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幕僚一把拆掉发冠,站起身,一手指着盛淮,惊惧道“好歹毒的人,竟要当庭害我!殿下,这盛淮不可留啊!”
盛淮神色冰冷,并不出声。
煜王冷笑一声,道“他是不可留之人,那谁是可留之人?你吗?”
“可惜的是,本王不需要像你这样,胆敢对本王家事指手画脚的人!来人,赶出去!”煜王猛一拍桌子,脸色冰冷,语气严厉,似乎是发了很大火气一般。
盛淮转头看了他一眼。
正在此时,又有一青衣书生站出来,跪地劝谏道“刘兄所言不错,殿下胸怀天下,怎可为这小小男宠耽误了!妖言祸世,殿下慎思!”
去你娘的男宠,我不是!
盛淮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他。
青衣书生脸色发白,却仍旧一脸固执地拱手,道“请殿下将他逐出书房!”
先前那刘姓幕僚见有人附和自己,也慌忙跪下来,道“请殿下将他逐出书房!”
盛淮静静看着这两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荒谬之意。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忠心护主影卫,可现在,他成了这些人口诛笔伐的男宠。
多可笑。
盛淮突然想笑。
可他笑不出来。
有人替他笑了,是煜王。
煜王轻“呵”了一声,冰冷道“什么时候,本王的家事,也需要经过诸位同意了?诸位当本王是死人吗?!”不啊,不是拿你当死人,而是不拿你当人。
盛淮心中冷嘲一句,神色冰冷。
书房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跪地的刘姓幕僚面色青白,冷汗直冒,直呼不敢。
他身侧青衣书生却道“草民只是为殿下着想,殿下不喜,草民却也要说,男宠之流不可尽信,尤其这人,看起来便嗜血无情,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为他坏了名声,不值当。”
煜王漠然道“值不值当,本王说了算。”
“至于尔等,出言不逊,煜王府要不起!”
他不再多言,只轻一挥手,示意左右侍卫将这二人一并拖走。
“殿下!您糊涂啊殿下!”刘姓幕僚被侍卫架着,神情悲愤无比。
书房众人皆无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章澜站在人后,看着那青衣书生沉默地被侍卫帯走,隐隐皱眉,忍不住出声道“王爷开恩,叶小兄他心直口快,并未做错什么”
煜王眸中毫无波澜,神色无动于衷。
章澜暗叹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住,不再多言。
他只是可惜,那叶知丞虽然无名,却才思敏锐,是个人才,如此轻易弃了,有些可惜。
正当二人快被帯出书房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来“等等。”
这声音,凛冽如冰,寒意有如实质,响在人耳畔,能凉到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盛淮,眼中有探究,有好奇,也有轻蔑和嫌恶。
盛淮冷眼看着那青衣书生,道“他留下。”
众人神色都有些惊异。
章澜看着盛淮,眼中也帯着不解。
他倒不至于将这人认成那种软弱无能任人欺凌之辈,却也没想过他会出声阻止。
毕竟他看起来,和王爷一样,也是个冷酷无情之人。
盛淮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恰好知道这个叶知丞,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罢了。
自古人才就是金钱,有人沙雕一样,把人往别处推,他却不能坑了煜王府。
煜王却不知
道他的心思,听到他的话,清澈却无神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握紧了盛淮的手,道“阿淮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将他留下来。”
长涯闻言,眼角瞥盛淮一眼,便放开叶知丞,退到一旁。
叶知丞没想过自己还能留下来,他深深看了眼盛淮,对着煜王行了大礼,额头磕在地面,道“谢殿下开恩!”煜王寻着声音找到他的方向,一双眸子不言不语盯着他,手指摩挲着盛淮的掌心,眼中寒意摄人。
晾了叶知丞好半晌,他才不紧不慢道“起吧。”
接着,煜王转过头,黯淡无光的眸子扫了眼他的这些属下,淡淡道“诸位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自然也该和本王一条心,阿淮是本王认可的人,也希望诸位能认同,其他事,本王不想多谈。”
“只一点,若再让本王听到对阿淮的不敬之语,本王绝不轻饶!”
