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凉州府,叶俊便陪在漓亲王和世子爷的身边,几人骑着马,一路走,叶俊一路给两人介绍。这是叶俊奋斗六年的地方,这是他的主场,介绍起来他可以滔滔不绝。
世子几度眼光瞟向叶俊的身上,叶俊只当未见,最后世子实在忍不住才说道:“叶大人,你不热吗?你如此畏寒,之前那几年你在这边是如何活过来的”?
叶俊叹口气,说道:“说起来下官这畏寒的毛病,陛下倒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荀栩瞬间来了精神,冲叶俊一挑大指,道:“勇士,就没有你不敢说的,说来听听”。
叶俊道:“我说的是实话,陛下最是讲道理的人,断不会因为这个就怪罪于下官的。那是到了这边的第一年,冬月里,天降大雪,陛下颇有兴致约下官去月牙山打猎。说实话,那次啊,我们都低估了这边的冬天冷得程度。
我们骑马前往,半路上我就被冻僵了,我掉下马来,我的护卫将自己身上的皮袄脱下来包住我,又在路边燃起火堆让我烤火,好长时间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是那次,回来后我就病了,病得很厉害”。
荀栩道:“到底你是文官,底子弱,等今年冬天我也去试试,倒要看看能冷到何种程度”。
……
叶俊回凉州来做什么?是来交接的。新皇亲自交代,把凉州府所有情况包括三本账册是怎么回事都要一一交代给荀栩,不用隐瞒。有荀栩在此,凉州府暂时不派知府,等荀栩将
叶俊和沈玉玏也开始慢慢规整手边的业务和财产,这边肯定是要留人的,留谁?沈玉玏决定,叶俊不理会。现在叶俊想的是,他回京都前让十八和珍珠能回西狄去瞧瞧他们的亲人,他也想给自己的兄长带封信说说自己的情况,再给带点东西,好赖是个心意。若回了京都,再来这边可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有十七和十九在,十八和珍珠便也欣然回家探亲,叶俊给自家兄长写的问候信让珍珠揣在怀里,礼品也给装了足足四车,其中两车给自家兄长,两车由十八和珍珠自由支配。
叶俊收拾着东西,忽地瞄到自己的红木家具,就对十七道:“这套家具包括屏风,是陛下当初赏给我的,我很是喜欢,到时候你务必给我都打包带走”。
十七嘴角抽了抽,说道:“作为一个百姓爱戴的父母官,大人您回京适合有这么多车的行李吗?咱不是得低调装穷吗”?
叶俊道:“我几斤几两别人是不知道,可是偏偏陛下是门清,你说,咱装还是不装?当然了,这些别跟着我一起回去,到时候有人弹劾我,陛下多为难?咱家所有的资产,还有这些家具都跟着墨家商队悄悄回去,别让旁人抓住我的把柄就好”。
十七:“……”大人威武。
八月初一大例会上,叶俊把荀栩介绍给众人,顺便说了一下京都目前的状况以及自己即将回京的事实。未有的高大起来。原本就够高大了,这次是加了个“更”字。
叶俊是谁?新皇的左膀右臂呀!旁人不知道,他们能不知道?不夸张地说,他可是新皇面前的第一红人!他有从龙之功啊!可是这个人他竟然是自己的兄弟,未来的前程无忧矣。做梦都想笑醒怎么办?
荀栩上手很快,他上手之后才知道,叶俊来了之后做了多少关系民生的大事。荀栩通过接手和了解凉州府的日常业务,他觉得自己终于了解了叶俊的另一面——就是才华横溢、悲天悯人、雷厉风行的那一面。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这个单薄弱小的“男子”是如何成为眼高于顶的自家弟弟的“眼前花儿”的。
说实话,若是没有叶俊,这凉州府恐怕仍旧只能是凉州府,它永远无法变成“西北小江南”。叶俊在此任职将近六年,这里已然天翻地覆——马路平整、城池坚固、商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叶俊在凉州府百姓心中的地位那是极高的。
荀栩了解叶俊为人之后,便私下召见了已经升为推官的前府衙知事王大壮,让他把叶俊到任之后所做的所有事都详详细细给他讲一遍。王知事是干嘛的?搞宣传的嘛,他可是找对了人,王知事口沫横飞地给世子爷足足讲了一整天。
世子虽然没有被忽悠瘸了,但是之后,他面对叶俊,不觉就多了几分敬重。之前,世子爷荀栩对待叶俊一直是比较随便的态度。
叶俊分明是一直在给漓亲王一家打工啊!不夸张的说,叶俊他,对荀羽、对荀栩甚至其后代,无论何时,那都是大大的功臣啊。新皇的宠,他,当得起。
十一月初一,大例会这天,任职甘州府和丹州府的沐青雪和刘川河也来到了凉州府,因为这一天是给叶俊摆送别宴的日子。沐青雪喝多了,抱着叶俊不松手,嘴里一直叨叨:“吉祥物,我不能跟你分开……”云云,那一贯高冷的形象毁得稀碎。
那么,其他小伙伴就舍得叶俊吗?不,他们内心泪花奔涌,可是当着新上峰世子爷的面儿,谁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表达罢了。要知道,他们可是投奔叶俊而来,如今叶俊走了,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失去了主心骨。甚至像苏康这般觉得自己有门路的,已经决定要像老父亲哭诉求回家了。
最后,叶俊趁着自己还没醉倒,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说道:“诸位,俊在任期间,多谢你们的关照和配合,谢谢你们。是你们见证了我的成长,扶持着我前进,才让我觉得日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比起上下峰关系,我更觉得我们是共同奋斗过的兄弟。兄弟们,我离开以后,你们要更加努力,也要像支持我所有的决定那样全力地支持世子爷。
