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幻本想否认,可她那个缺德皇兄适时补刀:“别的不知道,我听过她弹琴。”
“我,小时候娘教了一点点,娘去世后就再也没弹过了。”柳幻怯怯道,希望他们能打消念头。
“拿琴来,让爷见识见识你们南疆女人的魅术,要不是当初南疆花言巧语又是送钱又是送女人的,皇上也不会被迷惑退兵!”
柳幻缩着肩揉着自己的手:“我现在的手,恐怕无法弹琴了。”
她的手也被化了妆,因为常年做粗活,不但磨出了茧子,还有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会儿的功夫,宫人们已经把椅子和琴抬了上来,几人坐下来:“少废话,要是弹不好,爷今天就砍了你的手!”
柳幻白着脸在琴前坐下,刚抬手,周权喊了卡。
“好,这条可以保留,从弹琴开始,如果你自己不行的话,还是要换替身上。”
“不用重拍吗?”宁凤衾有些惊讶,毕竟这算是她真正意义上拍戏的第一条,居然可以直接过?
她凑过去跟周权一起看监视器的画面,不敢说演的多惊艳,可确实的能感受到柳幻的情绪,并不违和。
她抿唇想了想,应该也跟她父皇有些关系。
因为母妃出身世族大家,外公德高望重,她在皇宫中属于为数不多待遇还不错的公主。
可就算如此,她父皇做的那些残暴事,也让她从小就怕而远之,在他面前,自己就是这副小心拘束的姿态。
“好,下一条。”周权拍了下手。
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们,此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想瞧瞧她到底是真有东西还是出风头放大话。
可对于宁凤衾来说,这比起演戏可得心应手多了。
她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随着琴弦犯起的层层涟漪,清冽的琴音缓缓流淌出来。
她选定的曲子是老师所创的《云山》,老师曾说过,她不应该生在这样的皇宫。
她的心性与良知,让她哪怕锦衣玉食,也会日夜难安。
《云山》这首她最常弹,她喜欢曲子里那种遥远又广阔的气势,她想柳幻最向往的一定也是自由。
伤口累累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跃,琴音悠扬缥缈,抑扬有度,仿佛让人置身山川云峰。
而弹琴的人眼神专注,带着好似怀念又酸楚的渴望。
这首曲子,让她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像是周身被环住了一道遥不可及的光,令人不敢轻扰却又移不开眼。
两分半钟后,宁凤衾以掌压弦,止住余音。
许久未弹,心里颇有些触动,若老师知道了她现在可以自在的活,一定也会欣慰吧?
“这,是什么曲子?”那音乐生从乐声中回神,“为什么我从没听过?”
“云山。”宁凤衾犹豫了下又道,“是我已故的老师所作。”
既然她一个音乐生都没听过,说明曲子已经在动荡的大昭后失传了,否则这样的名曲不可能没有名气。
千百年后,她仍旧想将老师的姓名和作品,再次传扬与世。
“好,好。”周权缓过神,用力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拍手叫好。
“就这个!就这个曲子!太契合了!”
他不懂音乐,但传达的情绪是可以感染人的,这个弹琴的水平什么级别他也不知道,但在剧里足够用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刚才还愤愤不平又满心怀疑的音乐生一脸敬畏:“宁…宁老师,您的水平比我们老师还高!您可不可以教这首曲子?它太高级了,我太喜欢了!”
宁凤衾笑了笑:“等剧播了,我会把曲子公开出来的。”
音乐生心满意足的去换衣服了,虽然没赚到钱,但可以听到如此天籁的曲子,也不枉此行了。
季宴放下不知不觉中举了一首曲子的剧本,眼神深邃不明。
场中唯一又震惊又嫉妒的,大概就唯有苏羽了。
谁能想到她不但演的没什么问题,还有这种本事!事已至此,除了不可抗因素,恐怕导演也舍不得撵人了。
她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小圆冲她点了点头,苏羽这才重新靠坐回去。
大家惊叹了一番,就专注回拍戏了,毕竟都是外行人,还不清楚这样的琴功和曲子对于音乐界意味着什么。
柳幻以为她好好弹琴,就能躲过他们的为难,然而存心要找茬的人,怎么会轻易罢手。
“行啊,果然有两下子。”那位世子冷哼了声,“母女都是狐狸精,用这本事又想勾搭谁呢?”
在柳幻惊慌的眼神中,他让侍卫将她绑住双手吊在宫墙下,扬言要废了她这双手。
表面上她是被绑住了双手,实则手腕上绑的并不紧,而是在腰上绑着威亚,所以对身体的负担并不是很重。
给她绑威亚的是个清秀年轻的男孩儿,他绑的时候离宁凤衾近,低着头都不敢看她,宁凤衾觉得他跟自己救过的一个孩子挺像的。
“你多大了?”她随口问道。
威亚男孩儿脸一下子红红的:“十六。”
宁凤衾奇怪,这个时代十八岁好像才算成年,十六还是念书的年纪呢。
没等她多问,威亚绑好要开拍了。
宁凤衾站在墙头被一点点往下放的时候,脑海里不由想起自己跳下的那一幕。
相似的情形,心境却完全不同。
“好了导演!”工作人员将她的点定好后喊了声,就离开了镜头内。
开拍的时候,便只有她自己在这里吊着,然后等着男主经过的时候相救。
此时不管是机器,还是工作人员,都离她十分远,对于她的情形只能从监视器里面看。
宁凤衾也在专心表演害怕痛苦的样子,可还没过五分钟,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被威亚吊着的身体是很紧绷稳定的,她却觉得自己在往下降。
这种变化很轻微,就像一根绳子从最细处一点点的崩开,若一般人甚至可能都不会察觉到。
她皱起眉,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表情管理!做什么呢?”周权拿着喇叭喊道。
他说话的时候,她又往下滑了一点点,她不再迟疑,高声道:“这威亚要断了!”
“什么?!”底下的人们纷纷惊的起身,“不会吧?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绳子已然十分脆弱了,根本不等人,宁凤衾若是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拉自己上去……不,也许等他们拉死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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