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冰场刚开不久, 正办优惠活动,人比较多,苏佳穗和纪景来得晚, 连冰刀鞋都没租到,只能隔着一层大玻璃眼巴巴的看着。
他俩看着, 程向雪等人怎么会玩得尽兴, 干脆提前结束, 打算去吃纪景推荐的那家烤鱼。
听说是纪景请客, 苏佳和唱起反调,不爱吃鱼了,闹着要回家。
江延:“正好, 我们一起回去,把上午那套题讲完。”
苏佳和:“……”
这么多人作见证, 尤其当着纪景的面, 苏佳和肯定不能突然间又爱吃鱼了, 真是宁愿回家听江延讲题,也不愿丢这个脸。
看着两人搭乘出租车离开,苏佳穗抱着程向雪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看没看到苏佳和那表情, 快憋屈死了。”
“哎妈,你弟是真缺心眼,有人请吃饭还不积极,这下好。”程向雪摇摇头:“江延也是的,亏他下得去手。”
“江延本来就得早点回去,他睡得早,不过他是真的很变态啊, 从来都不熬夜刷题, 周四那天晚上我点灯熬油到凌晨一点, 他八点半就洗澡睡觉了,结果大考他甩我二十多分。”
“羡慕嫉妒恨吧,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
陈旭摸摸鼻子,把话题从江延身上拉回来,问纪景:“那家烤鱼在哪啊?”
纪景被“天才和凡人的区别”打击到了,有点意兴阑珊地说:“大兴路。”
“那走啊,我都饿了,正长身体的年纪,可耽误不得。”
陈旭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程向雪就像只猴似的钻了进去。
“靠。”
“感谢感谢。”
“你这么丁点小个老坐前面干嘛!”
“我不晕车嘛。”
陈旭和程向雪争辩的功夫,苏佳穗已经坐到了车里,占据边缘位置。
纪景看着陈旭,陈旭看着纪景,几乎异口同声:“你坐中间!”
程向雪从车窗里探出头:“哎呀,能不能别老为这点屁事吵吵,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
他们四个经常结伴出来玩,回回打车,回回要吵这么一场,都不爱坐后排中间,而十次有八次倒霉的都是陈旭,十次有八次给车钱的都是陈旭。
一到目的地,人家开了车门,撒丫子就跑,留他自己,不给钱不行。
幼稚无聊的把戏,那三个人却乐此不彼,看陈旭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已然成为饭前助兴小节目。
当晚,陈旭九点多才回家。
奶奶还没睡,坐在客厅织毛衣:“小旭啊,电脑修好了吗?”
“修好了,我明天放学去取。”
“吃饭没有啊?”
“吃了,小景请客,我们大兴路那边吃的烤鱼。”
陈旭换好拖鞋,打着呵欠走进来:“奶奶,这么晚还织毛衣。”
陈奶奶虽然满头银丝,但精神很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知性优雅:“快入秋了,早点织完你就能早点穿上,去年给你织那两件袖子短了吧。”
“还行,凑合着能穿。”
“哪能凑合呀。”见陈旭呵欠连天,陈奶奶忙道:“好了,快去洗澡,明天要上学呢。”
“不着急,奶奶,冰箱里还有胡萝卜吗?”
