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赛圆圆满满地结束了,叶俊这个“吉祥物”的风头在京都那是一时无两。尤其文官圈子里,他在蹴鞠场上的精彩表现,大大涨了文人的脸面,如今就连各部尚书乃至大渝内阁各位大学士对叶俊都是赞许有加,更不用说在翰林院,沐青雪只要见到那就必须是上来就抱一个,一把手柴大学士特意叮嘱关照,那真是走路都带风的存在。
要不说这人你必须要有个一技之长呢!你有旁人没有的,你才显得珍贵。
陛下封赏时,苏宇个人进球十七个,成为当仁不让的正五品得主,被封为顺天府治中;沈玉琪成为升职最快的,短短几天,从正七品一下子到了正六品,是为翰林院侍讲;其余队员皆是正六品封赏,分别进了六部,便不再一一赘述,只有一个值得一提,那就是都留京了。除了这一队七人,其他新科进士全都外放了。
最出乎意料的封赏出现了,皇帝陛下竟然直接为九公主悦华和钱睿赐了婚,婚期就定在今年九月十六。钱睿长相自是不必说,英俊斯文,锦绣少年一枚,蹴鞠赛上表现也是相当亮眼,能被九公主看中倒也在情理之中。众人都来恭喜他,可无人知道,他在叶俊的书房里哭得天昏地暗。
十年寒窗苦读,又经过了蹴鞠赛的博命,好不容易做了六品官,竟然当了驸马!?当驸马意味着什么?他的官位也没啥可升的了,最好以后就是吃喝玩乐,反正历来驸马是不会掌实权的。他感觉自己太委屈了,没处说理去。
还是叶俊和沈玉琪绞尽脑汁地规劝:“至少有一点好,你以后属于半个皇家人,只要公主喜欢你,你就能罩着我们。我们若受了欺负,只管找你诉苦;小睿啊,出了咱家大门,你可千万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来,否则会诛九族的;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公主的心,能让公主为你神魂颠倒,那样我们也承认你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于是,钱睿被劝服了。
现在问题来了,叶俊的封赏始终没下来。他待在翰林院里其实也不太合适了,因为自家小舅子沈玉琪也进了翰林院,且已经是六品了,叶俊这地位一时就有些尴尬。
与叶俊相熟的都来劝慰叶俊,叶俊自己心里倒没多想,有墨清逸在,他心安得很。他若猜得不错,他外放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了。
此时荀羽因为叶俊的外放正跟自己的皇伯父交涉:“皇伯父,叶俊有大才,您把他继续留在翰林院是大材小用”。
皇帝一边翻着奏折一边不为所动地说道:“谁说朕要把他继续留在翰林院了?朕对他自有安排。朝堂出个吉祥物容易吗?你还来跟朕抢”?
荀羽道:“皇伯父,您就心疼心疼侄儿吧,侄儿要去那苦寒之地,又与西狄相交,不是没有危险的,叶俊若去了,他是吉祥物,兴许能镇得住,否则侄儿死在那里可怎么办啊”?
皇帝抬头轻斥道:“胡说什么?再说了,谁让你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是朕逼你去的吗”?
荀羽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半晌眼圈红了,轻说道:“皇伯父如今不疼侄儿了”!要说这荀羽为达目的也是拼了,那眼泪往那眼圈里转啊转的就是将落不落的,那小模样别提多折磨帝心了。
皇帝陛下终是放下手里的折子,放软了语气道:“朕知道你决意要去那么远是为了让你那三个不成器的堂兄放心,他们三个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朕这心里也早就踏实了。
朕刚刚是逗你呢,你要去边疆,也是为了咱们荀家这万里江山的稳固,伯父心里欣慰的很,所以你要带谁去,朕自是没有不允的。只是,如今,伯父都快六十岁了,你莫要去得太久了,明白吗?还有,你从中州知府调任凉州知府,这是平调,从繁华区调往荒凉区,也属于下调,伯父怎么忍心啊”?