世子爷比我优秀数倍,你们要多多向世子爷学本事,学好本事我才能在京都等到你们,明白吗?所有的分别都是为了重聚,所以,虽说是送别宴,也用不着伤感,我始终在前方等着你们。来,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干一个,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经过四个月的相处,世子爷深刻感受到了叶俊的能力、魄力、魅力、霸气、意气、手腕甚至酒量。这个跟自己相比显得十分弱小的男人,就算站在人群里,也是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
叶俊低调的时候是真低调,气场强大的时候也是真强大。眼见他挥斥方遒,眼见他意气风发,眼见他平易近人,眼见他举重若轻,眼见他智计百出……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舍我其谁?世子爷此时已是深有体会。
在接到新皇第三次催返的密旨时,叶俊终于决定于十一月初三辰时启程归京。
叶俊誓要将低调进行到底,他留下十七、十九等墨家的商队来给他托运行李和财产,而他离开凉州府衙时只有三辆马车,前面的马车是马向东赶车,车内坐着叶俊、沈玉玏、叶惟安、叶惟真这一家四口;中间的马车是闫小虎赶车,车内坐着青栀、青叶以及两人的孩子;后面的马车是小孔赶车,车上装了一些路上用得着的吃喝、日用等物。十八、珍珠骑马随行。
此次沈茂也没随行,这边的生意还离不了他,这边的所有其他人,都等以后随沈家商队慢慢而归。
李贵田既然在这边当了官,自是不能再跟着叶俊回京。叶俊走时曾单独嘱咐过李贵田,也曾把李贵田的底细毫不隐瞒地告知了世子爷,叶俊相信,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世子爷也会对李贵田关照一二,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叶俊想得是很好,他悄悄离开这里,省得场面伤感,可是,凉州府的百姓不答应。世子爷也不答应。于是,就有了这恢弘盛大地送别场面。
府衙至东城门这段约有两千米长的路上,路的两边人挤人,全都是为叶俊送行的百姓。百姓们都在高喊祝叶大人一路顺风。
叶俊只得下了车,待看见如此多的百姓冲他挥手、向他呼喊,发自内心地冲他微笑,他眼眶募得就红了。就是因为他见不得这般的送别场面,才想着悄悄走的呀。
叶俊仰头望天,逼退眼中的泪意,他来到世子跟前,躬身施礼道:“世子爷,这也太过了,下官何德何能?您何必如此”?
荀栩一摊手说道:“我只放出风说你今日此时走,但这些人可不是我找来的,他们都是自愿来送你的。你也不用觉得受不起,是你让他们都有粮吃,都有衣穿,都有余钱,他们感激你是当然的。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估计
叶俊对荀栩再次施礼道:“下官不敢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荀栩:“叶大人一路顺风”。
叶俊:“世子爷留步,下官告辞”。叶俊不敢眨眼,他怕流眼泪。
叶俊毅然转身向前大步而行,边行边冲两边的百姓挥手,他想快点出城,可是这条路今天格外漫长。凉州府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乡绅都走上街头,每隔百米便设饯别酒台,以他们特有的方式一路为叶俊饯行。
叶俊话不多,也不推却,每到一个酒台,他就道:“XXX有心了,多谢”。然后与那人碰杯而干,酒干就继续向前走。饶是这般不敢停留,他直到出城也喝了不下二十杯酒。
出了城门,叶俊回身,抱拳施了一礼,口中大声说道:“山高水长,从此后大家都各自珍重,叶俊告辞”。
……
这饯别酒给叶俊喝得醉了整整一天一宿。他身边的十八、珍珠和沈玉玏倒是与有荣焉。
沈玉玏在车中照顾着叶俊,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沈玉玏想起当初,谁能想到叶俊一个小丫头能走到这一步?他比这世间九成的男子都强。吃得起苦,受得了累,懂得蛰伏和迂回,更兼有雷霆手腕,沈玉玏望着叶俊格外苍白的脸颊,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叶惟安都八岁了,也读了两年书,有许多事他都懂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受百姓爱戴的好官,是以极为崇拜自己的父亲。他见父亲一直昏睡着,忍不住对沈玉玏道:“母亲,父亲他真的没事么?到了下一个驿站,要不要寻个郎中来瞧瞧”?
沈玉玏道:“不用,你父亲也不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就是醉得狠了”。
叶惟安道:“母亲,回去京都后孩儿仍旧要去书院读书吗”?沈玉玏道:“那是自然的。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你父亲这样的人吗?不好好读书可是不行的。惟安难道不喜欢读书吗”?
叶惟安道:“儿喜欢读书,可是儿,不想离开家,想在家里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沈玉玏想了想说道:“那到时候就让你父亲给你找一家京都的书院,咱们每天晨起去读书,一天的课业结束,晚上就可以回家的那种,好不好?只是大概每天你都得比旁人早起半个时辰了”。
叶惟安坚定地道:“好,母亲,我保证可以做到”。旁边玩耍的叶惟真已经两岁了,长得玉雪可爱,她也挥舞着小拳头,嫩生嫩气地说:“哥哥去读书,真真也要读书,读书”。
沈玉玏笑得眉眼温柔,说道:“好,真真也要读书自然是好,咱家可不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这方面你父亲最是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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