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过来时,给我各样拉个二十件。另外,如果你想让我把你们的丘泉酒作为重点去推销,附近这个街道,或者说整个漠柳营,你就不要给别人送货了。”
许宏涛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话,有些发愣。从他来说,想找的就是这种销售能力强的客户,但他也怕找到这么一个客户,把给别人的路堵住了,一年到头又销售不了多少,把事误了。
许宏涛心里默默一算,如果给拉80件以上酒,酒款大概得一万元,而一万元,实在不是个小数目,他付得了这么多现金吗?
为什么这么想,这是因为他听老销售人员讲过,好些客户事先不说欠款的事,当你把货卸到他的店里时,他才说钱不够,让你很无奈。
“好吧,我给这边别人不供货,只供你一家,但你得好好卖。”许宏涛下了很大决心,才向这位曹老板表了态。
犹豫再三,他觉得货款必须得事先说清楚,否则以后会很难说。许宏涛下了很大决心,他问:“曹老板,货我可以给你独家供应,但到时货款你必须给我们结清。”
“每样二十件,得近一万元。这样吧,我给你至少结一半,如果当时方便,也许会结清。”曹老板这态也表得很大方,至少那气派让人感到很大方。
“行!城南这边,我不找别的商家了,就给你一家供货。如果在两三个月之内,你的销量很不错,能达到一定的量,别的商店我就考虑了。”许宏涛眼前仿佛亮起了一缕阳光,他似乎看到了丘泉酒在漠柳营这个小城市的销量在不断上涨,人们的酒桌上喝的几乎全是丘泉粮液。也看到自己因为销售得好,腰包里有钱了,也得到了厂里领导的重视,得到了周围人的重视。
许宏涛离开曹老板这里,他去了较远的城北。城北相比于城南,就显得荒凉、破旧。房子基本是以前的老房子,低矮、土气,街道也狭窄,并且满是尘土之色。许宏涛想不明白,为什么地上有那么多的尘土?同是城市,别的街道路面柏油黑得发亮,而这里的柏油上面却有一层细细的尘土,甚至地上也有零散的垃圾。许宏涛还发现,这里的街道,偶尔在住户门前有棵大树外,街道两边没有任何绿化的东西。当然,这也跟街道窄仄有关,也许是没法绿化。
总之,许宏涛感到,城南和城北仿佛不在同一座城市。
城北有一家商店,从外观上看,是一座大瓦房,七十年代或以前建造的,虽然陈旧,但瓦房看着威武、雄浑,更显示出一种古朴、沧桑。瓦房是城北这片区域原来的国营商店,在计划经济时代,这里是人们心目中的圣地,百姓居家所需的生活用品、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油盐酱醋,甚至自行车、缝纫机之类,这里都有销售。这里,也是居民们茶余饭后消遣闲聊的好去处。这几年,供销系统进行了改革,有些员工便承包了门店,进行自主经营。但好些人的经营模式,还是原来那一套。许宏涛曾进去看过这家商店,里面货物摆放整齐,错落有致,每类商品都摆出造型,从来不会显得零乱。这和近年个体户开的商店大不相同。个体户的商店,物品摆得随意、不讲究,而且大多显得拥挤、重重叠叠,有些东西还塞在各个角落里,顾客需要时,店主才低头弯腰,从各处翻箱倒柜地找出来。
这里的店主姓胡,是个五十岁出头的老头子,性格特别好,不急不躁,说话和气,任何人在他这里,都能得到满意的回应。这老头是供销社的老员工,站了一辈子柜台,前几年把单位的这三间门店承包了,每天从早到晚,全天营业,生意也很不错。
许宏涛了解过,这老头信誉好,附近的市民相信他,觉得他的店是老店,质量上几十年没出过差错,因而,是那种生意很稳定的、对市民的消费会有引导作用的风向标一样的店面,许宏涛觉得,把这个店拿下来,是很有必要的。
前几天进了店,他都是在旁边观察,并没有和老胡交谈。老胡看他在店内徘徊,也曾问他需要什么东西吗,许宏涛说,他只是看看。老胡朝他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在远处观察了好久之后,觉得老胡这里生意稳定,日常生活用品销得较快,白酒可能销量一般,但老胡这个人靠谱,如果老胡愿意销售,会让消费者产生信任。没有更好的客户时,老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进店后,许宏涛向老胡打了招呼。那会儿,老胡在给一个青年妇女拿东西,一抬头,看到提着纸箱进了店的许宏涛,许宏涛说了句老板你好!老胡笑了下,说:“你坐下。”并向门里侧旁的椅子扬了下下巴。许宏涛说:“谢谢,你先忙。”
