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列夫斯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库利克这个人虽然指挥能力不怎么样,但做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尽管是战前元帅之一,可此人为人低调、和善,并不像铁木辛哥或是布琼尼那般的严肃。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红军系统中的人缘很不错,朋友不少,与他存在矛盾的将领,大多是像朱可夫、叶廖缅科那种脾气暴躁、爱较真的人。
因此,他这次出事,愿意拉他一把的人还是很多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华西列夫斯基。
尤其是华西列夫斯基,他在库利克被审查的过程中,着实出了不少力,他不仅在斯大林同志面前,亲自为库利克求情,还给很多接受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质询的将领做了工作。
怎么说呢,在维克托看来,面前这位华西列夫斯基同志是真的很会做人的,而且,在他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背后,也绝对不缺乏政治斗争的头脑。
不是维克托喜欢用阴谋论来看待别人,而是有些事情根本不能细想,只要想的多了,就会觉得有些人很可疑。
就拿一个军衔晋升的事情来说,去年3月份,在莫斯科战役战役刚刚结束的时候,国防人民委员部做出了一项决定,那就是将原定于三月份的大将军衔授予工作,调整到九月份再进行的决定。
当时,国防人民委员部给出的初步意见,是有两名时任上将,将获得晋升为大将的资格,按照所有人的猜测,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从索科洛夫斯基、麦赫利斯、叶廖缅科、华西列夫斯基四人中决出,因为这四个人当时的表现都不错,而且都是上将。
但相比较而言,在这四个人中,麦赫利斯与叶廖缅科的可能性显然更高一些,毕竟索科洛夫斯基一直在担任参谋长的职务,而在红军系统中,参谋系统向来是地位较低,且不受重视的。而华西列夫斯基是在莫斯科战役结束之后,才晋升的上将军衔,资历太薄弱。
但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到了九月份的时候,斯大林格勒战役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了,大将军衔的评定工作只能继续向后拖延。
而在此之前,也就是七月份的时候,原本很有希望晋升大将的叶廖缅科上将同志,不仅在布良斯克战役中遭遇惨败,自己还受了重伤。
更要命的是,总参谋部在总结布良斯克战役失败原因的时候,给了一条评论:方面军指挥员在进行战役规划的时候,不能严格执行总参谋部制订的作战计划,对主要地段的兵力投入不够坚决等等,评论最后还加了一条,类似的问题已经在基辅战役中有了明显的体现,但指挥员没有总结失败的经验,也没有接受足够的教训。
这样一条评论,直接把叶廖缅科踹进泥里去了,布良斯克战役的惨败是他指挥的,基辅战役的时候,也是因为他没有挡住古德里安的进攻,导致了整个西南方面军被合围。
现在是新账老账一块算,虽然斯大林同志没有弄死他,但却把他的上将军衔给撸了,降为了中将,而且,不再允许他担任方面军级别的一线指挥员。
当时,总参谋部的这份战役总结报告,是由安东诺夫同志起草的,但别忘了,华西列夫斯基才是总参谋长。
有意思的是,当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在去年十二月份做出重新部署的时候,华西列夫斯基同志又否决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提名,将已经降为中将的叶廖缅科同志,推荐到了方面军司令员的位置上。于是,当时已经被斯大林同志看重的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就被安排到了顿河方面军。
同样是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去年七月份,德军已经展开了对斯大林格勒的围攻,其战役意图明朗化,按照大本营的命令,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开始组建。
当时,负责兵
但最终在总参谋部的推荐名单上,却没有出现索科洛夫斯基的名字,最终与铁木辛哥搭班子的,是博金中将,索科洛夫斯基被留在了战事相对平稳的西方面军,而且自始至终,他都没能往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方向靠一点。
再看麦赫利斯同志,这位斯大林同志眼中的红人,这位原本大有希望可以得到晋升的上将同志,也在七月份遭遇了刻赤半岛的惨败,他与库利克同病相怜。
只不过,库利克同志还有人为他说好话,而得罪人太多的麦赫利斯,却是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水狗。如今,还未经军事法庭的审理呢,麦赫利斯副国防人民委员、总政治部主任的职务就已经丢了,上将的军衔也没了。
于是,几个月前刚刚晋升为上将的华西列夫斯基,与三个月前才刚刚晋升为上将的瓦图京,便上了大将晋升的名单,两天后,他们就将获得这份荣耀了。
而不管是华西列夫斯基也好,瓦图京也罢,都是总参谋部成员,两人是好基友,一个是总参谋长,一个是副总参谋长。
维克托不喜欢把人看的太过阴险,当他却相信战争无处不在,只是形式稍有不同罢了。
“好啦,聊聊吧,”维克托重新拿起钢笔,将腿上放着的记录本打开,笑道,“亚历山大?米哈伊罗维奇同志,请问你对库利克同志在刻赤半岛的惨败,有什么看法?”
华西列夫斯基笑了笑,他将手边的咖啡杯端起来,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握着把手,思索片刻后,开始说明他的看法。
总参谋长同志是好人,自然不会说库利克元帅的坏话,他的观点与大多数接受质询的将领一样,认为库利克元帅应该不存在懦弱怯战的问题,他的撤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竟当时刻赤半岛的战况很复杂,他前方和右翼的防线都崩溃了,而在他的身后,塔曼半岛上苏军没有一兵一卒,防御空虚,为了稳妥起见,他选择撤退也是有情可原的。
诸如此类的评判吧,都很老套,维克托甚至不用他说,自己就能写出几万字来。
不过就是走走形式罢了,谁都不会对这种质询较真,前后不过十五分钟,质询便便宣告结束了。
“好啦,就这样吧,亚历山大,”维克托将记录本合起来,扣上钢笔,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边朝华西列夫斯基伸出手,一边笑道,“感谢你的配合。”
华西列夫斯基站起身,同他握握手,笑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维克托笑了笑,说道:“你提供的材料是最后一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将相关的材料提交给监察委员会,这项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这么说,你晚上有时间?”华西列夫斯基笑着问道。
“哦?”维克托问道,“应该有时间,怎么啦?”
“是这样的,”华西列夫斯基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维克托的胳膊上,笑道,“今晚我准备在家里举办一个规模不大的酒会,你也来吧。”
“酒会?”维克托有些犹豫,以他的身份,无缘无故参加军方成员举办的私人酒会,说实话,有点不太合适。
“是这样的,”华西列夫斯基解释道,“酒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专门托我来邀请你的。”
“谁?”维克托好奇的问道。
“尤里?阿尔季耶维奇?德门蒂耶夫,”华西列夫斯基笑道。
这个尤里?阿尔季耶维奇的大舅子,名叫罗季瓮?雅科夫列维奇?马利诺夫斯基,现任的南方面军司令员,上将军衔。
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华西列夫斯基,维克托搞不明白德门蒂耶夫两口子请自己干什么。
“是这样的,”华西列夫斯基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尤里的女儿年前刚刚从莫斯科大学毕业,嗯,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脾气性格都很不错。”
他嘴里这么说着,又从军装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维克托。
维克托将信封接过来,从里面掏出两张照片。
“这孩子叫梁娜,”华西列夫斯基接着说道,“学的是通讯技术……”
“想来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维克托恍然。
华西列夫斯基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说道:“不不不,尤里的意思是,让你们相处一下,看看有没有缘分,毕竟你现在还没有妻子。”
感情是给自己说媒啊!
维克托失笑,别说,他的个人问题还真是从没考虑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