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回头来看元子隗,问道:“你听到他说了什么吗?”
元子隗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过还是点头道:“虽然我比你年长几岁,但还是不是耳聋了...”
他看沈珠,又落到那黑衣人身上,摩拳擦掌想问点什么东西出来。
可无论元子隗再怎么说,那黑衣人始终不再说任何话。
最后也许是被元子隗逼得烦了,于是便干脆的起身一下子踩着旁边的石头勾住马车,从上头又勾住树,消失不见。
经此一闹,沈珠睡意全无,坐在马车厢里还要取笑驾马的元子隗道:“你不是说你很了得吗?这样怎么能做一个探子,用毒控制他啊!”
元子隗道:“暗卫司的暗卫从小便泡在百毒里头,不会畏惧什么毒。”
沈珠听了,颇有些心动地问:“那是不是代表,他是个试毒的好手?”
元子隗回头来看沈珠,还是不由为她这副习惯了的世家贵族毛病而叹气,又转过头去到:“前朝惯例,暗卫司只允许皇族操纵,也只有太子和皇帝才有暗卫。”
“若旁人有暗卫,那便论做造反,当即处死。”
其实这规矩虽然严苛,但也有一两分道理,暗卫不像是明面的侍从,更像是死士,世家大族培养死士难免是为了暗杀人。
寻常人自然用不上死士,那要杀的能是什么人?不过是世家贵族或者皇室了。
前朝皇帝,被当街砍杀,这种错事,是有一不能有二的。
沈珠听完元子隗解释,明白了一两分,但对于太子为什么要把人给她,却有了更多的揣测。
总不能是因为她捅了太子一刀,太子觉得痛得很舒服,于是送人给她...
元子隗对沈珠道:“上回也同你说了,你做的事情,恰好合了太子的打算,他若是让别人来动手,一则选不好人,二则要是动手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有沈珠是正好撞上去,三分真七分假的事情,变成了七分真三分假,所以就更有效果些。
这也不难怪为什么太子要帮沈珠了,毕竟她也无意中帮了她一次。
沈珠听完,沉默许久,忽而才和元子隗提起她之前的事情。其实沈珠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的。
赵谨像鬼,像个修罗,但从来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赵谨。
她低声说:“我从前有个未婚夫婿,他想把我送给皇帝,这样挽回些家里的损失,那天晚上,本来都已经到了皇宫门口,又被太子拦下来了。”
“他亲口劝说,让我那未婚夫婿把我送回去,不要寻思这样不好的计谋,只能害到人。”
元子隗只道:“...所以你现在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人?
好人会明明知道沈家没做什么,却动手杀人吗?好人会设计沈珠,从而诬陷远在金城军中的沈漠吗?
他不算个好人。
但也坏的不那么厉害,沈珠比喻道:“就像是一池子墨,确实里面有墨,但是也有水,所以你不清楚,到底该算是墨,还是算水。”
元子隗总结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想了,他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现在救了我们,我们就顺水乘舟,等回了金城军,你再报仇也一样。”
也免得为人家一点帮助,就纠结个不行了,这样的局势,有什么能借到的,就用,免得到时候用不到了,反而还着急。
沈珠点头。
后来路上,那黑衣人也出现过一两次,都是帮他们处理沿途的山匪之类的,毕竟沈珠换了的这个马车宽大,又显得有些隆重。
而且,入深冬之后,因为这一岁又没有多少粮食,许多人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落草为寇。
沈珠有时候也心软,问元子隗,到底要不要买些粮食,看到这样的人就给他们一些,总归他们是有妻有子的。
说不定上头还有垂垂暮年的老人。
元子隗正在喝酒,听了这话,无奈摆手道:“你还小,只想到眼前人可怜之处,怎么没想到,那些人杀了人,又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
“再者说了,就算是没粮食了,也可以有别的办法,何至于落草呢?”
沈珠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很少去想,一想多了,就会去向沈漠如今造反,一路上,是不是也害得千家万户流离失所?
她最是纠结这些,被元子隗知道,就会嘲笑她哥中原人还不懂得看书,书里这些道理都写明白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再者说,那千家万户本来就是要流离失所的,因为有昏君在,若是你的侍卫做了天子,如你所说那样,是个正直坦荡的君子,那才是百姓之福呢。
百姓之福...
好大的一个词,沈珠以前都没想过,沈漠有一天还能担上百姓之福这个词。
她开始追问元子隗沈漠的情况,只是元子隗总是说联系不上鹰族的人手,要不然就说是没消息。
还是有一天,他们已经赶路回到了弘农附近的位置,听到有茶馆里头人说:“...天下的事端如今眼看着不好了,我本来要投奔去金城军...”
“嘘,小声点,这件事你也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皇帝不管我们,下头的郡守们像是死了一般,开仓放粮也做不到!”
两人争吵声起来,沈珠被元子隗护在角落原本是在发呆的,随后又有茶摊上的人争论进去,“你们谁听说了?我有个远房亲戚是边塞那边的,他说那金城反叛的将军,早被人暗杀了!”
“暗杀了?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
“他不是大齐的皇子吗?还有两次的天象,说是都挖出来要他当大齐天子的消息!”
众人七嘴八舌,沈珠的脑袋从听到被暗杀了这几个字开始就好像不转了,呆呆看向元子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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