饭,想起了在上海跟韦江远说的那些多沟通的理论,自己反而却没有做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其实,我是刚才是想起过去了。”

秦铮铮放下筷子,认真听他讲话。

龚月朝说:“我小时候,其实也不小吧,初高中的时候,我妈刚生了我妹,我又不是继父亲生的,她为了在那个家里有些地位,心思就全都放在了那爷俩身上,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我。”他比划着桌子上摆着的两菜一汤,“这样的菜,我想都不敢想,基本上都是我妹妹的,我能有点咸菜吃,可能都得谢天谢地。”他自嘲道。

“老师……”秦铮铮用极其心疼,极其小的声音喊了他一下,他只是知道龚月朝小时候吃过不少苦,却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般遭遇。法院开庭的时候,他见过那个流了满脸泪的女人,甚至现在还记得那张苦情的脸,他以为只是母子别离,却没想到还有这般疏离的亲情在作祟。

“我那时候,只想着长大就好了,自己能独立了,就好有个家了。其实,后来还是有改变的,他们给过我钱,帮我买房,就是你去过的那个。他们的家,我还是挺少回去的,觉得不是那儿的一份子。”

秦铮铮攥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安慰道:“你现在有我了呀。”他笑着,眼里却挂着一圈泪。

“是。”龚月朝被他的笑感染了,不再伤感,“有你了,看见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我很羡慕的。”他的目光望向电视柜上摆着的镜框。

“嘿嘿……”秦铮铮傻笑起来,突然,他心思一动,抓起放在手边的手机,把椅子搬到龚月朝旁边,打开了相机,就见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亲密的脑袋,秦铮铮呶呶嘴,说:“老师,你笑笑。”

龚月朝弯弯嘴角,秦铮铮竖起手指,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笑得开心极了,还幼稚的比划了一个“耶”的姿势,就这样,留下了一张照片。

秦铮铮细心存好,对龚月朝说:“等明天我把这张照片洗出来,也摆那儿。”他指着电视柜。

龚月朝看着秦铮铮那双真诚而又无暇的双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铮铮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又往他的碗里夹菜,那架势,是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塞给他的。

吃罢了饭,龚月朝捧着一杯温水倚在厨房门边,看着秦铮铮洗碗收拾,说起了他的新领导,“那个李文,怎么吊儿郎当的?你可别跟他学坏了。”

秦铮铮正认真的用洗碗擦刷盘子,手上沾了一堆泡沫,马上被他的话引起了好奇心,转头望着他,辩解道:“老师,我们领导还挺好的。”

龚月朝摇头,“我看不咋样,像个二混子。”

秦铮铮噗嗤一声笑了,对龚月朝说:“我跟你说过我们队里那个姓严的老警察吧,以前就是他师傅来着,据说是因为救他才受的伤。”

龚月朝没想到还有这番渊源,连说不值当。

秦铮铮却说:“其实我听说我们队长以前也挺正派的,就是后来他师傅受伤不能干刑警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哦?”

“好像说是刚当警察那会儿,有个案子,因为他太意气用事了,造成很严重的伤亡,不过我到这儿时间短,还没参悟明白,我们领导也不愿意讲。”

龚月朝便想起那李文对他说的秦铮铮的短板,瞬间懂了这话里隐藏的深意。

可他觉得秦铮铮就这样挺好的,具有对于职业的热情,觉得干工作是快乐的,那就足够了,圆滑世故这些东西可以再慢慢的学,没有人不经历波折,只单纯凭借教导就会懂得这些的。于是他又把话给拽了回来,说:“但我得承认,他业务是能力很强,比以前立夏分局的那些人好多了。”

秦铮铮心里当然清楚他对于警察的成见,但不辩解,龚月朝肯接受他的职业就已经算好的了,不能再强求更多了,毕竟人人心中有杆秤,自是一切都有衡量的。

聊完了李文,龚月朝说起了案子的事儿,他说:“在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但是我不敢确定,所以就没说全,有空的话,你给我分析一下吧。”

秦铮铮洗完了碗,正好把餐具都码在了碗柜里,他用毛巾擦手,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什么情况?老师,你心里是不是有嫌疑人的指向了?”

龚月朝原本不想把定位监听设备的问题告诉秦铮铮,可话已至此,这又是重要一环,那就不得不说,他慎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被秦铮铮拉到了沙发上坐下,龚月朝一五一十的把黄庸和监听设备的事儿给秦铮铮讲了一遍,但是他还是隐瞒了黄庸对自己的企图。

“你看,‘小瘦子’的这个案子一发,证据什么的就马上指向了我,所以我觉得这事儿是朝我来的。”

秦铮铮点头认同。

“现在与我有仇并且一直针对我的也就张明峰这个人了,王雪绛的落网以及城哥的崛起,都是对他造成巨大打击的根源。”

“对。”

龚月朝继续说:“然而,他们栽赃我的前提是我人要在张州对吧。”

“是的。”

“那也就是说,他们默认我人是在张州,才做了这个案子。不过,我想了想,在我走之前,没有在车上提过出差这件事,所以案发时,我在张州的事实就是被默认的。”

秦铮铮恍然大悟,道:“对哦,老师,你想表达的是,黄庸和张明峰是联系的?”龚月朝刚想点头,他却摇了摇头把这个观点给否了,“可是老师你看,你是假设黄庸和张明峰是有联系的,但这只是你的推断而已。你要抛弃这种假设的话,张明峰本就不知道你的行踪,这个行为就正常了。”

“对,我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没有在做笔录的时候提及。”

“所以你的意思是……”

龚月朝点头,“嗯,其实你可以回去跟李文提一下这个推论,也算是一条线索,我当然也知道这种不靠谱的推断是浪费警力,不过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而且,你们领导的意思也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抓到一个凶手并不是难事,抓到他背后的推手才更重要。”

一谈起工作,秦铮铮就变得格外兴奋,他在客厅里踱步,这会儿二饼出来凑热闹,秦铮铮没怎么看路,一脚踩在了二饼的尾巴上,只听那惨厉的猫叫瞬间响彻整个房间,龚月朝赶紧上前一步,抱起了胖猫连连安抚,略带责怪的看了秦铮铮一眼,秦铮铮低眉顺眼的也在看他,凑过来想安抚二饼,二饼一个劲儿的往龚月朝怀里钻,还回头连连拍了始作俑者秦铮铮好几下。

秦铮铮没回避双手合十,不停低头认错:“二饼啊,我的祖宗啊,你可别生我气了,你看你爹一个劲儿的瞪我,我哪受得了这个。”

龚月朝检查了二饼的尾巴,这货还能自由摇摆,就是嘴巴吵着喵喵呜呜的,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秦铮铮都差点要换衣服带它出去宠物医院拍片子了,龚月朝摇头示意他说:“不用,没事儿,仗势欺人。”

秦铮铮瞪大眼睛问:“真没事儿?”

“应该是,明天再看看。”

其实没等到明天,在吃了一个猫罐头之后,二饼这家伙就又趴在龚月朝腿上甩尾巴了,可它还挺记仇,得理不饶人的,见秦铮铮凑过来就上爪子拍,龚月朝拍了二饼的屁股说:“人家伺候了你好几天,你怎么一点都不记好。”

被戳穿了的二饼抬起圆眼睛,“喵”了两声,把脑袋钻进龚月朝怀里不肯出来了。

猫消停了,他们被打断的话题又继续起来,连连讨论了几番,最后秦铮铮说明天要去找队长探讨一下,龚月朝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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