“有吧,大晚上的吃什么胡萝卜啊。”
“对眼睛好。”
陈旭走到冰箱前,拿了根胡萝卜,又飞快的跑上了楼。
“这孩子,你都没洗——”
陈旭家的房子是他爷爷留下的小将军楼,面积不大,也并不奢华,处处陈旧且质朴,然每个角落都收拾的井井有条,棕红色的木地板时常打蜡,保养得宜,光可鉴人,家具是老家具,不曾换过,不曾刷漆,沉淀着岁月感和过往记忆。
陈旭原本住在阁楼,父母离婚后,他搬到了二楼主卧。
现在阁楼住着他的宠物,一只雪白雪白的长毛垂耳兔。
陈旭偷偷养着它,养了有小半年,奶奶腿脚不便,到现在都没发现。
垂耳兔很喜欢吃胡萝卜,陈旭一递过去,它就露出两颗兔牙小口小口的啃起来,很快两腮鼓鼓,撑出肥嘟嘟的脸颊。偶尔抬眼偷瞄陈旭,有一点机警和小心,不过陈旭稍微把胡萝卜往自己身边挪一下,它便抖着毛绒绒的尾巴,抬起两只短短的前腿,奋力向前一扑,着急的呀,要把胡萝卜紧紧抱住。
陈旭笑笑,坐到地板上,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兔毛:“好乖。”
……
纪景又一次夜宿在女友家。
哪怕不受老苏和小苏待见,他也是真愿意在这住。
闭上眼睛之前,女友会推开房门,笑着和他道一声晚安。
刚洗完澡的苏佳穗,穿着鹅黄色睡衣,浑身散发着甜甜的香味,哪里还是什么破灭魔龙兽,简直是超可爱的皮卡丘。
纪景侧过身,看着苏佳和那张跟苏佳穗七分相似的脸,不自觉的笑出声。
一旁的苏佳和汗毛都竖起来了,很想一脚把纪景从床上踢下去,但纪景背后有苏佳穗和孙女士撑腰,他惹不起,只能忍,比勾践卧薪尝胆还难受。
也有意去书房睡,书房的沙发展开就是一米五的大床,可老苏那边又不允许,打从一开始老苏便下过死命令,但凡纪景在家里住,必须跟苏佳和一个房间,原话是,省得小兔崽子半夜三更玩暗度陈仓。
苏佳和肩负着这项伟大使命,断然不能擅自离岗,因此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纪景稍有个风吹草动他就醒了,他讨厌纪景,就像讨厌八百年没换过一次的闹钟铃声,纯粹的应激反应。
纪景也知道苏佳和是被逼无奈才跟他睡一张床,轻易不有什么大动作,甚至为了避免起夜去厕所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晚上连水都不大喝。
说老实话,不比苏佳和卧薪尝胆舒服。
早上六点不到,纪景口干舌燥的睡醒了,他刚坐起身,苏佳和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看窗外天光大亮,又窝进被子里睡回笼觉。
纪景无奈的摇摇头,一口气喝掉整瓶矿泉水,去卫生间洗漱。
孙女士很注重孩子们的营养,早餐从来不糊弄,五点半就起来煲汤了,而厨房一运转,整座房子便逐渐从沉睡中清醒。
把鱼放进煎锅,孙女士看了眼时间:“江姐,来帮我看一下火候,别糊了。”说完,快步走到楼梯口,中气十足地喊道:“穗穗,佳和,小景,赶紧起床——”
话音刚落,纪景穿戴整齐出现在孙女士的视线中:“阿姨早上好。”
纪景在孙女士这立了一个乖巧懂事,知书达礼,绝不恃宠生娇的贤婿人设,孙女士哪能不喜欢,哪能不信任,哪能不委以重任,当即将叫龙凤胎起床的差事托付给他。
龙凤胎都爱赖床,没个人在旁边盯着是真爬不起来。
纪景推开苏佳穗的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
九月中旬尚且闷热,苏佳穗没盖被子,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睡衣往上蹿了一截,露出白白嫩嫩的肚皮。
纪景红着耳朵把她的睡衣缓缓拉下来,然后用手指轻戳她的肩膀:“穗姐,穗姐。”
苏佳穗皱起眉头,翻了个身,抱住蓬松柔软的被子,有点烦躁的嘟囔:“别弄,我再睡会……”
纪景喉咙痒,心也痒,忽然很想和苏佳穗结婚,很想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她,被她这样抱着,听她哼哼唧唧的撒娇。这念头就像一场春雨过后,草籽破土而出,一眨眼便摧拉枯朽的蔓延山野。
可是,结婚还太遥远,怎么也得三年五载吧。
纪景叹了口气,单腿跪到床上,握住苏佳穗的手腕,一把拽起来。
“啊——”
“起来啦。”
“都说了再睡五分钟——”
睡回笼觉的人对时间流逝没有概念,眼睛一闭,五分钟是她,半小时也是她。纪景很严肃道:“已经让你多睡了十分钟,我连你眼睫毛有几根都数清楚了,快点快点。”
苏佳穗很勉强的睁开一只眼:“几根啊?”
