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快瞧,那个怪胎又跑来和我们坐一辆校车了!”
徐敏敏对坐在她旁边的冯霜耳语。两个小姑娘斜眼觑着低头弓背,书包像是块石头压在肩上的姚星宇登上校车,满脸是说不出的嫌弃与厌恶。
姚星宇在新开艺术学院第一附属小学上四年级,班上共有四十个同学,没谁和她是好朋友。
黄色的大巴校车每天早晨七点二十分停在离家不远的车站,如果爸爸不忙,会开车送姚星宇去学校,但要是爸爸忙,她就只能自行乘坐校车上学。
只要逢到演出日,爸爸就会忙得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不仅早上要早去单位,晚上还不知得加班到几点才能回来。
姚星宇知道今天她又得一个人去赶校车了,心里有点怵怵的。她在班上不受欢迎,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长得不好看,也不是因为成绩差,而是因为她不合群,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
有时候姚星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啊,如果她长得没那么水灵可爱,成绩又不好,说不定同学们就不会排挤她,把她当成异类对待了呢?
她的沉默寡言在他们眼里,不是性格内向,而是源于她的傲慢和骄纵——没错,孩子们认为这个各方面条件都优于普通孩子的女孩瞧不起他们,不屑于与他们为伍。
司机黄师傅是个五十几岁的中年人,“地中海式”头型加上一对弯弯的眼睛,使他看起来特别慈眉善目。他和坐在车上的小学生们不一样,倒是非常喜欢小星宇,只要见到她就会笑得很开心,星宇上车时总不忘问候她几句。
“呦,星宇同学来啦?你老爸这是又要加班了吧?”黄师傅笑眯眯问。
姚星宇也很喜欢黄伯伯,并发自心底地感谢他。正是有了黄伯伯的问候,她对见到同学们的胆怯才能有所减轻,她才能缩着脖子坐进座椅里,而不是转身逃下车,跑回家去。
“黄伯伯早上好。”姚星宇也问候黄师傅,声音很小,很没自信。
黄师傅指指后排说:“好孩子快去坐着吧,伯伯马上要开车了,注意安全啊。”
姚星宇点点头,沿着过道往后排走。她习惯坐在靠后窗的连排座椅上,并且是在窗边,那样就没有人会留意到她。
谁料今天后排椅并未空着,一胖一瘦两个小男生坐在那里,书包水壶全成了占位的“成员”。
“这里全都有人了,你去前面吧。前面不还有空位吗?”胖男孩曹波傲慢地对姚星宇开赶,就算还有空位也不许她坐。
姚星宇回头看其余座位,每一双排座都给一个孩子占着,有空位不假,可她就必须要和一个人“同坐”了。
姚星宇指一指窗边说:“那里不还空着吗?你们让我进去,我坐在那个地方就好了,不会妨碍其他人来坐你们占的位置的。”
瘦男孩向小河比曹波架子更大,索性将一条细腿搭上椅子,运动鞋正好能够到最里面那个,张牙舞爪地说:“瞧,现在不空了,有人了,你就别来打主意了。”
“你们......”泪花在姚星宇明亮的大眼睛里打转,她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从妈妈去世到今天,她只在葬礼上哭过,后来再哭,就是独自一人躲在房间里的时候了。倔强的她不想让欺负她的同学见到她落泪,她认为妈妈一直就在天上看着,会因为她哭鼻子丢脸而失望的。
跟车照顾孩子们的李欣老师走了过来,严厉教训两个男孩:“曹波、向小河,你们两个这是要干什么?有你们这样坐校车的吗?谁允许你们用东西占座啦?”
曹波一张脸胖得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做着鬼脸笑道:“老师,是真有人要来呀,是胡大嘴他们几个。”
“你还敢叫同学绰号?看我不......”李老师气得直瞪眼,秀气的脸也胀红了,伸手就去拽曹波,想把他从后排赶到前面去,却不想被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拉住了。
“李老师,不用麻烦他们让座了,我到前面去坐吧,前面确实还有位置。”姚星宇小声制止李老师帮她,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
徐敏敏和冯霜本来是并排坐着,姚星宇一上来她俩就分开了,一人占了一排位置,就为防止姚星宇单独坐下——她们全都很清楚姚星宇从来就不喜欢和别人坐在一起,不管怎样也必须得单着,以防别人找她说话。
果然是谁也不乐意和姚星宇当“同坐”啊,不管她走到谁面前,得到的都是冷冰冰一句“有人了”。
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哪个老师会不喜欢?唯独姚星宇同学,老师们是真没法喜欢她,或者说是接近她。
这个孩子吧,脸蛋像大苹果似的圆圆的,五官也有着精雕细琢般的精致。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总像有星辰掉落其中,忽闪忽闪的仿佛会说话,她不需要动嘴巴就能告诉别人,她的内心有着无比丰富的情感。
然而想打动这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丫头,简直难如登天,没有哪个老师能弄明白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的性格之固执,一旦想做什么事也没有哪个老师能劝她打消念头。
比如在校车上坐位置,李欣明知是别的同学不对,是在有意针对她,于是想帮她找地方好好坐下,却本能地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姚星宇不需要她的帮助,甚至很讨厌她多管闲事地来帮她。
“这个孩子啊,怎么年纪还才这么小,就养成了这种生人勿近的性格呢?”李欣悄悄地叹气,只好任由姚星宇自己找位坐,反正她不至于一直站着到学校。
李欣想错了,姚星宇还真用小手扒着椅背上的抓手,打算默然无语地站到学校。
最后是黄师傅生气了,跑来后面吆喝:“干嘛干嘛?今天你们都不想按时去学校了是吧?不知道有人站着给交警查到我是要扣分罚款的呀?星宇,你在这里坐,黄伯伯说的,看谁还敢有意见!”
刁钻的徐敏敏,肠子都快悔青了,她懊恼就不该让冯霜去占新位置,因为姚星宇硬是给黄师傅按在了她的旁边。
徐敏敏注意到,上学途中姚星宇一直在低头看电话手表上的日历。她又哪能知道姚星宇在想什么?
小星宇是在想:“今天,妈妈离开我和爸爸已经有两百零一天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