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杨参知拨给沈念一支精骑,足有百人。
军营里,杨参知再三交代:“这些兵随我多次征战,虽算不上精锐,却经验颇富,忠心耿耿,心怀家国。他们可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必要时分,也可护你逃出生天,壮烈捐躯,行事之前切记多重考虑,切勿冲动,让他们平白丢了性命。”
沈念严肃抱拳,“大人放心,沈念当与诸位同生共死!”
杨参知颔首,交予他木质虎符,“若身陷囹圄,断不可行叛国之事,壮士断腕,也可留垂千古。”
沈念接过虎符,对着他再次行礼。
参知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校场上,被拨到沈念麾下的那一支队伍正在练拳,突然有人看到有一年轻人站到了台上,百夫长高抬手臂,示意暂停。
他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子,面色彪悍,“你是谁?”
不待沈念回答,他的目光落到沈念手中的虎符上,当下变了脸色,“大胆贼人!虎符哪来的?”
他声如洪钟,即便是沈念内力深厚,也感受到了些许压迫。
此人长得甚是野蛮,身形魁梧,光裸的上半身上有很多纵横交错的伤痕,都是这些年南征北战留下的战绩,让沈念不免心生敬意。
只不过,既是他要带兵,就决不能一开始便让人看轻。
百夫长是个暴脾气,没听到沈念的回答,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哑巴了?虎符哪来的?”
“砰!”
音落瞬间,台下士兵只听得一声巨响,百夫长的身子已经倒下,背部狠狠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他只觉得后背疼痛,半晌起不来身。
眼见百夫长被撂倒,其余人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跃上台。
校台不远处,裴雍嘴角微抽看着前方被沈念扔下来,或是被踹下来的士兵,拢着袖子,脖子微微缩着问身边同样看过去的姜云笙,“他就是个暴性子,姑娘你跟了他,真的没有被打吗?”
姜云笙:“......”
她眯着眼睛斜睇他一眼,“他打不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出言不逊,他会扇得你嘴巴都张不开。”
裴雍浑身一个哆嗦,后怕的摸了摸被沈念揍过的地方,再次看过去时,沈念周身已躺了一圈人,“哎哟哎哟”的哀嚎着起不来。
沈念站在中间,将轻袍前襟撩起来系到腰上,伸出一只手,“谁还想来打过?”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已被沈念的武艺震慑住,无人再敢上前。
直到有人在百夫长耳边说道:“大人,他应当就是参知大人说的那位沈公子。”
百夫长揉着心口,打量沈念,“你就是沈念?”
沈念淡然轻笑,“得罪了。”
百夫长却是朗声笑起来,“好!是个好汉!”
姜云笙见着这一幕,知晓沈念已经成功了一半。
她叮嘱身边的裴雍:“跟沈念去了,收起你的傲气,凡事都听他的,不可擅自行动,惹是生非,可记住了?”
裴雍嘟哝道:“你们两口子真会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我记住了,记住了!”
姜云笙猛地抬手,佯装要打。
裴雍脖子一缩,小跑到沈念身边,开始点兵。
按照姜云笙和沈念的计划,这次行动以代州新起的一支流寇为契机和冯庚接触。
沈念将计划全盘突出,那支百人精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百夫长名叫陶仲,当下带人下去准备。
他们的速度很快,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已集结完毕,各个精神抖擞。
队伍得从军营西门出发。
沈念单骑在前,身后是将性命托付给他的士兵。
他高坐马背之上,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眼眶微热,心口隐有热血在沸腾。
他高声说道:“至此,你们便是我沈念的兵!与我乃至亲兄弟!生同衾死同穴!”
士兵纷纷抬起右手,在左肩用力拍打,“喝!”
裴雍也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神情,面容严肃,看着沈念的双目中,蕴着敬意与钦佩。
这才像是真正的领兵之人呐。
他对这个能动手绝不动嘴的男子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本事竟会让一只接触不到半天的队伍听他的号令。
队伍就要出发。
姜云笙站在队伍最后面,拢着袖子望着马背上的沈念。
她眸中熠熠发光,嘴角的笑温婉而骄傲。
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将军,就像现在这样。
他注定是驰骋沙场的将领,而非隐入尘埃的星辰。
沈念调转马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策马缓缓来到姜云笙的面前。
他翻身下马,从腰上取下一个锦囊递给她,“这是你在成衣铺试衣裳时,我在外面买的糖果,待你吃完了,我便回来了。”
姜云笙把囊袋打开,里面是很多圆滚滚,颜色各异的糖。
她轻笑道:“你应该说,我还没吃完,你就回来了。”
沈念也低声笑起来,上前几步,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争取了这个机会。”
姜云笙拍拍他的后背,“去吧,万事小心。”
沈念松开她,走回去重新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云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转角才徐徐收回视线。
她有预感,她会像今天这样看沈念无数次出征,他的背影会成为她记忆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从锦囊里拿出一颗糖果含在口中,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嗯,是桃子的味道。
姜云笙倏然想起种在靖安侯府里的那颗桃种,想必已经枯死了吧?
虽然距离离开冀州城也没有几天,在那处发生的种种,如今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回到参知府,杨参知正准备出门,见到她一人回来,便宽慰了几句:“夫人切莫担心,老夫看那沈公子,不似小裴将军那般心浮气躁,且安心等着便是。”
姜云笙微微福身,“多谢大人。”
府中多是男子,参知的夫人早逝,未留子嗣,他也一直再未娶,如今府上只有姜云笙一名女子。
参知怕她在府上待着,因心系沈念吃不好睡不下,便着人给她找来一根鱼竿和鱼食,让她钓鱼分散心神。
府中有一池塘,闲来无事可去体验姜太公之乐。
姜云笙在鱼钩上挂上鱼食,搬来小凳子坐在池塘边,便真的钓起鱼来。
待得日暮西沉,她才站起身。
只是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
她望着波光涟漪的水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说不担心,是假的。
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信,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姜云笙收回鱼竿,正准备往回走,骤然想起这一路上,还有一个伙伴。
她爬上走廊的栏杆,一手抱着柱子,一手挡在额前往天上看,果不其然,海东青还在。
她学着沈念想打个唿哨把它叫下来,却一直吹不响,便对着海东青招手,喊了一声:“老大!”
海东青盘旋几圈,竟然真的就落了下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