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没作答。
那声音并不是她记忆中的任何一个人,俏生生的,倒像是谁家的少女在说话。竹楼里面没有亮灯,沈珠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她缩在床榻上,成小小的一团,又握住了袖子中的匕首。
刚才被百里濮握住脖子的时候,沈珠被吓得甚至忘了身上还有防身的东西,直到现在,她才勉强恢复了要自保的意识。
那少女又走近了些,似乎是猜到沈珠的迟疑是因为什么,于是开始自我介绍道:“我叫阿塔,是百濮族人,前几日我们族进来了一个偷盗的人,听说是你们蜀人。”
“你见过他!他在哪里!还活着吗?怎么样!”
沈珠一下子急了,也并未细细揣摩对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直接从床上翻下来,快步走上去,口中连声问道。
月光渗入这窗户一星半点的光来,照在两个少女的脸上。
阿塔笑道:“真的是你!我听他说了,只有你会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沈漠没死!还活着!还能和人说话!
沈珠一时间一下子心口大石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看着面前的少女,又急声问道:“他在哪里,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阿塔摇头道:“那地方有守卫监视,我是因为天母的原因,才能得到机会去给他送水饭和伤药。”
“天母?”
阿塔点头道:“他长得很像天母,这是他的荣幸。”
沈珠还是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塔便又解释道:“天母是三十年前来过百濮的一个中原人,当时我们发了洪水,而后是干旱和瘟疫,是天母救了我们。我们诚心发愿,愿意供奉她为天母,保佑她能够立地成神。”
活人供奉!
这是前朝曾经记载过,但极少发生的事情,那女子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功绩...还有,三十年前...
同沈漠又相似...
沈珠本能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转而对沈漠本人的担忧却又压过了这些揣测。
沈珠紧张道:“你说他需要伤药,他受了什么伤?严不严重?”
阿塔摇头道:“被百里濮打了一百棍,还活着,算是不严重吧。”
沈珠闻言,脸色苍白,她心里直到这一刻,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厌恶了百里濮,是一种恨不得他即可去死的厌恶。
但是...
少女咬住下唇,犹豫了一瞬,便果断的朝阿塔一跪,“多谢你救了我的阿吉。”
沈珠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沈漠出事她应该怎么办。
面前的人,不仅是沈漠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少女生来骄纵惯了,膝盖面对皇帝也未免弯得下去。
但是这时候,她跪得心甘情愿。
阿塔迷茫地看着面前中原人的动作,伸出手挽住她的胳膊忙道:“不要紧,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沈珠这才站了起来,脸上的眼泪顺着粉腮往下落,阿塔透过月光静静的打量着少女,心头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她长得这样美,这样让人难忘,所以那个少年才会连梦里都一再呼喊她的名字吗?
阿塔一开始并不知道沈漠在梦里喊着的到底是什么,直到沈漠告诉她,要她去找沈珠的时候。
她才明白过来,那两个字是——
“沈珠。”
沈珠抬起头来,看着唤她的阿塔,后者轻声道:“他让我转告你,让你快点逃出百濮去,不要担心他。”
沈漠真是病坏了,也开始说糊涂话了!
沈珠生气道:“他不跟我一起走,我是不会走的!”
她想到什么,又转了转眼珠子,低声哀求阿塔道:“好心的姐姐,帮帮我和阿吉,让我们从百濮这里逃出去吧。”
阿塔摇头道:“我办不到。”
沈珠能听出来对方是真的做不到,沮丧的低下头去,没一会,她又抬起头来,问阿塔道:“你喊百里濮的时候很熟悉的样子,你同他相熟吗?”
阿塔点了点头。
南康城外。
叛乱已算结束,萧迟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的南康郡城门,心生感慨。若不是那赵家的一点错误,何至于殃及到满南康城百姓?
现在千家万户,都得因为叛乱的罪名被连坐处死。
这是皇帝颁布的新令,若有地方郡守叛乱,百姓不阻止者,视同谋反,当城破,乃群诛之。
此令一出,朝廷上的言官撞死了三个,百官尚且愤愤不停,下头的百姓也是哀声载道。
谋反的,从此也就拧成了一股麻线,不敢退,不敢投降。总之都是一条死路,死在什么上面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的。
屠城的铁锈味飘了出来,萧迟疲倦的调转马头,他身边的属官道:“殿下,您不进城吗?南康地势极佳,有数不尽的珍宝,这些东西...”
太子温润的眉目并未有丝毫的变化,但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看一眼自己的属官,后者便敏锐的闭上了嘴巴。
萧迟道:“....赵谨能来南康,证明他是在找沈珠的,他同沈珠毕竟是未婚夫妻,有定亲的关系,沈珠到了流亡逃难之际,也只能找他。”
“是,大人,赵郎君也亲口承诺了,要亲自抓住沈珠献给陛下。”
献给陛下...
萧迟想到那一眼,在沈家的时候,血光之间那个弱小的女子,就是父亲苦苦求得的凤凰命格吗?
为了沈家的钱财,和沈家的珍宝,就杀了这么多人。
而后赵家,南康郡....
萧迟从来不相信什么命数,如果有一天真让他找到那个沈珠,他也许会诛灭这个妖邪,但弱小的女子,又如何拨动这江山的风波呢...
说到底,都只是这些人心中的贪念过头,让他们一步步走向了战乱的地步。
没有沈珠,还有王珠,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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