荀羽收敛情绪,展颜一笑:“侄儿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个虚名了?即便我就是个小小县令,可我姓荀,谁又敢小瞧了我不成?再说,几位堂兄都看着呢,皇伯父如果真疼侄儿,就让侄儿低调一些,这反而是好事”。
皇帝心有所感,站起身走近侄儿一些,伸手拍拍荀羽的肩膀,说道:“好孩子,你已成年,婚事不能再拖。此事朕早已暗地里为你留意着,除却重臣之女你不想要,书香世家的小姐们倒是也有好的。
朕年前就与你父王、母妃商议过了,给你定了翰林院柴大学士的嫡幺女,名唤柴青兰,这是柴大学士的老来女,在家十分受宠。今次你就成完亲再去凉州府,你若答应了朕,你想要什么,朕全都应下”。
荀羽觉得自己的婚事就被如此直接通知了一句,心里是不大舒服的,可是,转念一想,皇家子弟的婚姻皆是利益纽带,自己的婚姻是完全没有自主权的。既然自己没有自主权,那么娶谁都不重要,人生在世有多少举案齐眉?能相敬如宾已是幸事。
是以他痛快说道:“皇伯父说好那便是真的好,一切但凭皇伯父做主”。
叶俊虽然没有升官,倒是得了不少实惠,皇帝陛下见叶俊表现抢眼,特意赏了他黄金百两,绸缎若干。叶俊本就是个大方的,大手一挥,将赏赐的一半分给了李贵田。剩余一半自己悄悄收进了空间。
李贵田其实是个单纯的人,在麒麟书院喜欢打架滋事,那纯属是被家里惯坏了以及少年人的不安份,如今他摒弃一切跟着叶俊,也不图什么,就是心里喜欢。在叶俊家里,他没拿自己当外人,也从没客气过,所以叶俊给了,他就坦然收了。叶俊倒是越发喜欢他这性子。
通过一场蹴鞠赛,叶俊倒是和武举那边的人搭上了线,反正每个月苏宇总会约他一起畅饮一两次,若是在场合中二人相遇,也多互相关照。
叶俊如今的官职没有沈玉琪的高,叶俊心里没什么,沈玉琪心中倒是有些不自在,尤其沈老爷、沈夫人又在给他议亲,他难得地小鼻子小眼睛地每天站在廊下发火。将他的贴身小厮小元宝、小金蟾吓得都不敢往他跟前凑。
沈玉琪如同困兽一般,觉得事到如今自己和叶俊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叶俊越是在圈里声名赫赫,他二人便越是死局。
沈玉琪身上背负着沈家的命运,自己的那些不可言说的心事到底只能终虚化。闹腾无用,眼泪也无用,更何况叶俊一向注意分寸不与他歪缠,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和念想,沈玉琪对叶俊又恨又爱,又如何忍心拉着叶俊一起下“地狱”?!
叶俊这一年参加了许多场婚礼,且都是自己在意之人的婚礼,其中不仅有秦汉、闫淙、杜子詹、孙岚山、徐博苗,也有钱睿和沈玉琪的,最后便是荀羽的。
沈玉琪是状元郎,又是正六品的清贵翰林,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差了一些,可是年少得志、人品风流,想与之结亲的人家不知凡几。最后,沈老爷、沈夫人到底参照了叶俊和沈玉琪的建议,选了和沈玉琪相熟的同窗们亲上加亲,娶了秦汉的嫡亲小妹秦玉珠为妻。
秦家是书香门第,说起来比沈府门楣还高一些,只是秦家小妹自小就在家里被宠着长大,一家人都不愿意让她嫁入高门大户里去受活罪,是以留她到如今。
沈家、秦家均是开远县知根知底的人家,秦家对这门亲事倒是十分满意。这一边秦汉与兄长都是科举入仕,做着小官,那一边沈玉琪和叶俊也都是科举入仕做着小官,且秦汉与叶俊和沈玉琪又私交甚好,是以秦家小妹对自己的亲事也极为满意,秦家给的嫁妆也很是可观。
沈玉琪成亲之后,沈家一家子就都住在西城大宅,叶俊这边倒是清净不少。
荀羽的婚礼定在十一月初六。
在这之前皇帝陛下封了荀羽为长平郡王,郡王要成亲,那礼部肯定是要忙翻天了。
叶俊的官职虽毫无变化,可是有心人都看见了,叶俊时常随侍在长平郡王的身侧,众人腹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子竟然入了郡王的眼,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十一月初四,墨清逸忙里偷闲,和叶俊一起在叶俊的书房里懒洋洋地喝茶、看书。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室内温暖如春,小炕桌上摆着一碟榛子、一碟花生、一碟草莓、一碟香瓜,另外还有一壶普洱茶、一壶葡萄酒。
墨清逸对叶俊这里时常有别处吃不到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反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干脆吃就完了。他抬手丢进嘴里一颗草莓道:“还是你这里舒服,又有好吃的,又有好喝的,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叶俊道:“这种日子你们礼部不应该忙翻了?你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里躲懒”?