等顾客走后,许宏涛走上前去,对老胡说:“我是丘泉酒厂的,来咱们漠柳营,想找几个白酒卖得好的点,让重点销售我们的丘泉酒。别的商店,我们不供货,只供几家销售能力好的。这样,你们可以专心致志地去卖,价格上能保证卖到位,利润也就能保障了。于我们厂里来说,只抓几个重点客户,也就避免了逐门逐店去推销的麻烦,我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许宏涛说明来意之后,胡老板并没有表态,这时,许宏涛把所带的几瓶样品酒拿出来,摆在柜台上,逐个向胡老板作了介绍。许宏涛的话不多,他觉得,在一个特别懂得商品、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人面前,说得太过会引起反感的。老胡是个内行,说得多不会有任何作用,还是由他自己看吧。
老胡仔细地看了这几款丘泉酒的外包装,以及酒瓶。之后,简短地问了价格。许宏涛及时地向老胡介绍了这几种单品的零售价以及批发价,老胡在价格上并没有说什么。当时,许宏涛觉得,也许老胡会在价格上提出不同意见,也许会嫌价格高,也许会对包装指出什么问题,或是自己的看法。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老胡看完之后,一言不发,许宏涛便向老胡又介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找几家销售实力强的商店,让他们把丘泉酒作为重点品牌去推销,也让挑选的这几家商店赚到他们该赚的利润。
对于许宏涛的这种似乎极为有利的条件,老胡并没有显露出特别的喜悦或兴奋,在他那张保持着淡淡微笑的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当许宏涛把自己该说的说完之后,觉得无话可说了,老胡依然没有表态。后来,许宏涛说:“我们的这几种酒,你愿意卖吧?”老胡这才慢悠悠地说:“卖当然可以卖,但能卖多少,心里确实没有底,这会也不好表态。我只是怕卖不了多少,把你的事给耽误了。”
许宏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老胡,竟然拿得这样稳,这样沉着冷静。
“不要紧,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会儿,货还没有拉过来,谁也说不上究竟能卖多少。但是你只要对我们这货有信心,而且打算作为重点去推销,这就行了。至于能卖到多少,尽力卖吧。”许宏涛说得宽宏大量,但他心里,特别希望这位胡老板能表个态,这样的话,他会更踏实些,自信些。但老胡这样说,他没有办法。
许宏涛问老胡:“第一次上多少货?老胡说,每样先上十件吧。”听到老胡报的这个数量,许宏涛有些失望,说道:“这个数量是不是有点少?如果遇上某人家里孩子结婚,或老人去世,要招待大量客人,十件酒,一个中等规模的喜丧事也不够用的。”
说完之后,许宏涛望着老胡,想让他主动提出增加数量。但老胡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过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以后吧,刚上新货,客人还没有用过,在红白事上大量去用的可能性不太大。等人们喝过几次之后,对咱们的东西有了认识,认同了,接受了之后,对红白喜丧事用酒,我也就敢放开胆子介绍了。”
许宏涛听出来了,老胡对他们的酒质,还心存疑虑。他想向老胡信誓旦旦地保证,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质量好坏,得让人家自己去说,而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说得再好,别人不相信,或别人在没有使用之前,还不是白说?想到这里,许宏涛说:“酒的质量你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我也承认你说的话有道理,质量怎么样,还得由消费者自己说了算。质量好了,喝了第一次,他们还会喝第二次。质量不好,第一次喝了之后,绝对不会喝第二次。这样也好,你先向顾客零散介绍,让顾客先尝尝,试喝一下,以后顾客信任咱的东西了,再大量上货。”
两个人说完之后,说些闲话。胡老板说:“你们给别的商店不上货?”许宏涛说:“在别的县是全部上货,但在咱们漠南地区,准备每个县找几家销得好的供货,虽算不上独家经营,但也跟独家经营差不多。这样做的目的,是为的让这些客户能把价格卖到位,只有这样,这些客户才会尽力去卖。于我们来说,供货上也方便些。”
许宏涛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优点全部说了出来,老胡并没有接他话题,等许宏涛说完了,老胡才慢悠悠地说:“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选中的这几家,对你的酒销量是不好不坏,每年销个几十件,到头来,总量也不是很大,怎么办?”
