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一切都是巧合,萧翊风手上那支断成两截的笔似乎在隐晦的表示着什么。
林书禾说,她看到了赵大人的头,也就说明,赵大人是被人斩下了脑袋。
她来萧翊风这里询问赵大人的下落,萧翊风的笔就断了。
柳氏稳住身子站起身,“既是翊儿不知,娘就不多问了,好好歇着吧。”
门被关上,萧翊风将笔扔到一边,目露寒色。
冀州城中尚且太平,别处却是愈发混乱。
姜云笙和沈念一路北上,一路上,见到了很多从北方往南来的难民,越靠近北方,难民的数量就越多。
沈念怕冻着姜云笙,换了马车,白日里驾车,日落后便歇在山林中。
他守在外面,姜云笙睡在马车里,一连三日,二人距离代州更近了一些。
这日,他们在代州外的某个废弃村落中落脚。
村中已经没了人,处处都是被大火烧尽后的惨败之像。
姜云笙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犹如一片炼狱的村落,面色凝重。
“匈奴尚未入关,关内竟已是颓败之像,看样子应当不是匈奴人所致。”她细细分析,“我猜测,可能是流寇杀到了这边。”
“嗯。”沈念颔首,附和道,“流寇可视为贼寇,杀起人来,不比匈奴人手软。”
二人往村落里走去,姜云笙打量着那些残壁垝垣,又道:“你说,为何裴诀是领兵之人,还能忍心看着百姓流离失所?我一直以为,有军人血性的,最见不得弱小被欺凌。”
沈念一怔,侧目看她:“姜姑娘心中为百姓不平,可沈某却更在乎裴诀到底有没有出兵。”
姜云笙躬身捡起脚边的一棵枯枝,拿在手上胡乱挥了几下,“有没有出兵,已经不重要了,朝廷下令平乱,裴诀再怎么心高气傲也不敢明着面儿的和皇帝作对。”
“姜姑娘的意思是?”
“带兵出去溜一圈,不也是出兵?”姜云笙讥讽道,“左右幽州距离京城那么远,皇帝又一身的病,他能管得了?当臣不再忠于君,君便是形同虚设,裴诀至今没被弹劾,说不准是因为他杀的人并不是流寇呢?”
沈念的手握紧,“他杀的,是难民,只要是人头,谁能分得清是流寇还是百姓?这些军功,大可尽数报到朝堂之上。”
姜云笙又道:“若他真的出兵平过乱,何以连代州都能乱成这样?那些难民的苦难究竟是流寇造成的,还是官兵所致,裴诀心知肚明。”
她抬眸去看沈念,却见沈念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沈念?”姜云笙拉住他的手,目露关切。
“幽州军就罢了,若是燕云铁骑也同流合污,我如何面对我父亲?”
“他们是你父亲的兵,你不信他们,却不信沈将军吗?”姜云笙晃了晃他的胳膊,“暂且别想太多,待我们见到真相再做定论也不迟,若是好的,便延续,若是坏的,你再重振燕云,现下切记不可心生怨念。”
二人停在一间木屋前,姜云笙瞧见屋前的小院里,躺着一条已经断了气的小狗。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咱们就在此地歇一晚吧,明日再动身。”
沈念把马牵进院中,绑在篱笆上,去柴房看了一圈。
姜云笙跟在他身后,他去哪,便跟到哪。
沈念哑然失笑,“这是作甚?”
“怕你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啊。”姜云笙眨着眼睛,眸中熠熠发光。
沈念不禁抬手捏捏她的脸,“我不会。”
日落西斜,夕阳斜照,姜云笙坐在屋前的门槛上,撑着下颌眺望远处的田坎。
院中的小狗已经被沈念埋在了墙角,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凄冷。
此处应当原本住着一对小夫妻。
窗格和木门上还贴着尚未褪色的“囍”字,想来是成婚不久。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离开他们的新家,亦或是在逃亡的路上天人永隔。
姜云笙往柴房看去,沈念在里面生火做饭,忙碌的身影时不时会从门边掠过。
柴房的烟囱腾起烟雾,她竟在这般破败之地,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冀州那样的大城,短时间内不会乱成这副模样,但她还是要早做打算,谁也说不准危险会在哪一天来到身边。
沈念走出来喊了一声:“姜姑娘,来一下。”
姜云笙站起身,一边走一边说:“沈念,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叫我的,姜姑娘姜姑娘的,显得生分,叫我笙笙,不好吗?”
她探进脑袋,瞧见沈念蹲在灶台前撇柴,“你说呢,沈公子?”
沈念被她的揶揄逗笑了,“我倒觉得,笙笙也生分。”
“啊?”姜云笙走过来,“那叫什么?”
“云儿。”沈念抬头看她,声音温柔的唤道,“唤你云儿。”
姜云笙抿着嘴唇,脸颊烫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沈念看着她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娇俏可爱,“我蒸好了馒头,怕你饿着,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揭开锅盖,里面蒸着四个白面馒头,各个形状美好。
姜云笙挠挠鼻子,这是她紧张的时候惯有的小动作。
沈念看在眼里,把馒头端出来,“小心烫。”
姜云笙拿了一个捧在手上,有些狼狈的跑了出去,一路跑回门槛上重新坐下,手中馒头被她颠来颠去,等到凉了一些,却没有吃,捏着这柔软的馒头,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脸上和这馒头差不多了,都很热。
“云儿......”她轻声呢喃了一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流窜至全身,目光所及之处仿佛都笼上了一层光圈,让她如置云端。
“好听。”她嘿嘿笑了一声。
入夜,沈念在屋里生了火盆,自己则睡在外面的厅室内。
此处没有炭条,火盆烧了一会儿便会熄灭,沈念时不时的会悄然进来再添一些柴火,以免冻着姜云笙。
他往床边看了一眼,但见她裹着破旧的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睁着大眼睛在看自己。
“怎的没睡?”沈念问,“冷吗?”
姜云笙伸出手指指窗户,“那处好像漏风。”
沈念循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纸糊的窗户确实破了一个洞,正对着她的床头。
他四处搜寻了一番,找来东西堵住,“好了,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姜云笙点头。
沈念出去后,却没有睡意,估摸着姜云笙应当睡着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他坐在门槛上,抬头望天。
临近八月十五,月亮已不是上弦之月。
他一直记挂着幽州燕云铁骑,那是沈聿一辈子的心血。
如今落在裴诀的手中,本是雄狮,却由这么一个冷眼旁观的主帅统领着,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到了代州,摸清楚状况后,他也该出手了。
那时,赫连鸿也有了用武之地。
届时是一枚棋子,还是一枚弃子,都能揭晓。
代州,也许会成为他重掌燕云的一个契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