墨清逸神情慵懒:“无论是在礼部还是在我家里,我都是躲不了懒的,也只有来你这里,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叶俊道:“等我外放了,你怎么办”?
墨清逸沉默半晌,才道:“到时候你这宅子也就空了,能给我一把你家的钥匙吗?我喜欢你这个书房”。
叶俊笑得贼兮兮道:“有什么不能的?有人帮我看管宅子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你一定要顺便帮我把我家院子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管护好了,可否”?
墨清逸点头道:“可,又不用我亲自动手”。
叶俊忽又道:“其实,只要你喜欢,你想建什么样的书房,你墨家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墨清逸道:“大可不必,只要在我墨家,我的心没有半刻的宁静,在哪,建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面对难得如此柔软的墨清逸,叶俊的心竟有些微的疼,勉强笑着扯开话题道:“听说邱德山被流放到黑山州去了,且只是那里的一名小吏,这事儿,算郡王和你谁的功劳”?
墨清逸眉毛一挑,端起面前的水晶高脚杯,抿了一口说道:“证据是你搜罗了来,送到我手上的,我转手就交给了郡王,所以,你要谢就谢郡王,我不敢居功”。
叶俊道:“郡王怎么说的”?
墨清逸道:“你放心,郡王既然让他去了那边,就有把握让他留在那边。侯爷本不愿,还要去陛,是送命还是流放东北边界黑山州,让他自己选。侯爷立刻识时务的选了后者,据说侯爷还挺感谢郡王手下留情的”。
叶俊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啥时候回了京都还要与此人周旋”。
墨清逸道:“终归是你太过于心慈手软!以后你随着郡王去了凉州府以后,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就是作为郡王的左膀右臂而去的,那边民风又极为彪悍,所以,行事上,优柔寡断、心慈面软可是要不得的。”
叶俊道:“你说的话我自是会牢记,但……”墨清逸瞄他一眼:“有话就说,跟我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
叶俊端正坐好,冲着墨清逸拱手施礼道:“我不在京都,劳烦你帮我照看沈玉琪几分”。墨清逸默了默,终是说了一声:“好”。
沈家对叶俊的意义,墨清逸又如何不知?这般重情重义的叶俊反而让人更加心疼。
墨清逸又接着道:“过去之后,你每个月要给我写两封信,让我知道你与郡王的近况,我也会给你回信,几封不定,总之会让你俩了解朝堂之事”。
叶俊一边吃榛子一边问道:“两封信是硬性规定”?
墨清逸十分自然地将自己已经剥开的榛子放进叶俊面前的小碟子里,说道:“嗯,是。还有,写信的时候请称呼我为子懿”。叶俊此时才知道:“墨清逸的表字竟是子懿二字”。
叶俊举起酒杯:“子懿——我敬你一杯”祝愿你早日觅得良人告别孤枕难眠。
叶俊私心作祟,后半句愣是说不出口。
子懿二字从叶俊嘴里吐出来,墨清逸不知怎地生生从中悟出了几分缠绵之意。墨清逸举起酒杯与叶俊酒杯轻轻一碰:“贤俊,我,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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