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姜云笙没有说话。
她面色沉寂,仿佛方才在教室里,当着沈念的面哭泣的脆弱模样不是她。
她身量不高,身边的沈念比她高了一个头,只要稍微侧头,就能看见她后颈上那个清楚的痕迹。
由于一直在下着雨,书院青石板上虽然都是湿漉漉的,却被杂役打扫得很干净,那些被风雨打落的残枝枯叶都被扫走。
天色阴沉,光线晦暗,将二人的身影投在青石板上,脚步踩着雨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小路上很是清晰。
蓦然的,姜云笙停下脚步。
沈念也跟着停下,二人各自撑着伞对视。
细微的雨幕中,他看到她哭过的眼睛还有些发红,连带着鼻梁侧面的那颗小痣显得愈发灵动。
他眉目间蕴着比山水还要柔和的温柔,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她。
“沈念。”姜云笙有些局促,握着伞的手指微微收紧。
“嗯?”沈念眉头微挑,但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何事?”
姜云笙抬手在鼻尖上摸了摸,这是她害羞时会做出的小动作,沈念神色微怔,随即轻笑出声,也没有继续追问,就等着她自己开口。
“其实吧。”姜云笙故作轻松道,“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她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就为了说这件事,倒是让沈念一愣。
“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哭过,被爹送走没有哭,背不下师傅教的知识被罚也没有哭。”姜云笙看进沈念的眼里,“被萧翊风千般针对也不会哭,但是不知为何,面对你,我总会有些委屈的情绪,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着说着,她如凝脂一般的脸上浮现几许红晕,“可能因为你是除了师傅和师兄之外,我最信任的人了。”
话音未落,她的长睫微微一颤,目光移到她握着伞的手上。
沈念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在给她传输力量,“无妨的姜姑娘,哭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沈某很乐意做你的擦泪布巾。”
他说话时语气坚定又温郎,让人心生暖意。
姜云笙自然知道他这些话是何意,嘴角微微勾起,“好。”
她重新迈开步子走在前,“不过我真的不喜欢洗衣裳,总不能哭一次,就给你洗一次吧?”
沈念与她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沈某自己洗。”
姜云笙回过头来看他,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无忧院。
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得常无忧的声音。
小屋外,常无忧手里拎着一根细细的树枝,驰儿站在他身前,双手绞在一起,垂着脑袋。
“爹是如何与你说的?此处不是自己家中,怎可随意乱跑?”常无忧神情严肃,斥责着悄悄溜走的养子。
张凤萍一脸心疼地看着驰儿,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先前他们在后厨忙着,特意叮嘱驰儿在一边自己玩,千万不要乱跑,谁知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驰儿就不见了。
彼时正好遇见顾丞溜达进来,常无忧要去找,被他拦下,在教室里找到了已经睡着的驰儿。
回来后,常无忧自然是有了怒意的。
周驰不敢把是因为想读书才乱跑的真相告诉他,生怕惹他更不高兴,让他为自己花钱进书院读书。
他已经没了亲爹娘,遇到张凤萍和常无忧是他的幸运,他不敢奢求太多。
“阿爹,驰儿知道错了。”驰儿哽咽道,“驰儿再也不乱跑了。”
常无忧握紧手里的树枝,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让他打孩子,他是真的做不出来,只是该有的责罚要有,驰儿被罚在小屋旁面壁思过。
张凤萍松了一口气,她心疼周驰,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只是常无忧是当家的,心中再如何心疼,也不能在常无忧训斥孩子的时候上去打圆场。
子不教父之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驰儿面对着墙壁站得身姿笔挺,张凤萍在他身边与他温声细语地说话,他都没有回答,小脸绷得紧紧的,非得等责罚过了再开口。
张凤萍无奈,只好打算先回去做事。
一转身,正见姜云笙和沈念就站在院外。
“姜姑娘,沈公子。”张凤萍小跑着上前,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待我回来后,我就把驰儿带到僻院去。”
她知道常无忧不愿意与他们一同住在那处,也没有多想,就让他在无忧院住下,反正离得也不远。
驰儿也喜欢无忧院,往这边跑的时候还有人看着,她也放心一些。
常无忧径自进了屋,将手里的树枝放到一边。
顾丞这时候才探头探脑地从床上爬起来,但见他已经不生气了,“嘿嘿”一笑,两条腿搭在床沿,“常大哥,训完了?”
常无忧抬眼看他,无奈道:“你们啊,都太惯着驰儿了。”
顾丞坐起身来往外走,“哎哟喂,这么大个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他看到周驰还站着,也没有去打搅。
沈念和姜云笙一起走来,他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又跑进屋里去,往床上一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常无忧正背对着门口在泡茶,听得脚步声,回过头道:“二弟,姜姑娘。”
姜云笙在进屋前多看了一眼门外墙边的驰儿,随口说道:“常大哥,驰儿想读书。”
常无忧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我知道的。”
他也希望周驰能读书,然而他已经受了唐度生的太多恩情,先是让他在书院内谋生,又是答应让他将妻儿接进来。
按照百川书院的规矩,所有学生入院都得经过考试,驰儿什么都不会,就让他在此处,他总会有些过意不去。
他会让周驰读书,只不过不在这个书院。
偌大一个冀州城,虽然百川书院独占一家,但是仍有一些较为低阶一些的书院,供普通百姓的孩子读书。
常无忧打算过几日就去外面给周驰物色一些,再细细斟酌一番。
“对了姜姑娘,二弟已经将要运输布匹出城的事说与我听。”常无又看向姜云笙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欣赏和钦佩,“姜姑娘心系黎民,是百姓的福气。”
姜云笙笑道:“谁的命又不是命呢?若是我有这个能力却熟视无睹,我与那些不作为的官府之人有何区别呢?”
常无忧颔首,“我与二弟已经商榷出运输布匹出城的办法。”
“常大哥但说无妨,正好,我也说出我的办法。”
顾丞原本窝在床上犯懒,听得他们的话后翻身坐起来,收敛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姜姑娘尽管说,要打要杀我都奉陪。”
姜云笙从一旁的矮案上取来纸笔,“好,我们先来看看路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