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经理把他们带到一个会客室里,为他们泡上茶,问许宏涛包装设计的咋样,许宏涛说已经设计好了,只等打样。杨经理说:“我说得没错吧,旷总这里,干事效率就是高。虽然他的生意特别好,业务量特别大,但像你这样的朋友,他还是特别在意的。”
杨经理问:“许总把包装设计好之后,马上要回去吧?这样的话,咱们把合同签了,你的货款一打到公司账上,厂里就会马上安排生产。最近这段时间要货的客户多,我们的车间生产排得紧,得尽量提前呢。生产出来之后,有时候送货车还轮不到,不一定能及时送过来。”
听到杨经理这样说,许宏涛便签了合同。同时,他看到合同条款之一是签订合同之后,10日内打款到指定账户,否则合同作废。许宏涛想,这企业生意好了就是牛皮。
签订合同之后,许宏涛记起刚进院子时,看到有好些编织袋装满好像是瓶子的东西,在院子的一角里堆放着,便问:“你们院子里堆的那些是什么?”
杨经理说:“那是有裂纹的退回来的酒瓶。”
许宏涛说:“有裂纹不能用的能退回来?”
“这个没问题,有裂纹的,我们无条件退货,不收客户的钱。当然,我们在发货时,会多发一部分,有裂纹的攒在一起,到下次送货后车上没别的东西时捎回来。其实,有裂纹的并不多。”
杨经理说:“你这么高档的酒,以后装手提袋不?我觉得在箱内如果装上手提袋,档次一下子就提升上去了。”
对这个问题,许宏涛并没有成熟的想法。装手提袋固然好,但是成本会上升很多。成本上升之后,要保持原来的利润,就要提高价格。提高价格之后,也许会影响销售。这一切问题,许宏涛得考虑周全。
“手提袋多少钱一个?”许宏涛问。
“不太贵,我记得好像一元多一点。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一下,我有个亲戚是做这个的。”杨经理说。
“远不远?不知方便不?”许宏涛说。他觉得如果自己看后不做,太麻烦别人会觉得过意不去。
“不远,这个你不用担心。走,我们现在就去。”杨经理非常果断,转头对旷总说:“下次请你吃饭吧,我现在带许总去趟邛崃,看看手提袋。许总来趟不容易,来了就把该办的事办好。”
旷总说:“那当然好,许总来趟确实不容易。咱们一块去还是你俩去?如果你俩去,我就回去了。”
杨经理说:“我俩去就行。当然,你如果想玩,过去也行的。”
旷总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厂里还有事在等我呢。”
“也行。”杨经理说。几个人出了玻璃厂的大门,杨经理走向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旷总走向自己的小型商务车,许宏涛快速判断一下,对旷总说:“我坐杨经理车了,下午回来了找你。”
旷总说:“行的,你在那边如果要订货,就订上吧,那个也花不了多少钱,分摊到每瓶酒,也不过六七毛钱,不是多大的事。”
“就是,你说的对。”许宏涛说完,向旷总一挥手,走向杨经理的车,上了副驾驶,杨经理启动汽车,许宏涛听到一阵巨大的马达声,之后车子启动了。许宏涛不由得看了一下,他发现车内的所有东西都显得很旧,无论是工作台、座椅、还是脚下垫子,一切都显得沧桑感十足。
杨经理的手艺倒不错,手脚麻利地把车开上公路,这时,许宏涛发现旷总远远地跟在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向大邑县的方向驶去。
“邛崃远不远?”许宏涛问。
“不远,从这里走,大概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杨经理说。
“我那个亲戚做手提袋,可认真了。你不知道,他早年是个裁缝,做活儿特别讲究细节,做的活儿也让人放心。裁缝你知道吗?就是做衣服的那种手艺人。”
“知道,裁缝我们那里也有,多得很,有开门店的,也有在集市上摆摊子的。只不过这几年摆摊的少了。”在许宏涛的印象中,小时候大队部里就有缝纫部,里面有两三个女人,坐在机器前脚踩踏板,机头上的针上下舞动,布片便神奇地被串在一起。
“我那亲戚以前开店给别人做衣服,这些年去缝纫店里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少,咱们这边酒厂多,这几年用手提袋的也多了,于是,他改做手提袋了。”
许宏涛听着杨经理的介绍,也侧眼看了看杨经理,他和旷经理长得有些相似,在普遍个子比较小的四川人中,他俩属于大个子。旷经理比杨经理胖些,衣着也随便,特别爱说笑。杨经理瘦些,皮肤白净,偏分头头发呈波浪状有些卷,脸上棱角分明,显得刚毅。他穿的是蓝色有白色条纹的套装西服,白衬衣一样白得耀眼。