“一百三十六根。”
“没数下边的吧。”
纪景被她逗笑:“太浓密,也数不清啊。”
苏佳穗闻言,便美滋滋的睁开另一只眼睛:“佳和呢,起了没。”
纪景掐指一算:“应该快起了。”
走廊里传来急促有力且充满愤怒的脚步声,苏佳和曹操似的杀进来,张飞似的睁大眼,关公似的红着脸:“纪景!你损不损啊!空调开到三十度!”
空调开到三十度,门窗紧闭,他是活活被热醒的。
论年纪,姐弟俩只差了十五分钟,论身高,做弟弟的还比做姐姐的高十五厘米,可俩人脾气却相差千里,苏佳穗在外边强硬,苏佳和则是典型的窝里横。
因为犯了起床气,一整个早上都没有好脸色。
孙女士身为慈母,向来不肯对儿子严厉,老苏想着这两天他有在认真学习,也懒得计较,到底是苏佳穗看不顺眼,本着“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的理念,伸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又脆又响的一巴掌稍稍遏制住了纪景对婚后生活的美好畅想。
……
苏佳穗一到学校,徐小涛就凑过来小声传递情报:“穗姐,我听说吴雅萍要找人在兴海附近蹲你,什么情况啊?”
“还能什么情况,让我揍了呗。”
“那你可要当心点,我打听过了,她在卫校名声很差的,去年好像把同寝的一个女孩头发都给剃了,还,还拍了不好的照片,搞得人家不得不退学。”
“……这么猖狂学校都不管?”
“怕被她报复,没人敢向学校反映。”
苏佳穗不由深吸了口气:“她叫什么来着?”
“吴雅萍。”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教室吧,顺道帮我把书包拿上去,我等纪景呢,他在外边换校服。”
徐小涛怕又被纪景撞见,忙拎着苏佳穗的书包开溜。
没一会,纪景和陈旭一齐进了校门。
“穗姐,早呀。”陈旭吊儿郎当的打招呼。
苏佳穗瞥见他的手机链,顿时睁圆了眼睛:“难怪我找不到了,原来在你这。”
“你说这个?”陈旭晃了晃手机链上的小棕熊,笑道:“我问佳和,他说是赠品。”
“拿来,我还要呢。”
“干嘛啊,小气鬼,佳和都给我了。”
纪景夺过陈旭的手机,三两下摘掉手机链:“你不惹她会死吗。”
“啧,你给我记住了啊,以后别让我帮你带校服。”
“说人家小气,也没见你多大度。”
“就是!”苏佳穗接过小棕熊,笑嘻嘻的给纪景看:“像不像你刚上高中那会的发型。”
纪景:“……”
苏佳穗:“其实你那小卷毛挺好看的。”
陈旭故意调侃:“我经常去剪头发那家店搞活动呢,烫发半价,你再去整一个呗,啊,卷毛,哈哈哈哈哈。”
纪景看向苏佳穗,微微弯起嘴角:“你刚才是叫我外号吗?得请全班吃饭。”
“我可没有,是他叫的,我只说你那发型好看,夸你来着。”苏佳穗低着头摆弄好一会,怎么系不上去,干脆把手机和手机链一股脑塞给纪景:“帮我挂上。”
陈旭:“这手笨的,八十岁老太太穿针都比你利索。”
纪景其实认同陈旭这句话,苏佳穗的确手笨,人家小姑娘绑个马尾,编个麻花辫,梳个丸子头,那都是易如反掌的,到苏佳穗这能给她累的满头是汗,扎一百遍也扎不好。
虽然但是。
“你手倒是不笨,可惜,脑子笨。”
陈旭一把勾住纪景的脖子:“你别太重色轻友了。”
纪景默默将手机链挂好,递给苏佳穗,完全不理会陈旭:“中午吃食堂吗?”