老胡简单的这几句话,居然把许宏涛问住了。许宏涛以前是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做事总喜欢向好的方面去想,对可能产生的不良后果,他并没有仔细去想,更没有想到应对之策。如今,老胡一提出来,他也感到问题确实存在着。看書菈
没法回答老胡的问题,许宏涛只能含糊其辞,后来,他问老胡:“你觉得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老胡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根据我的经验,一种商品,如果把市场打开了,一部分商店即使不卖,或不愿卖,也不会对整体销量产生大的影响,顾客到这个店里去找,没有,他就会到另一个店里去找。但是,打开市场,让大部分销费者认可,特别难。尤其是有很多同类产品的情况下,打开市场确实不容易,得想办法,得用别人没有用到的办法。”
许宏涛听着胡老板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该怎么办呢?他心里没底。按照厂里的销售策略,是每个县派一个销售人员,三四个或七八个县的销量,也就可以使这个厂子活下去。这种经营模式,已经维持了好几年了。但许宏涛觉得,那样是不行的,但究竟该怎样发展,向哪个方向发展,他又没有很明确的目的。再说,即使有目的和方向,也不是他说了能算的。他一个小小的业务员,能有多大的发言权呢?
许宏涛告别了胡老板,提着装着样品的纸箱子,到漠南地区下辖的一个县去,这个县名叫锦县,离漠南市不远,算得上最近的一个县。锦县县城在一个山沟里,地势狭长,一条小河穿城而过,小河两边,群楼林立,但都是些六层以下的,有新有旧,而且大多依地势而建,在远处去看,横七竖八,一点儿也不整齐,但走近了,看着倒也顺眼。
许宏涛坐公共汽车从山坡下到县城,心中对这座县城充满期待。他想,在这座县城里,最少也得找三到五家销售能力强的门店,去重点销售丘泉酒。太少的话,确实卖不了多少,他要的是销售数量,数量太小,效益之类无从谈起。
这天到达县城之后,已经黄昏了,许宏涛在街道找家饭馆,吃了一碗面,提着自己的样品酒纸箱,开始在街道各处去寻找价格合适的宾馆。这次出来之后,他没有再去住那些私人小店。那些小店条件太差,多光线不好,床单被套长时间没有换洗,而且地面也污秽不堪。他下定决心,不再住那些不正规的小店了。
在街道的一边角落里,有一个规模很不错的宾馆,三层楼房,一楼是门面,开着些门店,进了院子,有一排房子,边上一间是登记室,许宏涛上前一问,每间房子十元,房内没有卫生间,楼道一边的顶端有公共卫生间。服务员很热情,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主动提出带许宏涛去看房子,许宏涛跟上二楼去,进房间一看,很不错,虽然不是标间,但卫生状况没有任何问题。于是,许宏涛便决定住在这里。
许宏涛洗了脸,躺在床上休息,思考着明天又该在街道上一个店一个店的去观察了。这其实也是对市场的全面了解,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对总体情况了解一下,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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