许宏涛偷偷观察着杨经理,几年之后,他在电脑上看到金正昆讲国际关系礼议的系列节目时,知道穿深色衣服和黑皮鞋时,不能穿白色的袜子,于是他马上改掉了这个保持多年自以为很好的习惯,但他在许多或正式或非正式场合,见到很多人喜欢穿黑皮鞋时穿白色袜子,甚至在他参加一个会议后,拿到的合影中,发现坐在主席台上主持了会议的那个副厅级领导,深蓝色西服和黑色皮鞋之间,是醒目的白色袜子。他觉得这虽然无伤大雅,但总归不是那么美好。
到了去大邑县的高速出口,杨经理减慢车速,在画有黄色斜线的地方停下车,降下玻璃,向随后驶来的旷总挥手打了招呼,旷总也减低车速,挥手告别,之后杨经理和许宏涛向邛崃方向驶去。
在高速上,许宏涛看到这条高速公路的名字叫成雅高速。他想成也许就是成都,那么雅呢?一问杨经理,杨经理说雅就是雅安,四川省的一个地级市,这条公路也就是成都到雅安的。
许宏涛还看到横过高速公路上空的宽大的广告牌上,是春都火腿肠的广告。也是在那前后,许宏涛在西铜、漠南两个市内的几个县里,发现春都火腿肠上市了,也出现了广告。许宏涛感觉到,广告确实能起到特别大的宣传作用,对销售有非常大的帮助。
车子行驶了不到一个小时,下了高速公路,不久便拐上了一条乡间的道路,路上开始有走动的农村人。从人家大门前经过时,看到清澈的塘水、竹林,以及他叫不上名字的树木。
汽车在乡道和村道上穿行,过了好长时间,在一个小镇上慢了下来。小镇上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几个人影在晃动,但从建筑数量和规模上完全看得出是个小镇。
车在一个并不起眼的门面房前停下来,两人下了车,杨经理直接进了那个门面房,许宏涛跟在后面,他听到杨经理在用四川方言喊道:“老古(姑),有客人来了!”
这时,从门面房的后面出来一个五十多近六十岁的中年妇女,用许宏涛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打了招呼,并且让他们先坐下。许宏涛看到这个并不宽敞的门面房里面有圆桌,有藤椅,角落里堆放着杂物,这里貌似一个简单的会客的地方。
许宏涛并没有坐下,他在打量着这一切,他觉得这哪里像一个工厂?完全是个普通的农家。而这个中年妇女,更像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
这时候,出来了一个中等个子的中老年男子,和这个妇女差不多年纪吧,但显得白净些。他和杨经理打过招呼之后,过来和许宏涛握手,并拿出烟来,让许宏涛抽,许宏涛谢绝了。
杨经理和老头互相问候,说着许宏涛听得不大明白的四川方言。老妇人泡了两杯茶,端过来放在那个圆桌上。再一次让座之后,许宏涛便坐了下来,杨经理对老头说:“许总过来是想订些手提袋。”并让老头拿些样品来,让许宏涛看。
老头向老妇人说了两句什么,不一会儿,老妇人拿着一些手提袋过来了。许宏涛接过来,看到这些袋子有大有小,有红色的、绛红的、绿色的、嫩黄的,上面都有字。许宏涛仔细看了看,发现质量基本可以,他也发现,有些针角的距离有些大,就是针眼有些稀。许宏涛指着一种袋子,问这种质量的袋子每个多少钱。老头问了许宏涛袋子的大小尺寸,又问了两边都要喷字,还是一面喷字,许宏涛报了尺寸,说两面喷字,并且说针眼不能太稀,得做结实。
老头说:“这个没问题,你完全可以放心。”之后问许宏涛要做的数量,许宏涛说:“每箱3个,两种酒便宜的3000箱,贵些的2000箱,总共5000箱,袋子需要15000个。”老头稍一沉思,便报出了价格,每个需要1.3元。
许宏涛心里感觉比较合理,但他说道:“说了半天,我还没有见到你的生产车间呢,我们看一下你的生产车间。”
老头说:“这个没问题。其实也没有啥好看的。”说着向外面走去,许宏涛便跟了上去。
出了这间作为过道又兼会客厅的房子的后门,进了后面的院子,许宏涛看到有一个比较窄的天井,对面房子的檐下又接了外檐,这就使院子显得窄了许多。院子四周都是房子,有些门开着,能看到里面堆放的材料。
进了一个房子,在外面待久了的许宏涛感觉这个低矮的房子里面黑乎乎的,但他马上就看到这个房子很大,里面有三排缝纫机,每排有四台或五台,每台机器前都坐着一个女工,机器发出轻微的声音,看到有人进来,有些女工抬头看了一下,又低头去做手中的活儿。
许宏涛拿起近前那个女工刚做好的一个手提袋,他发现这个袋子比自己刚看了的那些质量要高些,这个袋子是绿色的,也是装两瓶酒的。许宏涛看了一下,袋子上面中间位置有酒名,右上角有商标,
许宏涛仔细看了看,他觉得这个袋子质量真的很好,便拿上一个,向这个老头使眼色,让他出来说话。
两人到了院子里,许宏涛说:“这个袋子多少钱?”
