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才行了礼,就被太后亲热地唤到身边的软塌上同坐,满眼慈爱地拉过她的手,“从前哀家瞧着,你这个孩子最是妥帖稳重,可是最近却是不成体统得很,如今卿儿已登基为帝,你做什么还住在宫外的宅子里?”
妥帖稳重?
江幼在心中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在她的记忆里,可从没受过这般褒奖。
不过,面对这种来此上位者的客套之言,江幼也没傻逼到出言反驳,乖巧地应承了,只说是眼下陛下才登大宝,自己不好给他裹乱,“在王府中住得习惯了,便也没挪腾。”
太后点点头,又将她上上下下地狠夸一通,“从前种种总是有些误会在其中,以后有你陪在皇帝身边,哀家便也放心了。”
又说待皇帝忙完这阵子,总是要大封六宫,“只是皇帝不是个贪图美色的,这后院里,如今就只你一个,想来这后位该也不会是别人的。”
江幼面上一派泰然从容,心下却很是狐疑:
甄氏作为上一届宫斗冠军,绝不会是个心思单纯的。
虽然,曾经瞧着她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模样,但那是因为受了丧子之痛的刺激,如今得知儿子还活在这世上,更是从坤宁宫升级到慈宁宫。
宫殿变一变不要紧,这地位可是一大变啊,相当于从参赛选手成功晋级成大赛举办人啊。
咱就是说,一位“宫斗大赛举办人”把眼中的参赛选手叫来聊天,能一点目的都没有吗?
就……
纯聊?
她怎么就不太敢相信呢。
心里正思量着,便听太后缓缓道了句:“但是……”
啧。
果然是有后话的。
江幼忍不住在心中狠翻白眼。
前世,经常听说某个成功退休的特工前辈又卷进什么事,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那会儿很是不理解,都折腾一辈子了,好不容易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何必又给自己找那些个不痛快呢?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悟了。
因为闲的啊。
过惯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刺激日子,整日闲赋在家琢磨早上喝牛奶还是吃豆浆,中午吃牛排还是汉堡……似乎好像的确是无聊了些。
所以啊。
看来是咱们太后娘娘过够了颐养天年的闲散日子,要开始插手儿子后宫了。
“对皇家来说,开枝散叶才是最为重要的。”
太后一双慈爱的眸子里闪过细微的算计,谆谆道:“你已入府半年有余,怎的就还没个动静?待这段日子忙完,总是要好好调理了身子,生个一儿半女的才好。”
嘿。
竟然是奔着催生来的?
虽然江幼活过两世,但讲道理,还真是第一次被催生。
且不说她与顾九卿之间的婚事纯属一场合作,便是她真的嫁给了顾九卿,想来也不会乐意听到有人算计自己的肚皮。
就在她愣怔的片刻,有细微的脚步声从一侧珠帘后响起。
紧接着,珠帘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拨开,一名身穿天青色宫装的女子端着漆盘缓步走出。
江幼才想着会是何人这么没眼力见儿,在太后与人说话时也敢随便走出来,当目光落在那人脸上时,却发现竟是个自己认识的——
正是太后娘娘心头的白月光,吕芝娣小姐。
嘿。
她之前还想着,镇远侯吕军捷为何能全身而退,想来便是吕芝娣在太后面前说情了吧。
吕芝娣似是清减了不少,愈发显得清丽动人,出水白莲,便是瞧着都让人心生几分怜惜,生怕她动作大些,脑袋就一个不小心从那纤细脖颈上折腾下来。
自吕芝娣走进来,太后的目光便始终锁在江幼的面上,瞧她神色一片平静,古井无波,心中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向着吕芝娣道:“你这实诚孩子,哀家不过说是嘴里苦,便这般费心思地挤轧一杯石榴水,瞧瞧这手指尖都剥得红肿,莫不是让人以为老婆子故意磋磨你!”
吕芝娣盈盈拜倒,钗環安静,裙裾纹丝不动,道:“太后莫要羞煞芝娣了,不过为您尽些绵薄之力,怎的就这般娇气了。”
话毕,又礼数周全的向着江幼行了礼。
太后满眼慈祥怜爱的让她坐下,“你身子弱,不好总这般行礼下跪的,好好坐着吧。”
又转头向着江幼道:“吕军铁和吕芙犯下的恶事,到底与芝娣无关,如今免了她祖父的官职,贬为庶民,已是大大的责罚。芝娣是个好孩子,哀家便做主留在这宫中了,想来皇帝也不会反对。”
说完,用带着些询问的目光瞧向江幼,似乎在说:你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
吕芝娣很应景地再次拜倒,晶莹泪珠滚滚而下,哽咽道:“芝娣自知无颜面见陛下,可是就请看在民女一片赤诚丹心的份儿上,留了民女在这宫中吧,往后的日子,民女只愿长久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为您尽孝……”
太后哪能忍得了白月光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当即亲手将她扶起来,道:“傻丫头,陪着哀家这个老婆子做什么?你学识好,教养又好,人又细心妥帖,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皇帝的。”
说罢,还向着江幼的方向扫过来,道:“你说呢?”
嘶。
卧了个槽喔。
怎么莫名就有一种恶婆婆强压着正头娘子给丈夫纳小妾的既视感呢!
不过,这老婆子压错人了啊。
姐可从不是总裁夫人,姐是总裁高薪聘请的战略顾问啊,跺跺脚,股价都要抖三抖那种!
“看来,陛下还没与您说明,我与他之间的因由。”
江幼淡然一笑,把顾九卿与自己并非婚约,只是合作关系的事儿娓娓道来。
眼看着面前一老一小女人逐渐瞪大的眼睛,继续道:“本想着这档子事儿,该由陛下与您说个清楚才好,可是眼瞧着他分身乏术,您又误会颇深,这才作此说明。”
即便是在这深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早早练就情绪内敛的太后娘娘,乍听到这等事情也是忍不住惊愕出声:“怎么,怎么会……你跟皇帝之间?”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事!
男婚女嫁,怎的还能搞劳什子合作关系!?
吕芝娣同样满脸不可置信,心中却在狂喜,只要没有江幼这个贱人横在中间,陛下肯定会爱上她!
皇后之位也只能是她的。
却听面前之人幽幽道:“只是这位吕小姐却不适宜留在陛下身边,品德太差,撒谎成性。”
吕芝娣脸色一冷,正要开口反击,却见江幼神色淡然地抬起手掌,其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形如弯钩的短刃来。
寒光一闪,紧接着,吕芝娣的胳膊处泛起一片凉意。
她心中猛地涌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果然胳膊上的衣料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露出其中包裹严实的纱布,而那纱布竟也被精准地割裂开,倏然掉落——
露出里面光滑白皙的皮肉。
太后才从合约婚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却又被眼前这刀光剑影骇了一跳,才斥了江幼不成体统,当目光落在吕芝娣胳膊上时,却狠狠地蹙起了眉头。
那上面,明明该是一道伤疤——
一道为了给顾九卿做药引,而剜肉的疤。
便是因着这道伤疤,才叫太后心疼了这个丧父丧母的孤女这么多年,即便吕芙妄图谋反,她也愿意相信吕芝娣的善良纯然。
却不想,一切都是谎言。
吕芝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只能哭泣着反复认错,求太后原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