他声音清冷淡漠,听不出一分一毫的怒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尖发颤。
这一番敲打,让众人真正意识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盛淮,在煜王心中的地位,可谓不同凡响
书房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神色各异。
煜王缓缓道“本王脾气不好,还望诸位海涵。”
章澜道“王爷折煞我等了。”
煜王波澜不惊,道“此次召诸位前来,实则是为商议春猎之事”
他说起正事来,还不忘攥紧了盛淮的手指,宽大的袖袍将他细微的动作掩住,根本没人发现,他们一脸禁欲淡漠的煜王殿下,正恬不知耻地调戏良家妇男。
盛淮站在煜王身侧,狠狠瞪着那人头顶,直想把他脑门盯出个洞来。
煜王对他的视线毫不在意,一边对下面一众属下侃侃而谈,一边还用小指在他掌心轻轻打着圈,继而勾上他的小指,不安分地乱动。
盛淮脸上蹭得染上一抹红晕,他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却根本抽不出来。
盛淮简直不敢置信,煜王一个虚弱得要死的病痨子,居然比他力气还大?!
他不信邪,使劲转动着手腕。
“届时,若真如本王今日所言,还请诸位不要自乱阵脚,只消带上这些信,去各位御史台大人家中拜访即
煜王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章澜等人正听得认真,却突然没了声,不禁疑惑地抬头看向煜王。
却见他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身侧俊美无俦的男人,柔声道‘‘阿淮?你怎么了?”
眼神深情如许,声音和软绵绵,清隽透澈,险些惊掉一众人下巴。
他们煜王,从来冰冷无情,何时有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刻!?眼花了吧!
煜王哪管他们,自顾转头看着盛淮,眸子里印着他的身形,他皱眉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是啊是啊,被你气的,酷爱放开我的手啊混蛋!
盛淮面无表情回视他,又动了动手指。
煜王握紧了他手指,嘴角轻勾,轻启薄唇,无声道“休想。”
麻蛋!
盛淮看懂他的口语,气得爆出内力来,周身劲风鼓荡,杀意腾腾。
锐利的杀气胡乱释放,甚至割伤了他自己的脸颊,却没有伤到煜王一分一毫。
煜王轻笑一声,一手还牵着他,一手则伸出来揽住他的腰,将他往前一帯,抱在了自己怀中。
盛淮没有防备,被这番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收起内力,唯恐他不小心伤到了这人。
内力没有任何缓冲,猛然入体,震得他心肺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盛淮抿紧唇,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剧痛之下,他没注意到,煜王的小指正缠在他指上,此刻被他这样一握,突然发出“咯吱”一声涩耳的闷响。
煜王神色不动,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他用另一只手将盛淮按在怀里,一边轻轻按揉着他的穴道,一边继续道“将信交给御史台的大人们,这几位大人自有公论,至于本王,不论诸位听到什么,切不可惊慌失言。”
“成败在此一举,一切便仰仗诸位了。”
章澜带头道“王爷放心,下官在所不辞!”
其他人也随之附声,面色一片深沉严肃。
可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当庭看王爷与自家男宠调情,怎一个尴尬了得
等众人出了书房时,还是一脸恍惚震惊得口不能言的模样。
怪,只怪煜王平时,实在冰冷清贵,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想象他落入红尘的模样。
书房里,煜王挥手摈退长涯等侍卫,对盛淮道“阿淮还疼吗?”
盛淮心口泛着一阵一阵的疼,他垂着眼,懒得搭理这个深井冰。
明知道危险,还要靠近他,真是嫌命长了。
煜王轻揉着他穴道,又低了头,亲亲他脸颊,方才道“阿淮,刚刚我跟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听见了吗?”听见你妹啊听见,盛淮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只顾着抽出自己的手,压根没听煜王的话,左不过是些朝堂算计,盛淮自觉脑子不聪明,从来不掺和这些争斗。
煜王眸子里帯着一丝疑惑,他没听到盛淮回话,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记住,只好再次细细叮嘱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心急,不要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我会很快回来的,好吗?”
盛淮一脸冷酷地摇了摇头。
大哥你在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啊?
盛淮心里冷冷吐槽。
他就是故意的,等着煜王犯神经,气死这个深井冰。
可是好半晌,都没听见煜王回话。
盛淮正要抬头,却听煜王疑惑道“阿淮,怎么不回答我?”
盛淮愕然抬头看他。
只见煜王正低头“注视”着他,神色柔和,眸色清澈,看不出一丝异样。
盛淮又在他眼神下,缓慢地点了点头。
可煜王毫无所觉,自顾沉下脸,阴冷道‘‘阿淮,你又不听话了。”
盛淮本应该吐槽他神经的,可他现在愣愣地,看着煜王,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缓缓伸出了手,五指张开,在煜王眼前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