老头说:“这个大概不到两元,一块九毛钱。”
“这个和那个有什么不同?”许宏涛能看出两者的不同,但他却不能用专业的术语表达,于是问这个老头。
老头说:“这个上面的图案和字,是别的印刷厂印好之后,送到我们这里,我们专门缝制的。再说,这种材质是防水的,上面有覆膜。你看的那种叫喷熔布,也叫无纺布,是机器中一次性出来的成型产品,那上面的字和图案,是我们印的。其实我们印出来的那些,不比任何一家差。”
许宏涛听得出来,老头并不主张他做这种特别好的,只希望他做中等质量的。他看到院子中靠墙立有类似窗纱的东西,是木条作边框,中间有纱网,纱网上面有油漆痕迹。许宏涛想,他刚才看过的那些袋子上的字和图案,也许就是用这个印出来的,想到这里,许宏涛觉得这个老头真不简单。
又回到接待室里,比较了刚从车间拿出的1.9元袋子和1.3元袋子的不同,许宏涛想,既然老头不主张做那种特别好的,那就算了吧。再说,准备生产的这两款酒,零售全在百元以下,如果成本太高,也会影响以后销售和利润。再说,他打算几个月之后,或到明年,开发生产百元以上的产品,到那时再用好的手提袋吧。
许宏涛对老头说:“那些字样在大邑县的锦城印务那里,你到那里去搞回来,酒名的字体不要变,个道理我是明白的,你们印手提袋的目的一方面是装东西,另一方面是宣传,这个道理我明白。”
老头拼命地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着,为了让许宏涛听得明白些,他还打着手势,许宏涛和杨经理都笑了。
双方都觉得绛红色酒盒就用绛红色的布料去做,亮红的那个也用亮红去做,上面的字体就用黄色,这样色彩对比鲜明又醒目。许宏涛去看了整卷的布料,并分别剪下一小块作为样品。之后对老头说:“你大量生产前各生产一个寄给我,让我看一下,如果没有大问题,我给你打电话,你再生产。”
老头说:“这个没问题。你放心,我生产的东西质量绝对很好。”
“你就按我说的来嘛,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儿。”许宏涛学着四川方言的腔调说,老头和杨经理都笑了。
之后他们签了简单的购销合同,许宏涛承诺回去后打款给老头。签合同时,许宏涛知道了这个老头姓樊,他的真名写得有些潦草,许宏涛问了一下,说叫樊林中。
看看时间不早了,老头要带许宏涛和杨经理去吃饭,许宏涛不好说什么,杨经理看到老头诚心诚意的,很是执着,于是就答应了。
他们来到街道上的一个小饭馆,许宏涛看到这个饭馆房间很大,房子的起间也很高,但有些昏暗,当中有五六张桌子,有两张桌子分别有两三个人在吃饭。门口进去有个小柜台,里面有各种熟肉,鸭胗、鸭脖、猪头肉之类。老头大声说:“先来一个猪脸,切薄,要白片,料子另调。再来两个热菜。”
老头让许宏涛和杨经理坐下之后,一边和掌柜的打趣说笑,一边从靠墙的货架上拿下一瓶光瓶酒,并拿了玻璃杯,来到桌前,拧开酒瓶盖,给三个人倒上酒,就举杯要和许宏涛他们碰。碰过之后,每人喝了一口,许宏涛发现老头虽然叫嚷得厉害,但喝得并不多,他想起老家人喝酒时有人常说的一句话,你三天走了一里路哈是个急性子。
猪头肉端上来了,老板按老樊的要求,没有用汁水去浇调,是原味的白片。另有一个小碟,里面有醮料。许宏涛尝后发现这肉确实味道不错,而且在煮时把软硬掌握得很好,有嚼劲。
不久上来两盆汤菜,一盆里面有大量豆角和白菜,米饭也上来了。许宏涛尝了一下,那个豆角没什么味道,好像做的时候没放任何调料。在他的老家,做这样的菜,会被吃饭的人批评的,但许宏涛看那两人吃得有滋有味,他想这里也许就那么个做法。
两个人都劝许宏涛多吃点,杨经理说:“我们四川吃饭时米饭是不计数的,随便吃。”这点让许宏涛惊讶。此外,许宏涛还发现,每家餐桌上都放着或方形或长形的精巧的木盒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印花餐纸,但却没有人多拿。许宏涛觉得如果在他们那里,也许会有人偷偷地拿走好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