“不,我想吃凉皮。”
“校门口那家凉皮吗?”
“废话。”
“不干净啊……”
苏佳穗满不在乎地说:“又不要你吃,我跟橙子一块去。”
纪景抿了下唇,对苏佳穗这番安排挺有意见的。在学校,苏佳穗上课忙,下课更忙,晚自习结束就直接跟着老苏回家了,只有中午那会算空闲,居然还想甩开他和程向雪单独行动。
“佳穗啊,来一下,老师想请你帮个忙。”
“好——”
陈旭看着苏佳穗渐行渐远的背影,很不客气的讽刺纪景:“某些人啊,一天到晚跟狗腿子似的,有什么用呢。”
“你对穗姐哪来这么大意见?”
“我,我对她能有什么意见,我是对你有意见。”
“对我有什么意见?”
“你太没出息了,我实在看不顺眼。”
“你懂个屁。”
老生常谈的话题,纪景懒得说,也懒得听,推开陈旭,快步走进教室。
班主任老李紧随其后,拿着一摞试卷走上讲台:“早自习争取把这套题做完,课代表把周末的作业收一下,啊,他请假了。那季沐恬,你负责收,下课送到办公室去。”
火箭班的学生周末基本都有课外活动,因此学校布置的作业不多,顶天算满汉全席中的一碟小咸菜,捎带手就写完了,即便最不耐烦学习的陈旭,为了避免老李找家长,也让徐小涛帮忙搞定了老李发下来的物理试卷。
而纪景,压根就没有背书包回家的习惯,课代表通常也不会到他这收作业。
看着季沐恬站在自己课桌旁欲言又止,纪景淡淡道:“我没写。”
“可是……”季沐恬略显为难:“可是老师让我收。”
“说了没写。”
“早自习结束前,补完就好啦。”
做学生的要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这无可厚非,没写作业是他的不对,纪景也清楚,按理不应当和季沐恬产生矛盾。
可季沐恬在这唧唧歪歪,他心里真挺烦躁,干脆翻出那张空白试卷,草草写上名字,随手递过去:“是这个吧。”
季沐恬咬住下唇,眼泛泪光。
纪景无语,搞不懂这人泪腺怎么这么发达,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她快点闪开。
季沐恬吸了吸鼻子,抱着试卷回到座位。
唐舒看她眼睛有点红,忙问:“怎么了恬恬,谁欺负你了?”
季沐恬犹豫了一瞬,把纪景的试卷给唐舒看:“我让他趁着早自习补完,他给我一张白卷是什么意思啊……”
唐舒看着左上角的名字,忍不住笑了笑:“可能是让你补吧。”
“奇怪,我干嘛要替他补。”
“那这样交上去,还不如不交呢。话说回来,他的字迹还真难模仿,你知道吗,我们教学楼外边挂着的'恭慎严谨,勤勉刻苦'就是他爷爷纪瑞之的墨宝,纪景的字和他爷爷一样漂亮。”
季沐恬仔细端详着纪景的签名,笑着说:“不就是瘦金体嘛,我也会啊。”
“真的?”
“嗯!我本来就擅长模仿人家写字,之前那个学校的老师还说我有这方面天赋。”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会写瘦金体,季沐恬埋头帮纪景补起作业。
补到一半,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
季沐恬和唐舒同时抬头,都吓了一跳。
跟前站着面色不善的苏佳穗。
苏佳穗把自己的作业重重拍到桌子上,随即弯下腰,紧盯着那张写有纪景名字的试卷。
真他妈的邪门。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绕不过帮写作业的剧情是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