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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高畸变风险孤儿院40 这个人类归我管了

作者:小霄字数:6152更新:2023-09-10 00:35

生命上限被砍触发了安隅极端的恐惧。如果碎镜片只有他能进入,那意味着他的生命上限会不断降低,到第四层时或许只剩下70%。

安隅从背后看着两位治疗系队友——蒋枭是个随时精神失常的半路奶妈,能力如何还不得而知。风间的治疗速度似乎很慢,很难应对碎镜片的瞬间重创。

他看向手背的伤——此刻,伤疤已经彻底消失,那块皮肤平整得就像从来没有被割破过。或许,自我时间加速能弥补风间的不足。

秦知律忽然提醒道:“时间加速要谨慎使用。”安隅抬眸,为什么?

秦知律洞察一切般地看了他一眼,“它既能在你被治疗时加速,也能在你被伤害时加速,小心,别把自己玩死了。

安隅倏然一僵。

“记着,任何能力的关键都在于控制。要学会让它完全为你所用。”秦知律隔着手套摩挲陈念留下的蜡烛,缓了缓又似是安慰般地道: “带你出这个任务,就一定会把你好好带回去,奶妈够用的。”

或许是清晨的缘故,这里的路上更空空荡荡,一行人走了很久也没撞见什么人影。蒋枭问道:“那个嘈杂的声音还在困扰您吗?”

嗯。安隅轻轻碰了碰耳后。

那个声音其实不是从耳朵传进去的,而是种在了意识深处,但噪声会让耳后有些异样感,他手指触碰上去才恍然意识到,异样感来自那道从小就有的疤痕。

秦知律往他耳后瞥了一眼,“试着用意念忽视噪声。”

不用了,长官。安隅低声说,“如果它能刺激新的能力,忍一忍也无妨。”陈念说越往后越危险,他想早点把能力养起来。

秦知律问道:人死的镜裂声要更吵吧?

安隅想了一会儿,“是的,但能力的触发似乎和声音大小无关,更取决于面临多大的生命威胁。人死的镜裂声很大,但生命值不怎么下降,能力觉醒也很轻微。镜中的嘈杂声虽然小,但对能力的触发很强。

秦知律轻声道:代价是,瞬间暴伤。

安隅点头,毫不犹豫道:所以稳妥点,我们还是想办法多弄死几个畸变者吧。但声音大时会很痛苦吧。”我又不怕疼的。”安隅轻声说, 您不是知道的吗?周围的队友微妙地交换了视线。秦知律嗯”了一声,“但貌似我们杀人没用,得想办法诱导孤儿院的畸种们自相残杀。

安隅立即补充道: 最好分成几伙打起来,同归于尽,一个别活。

秦知律思忖着道: 不知道这一层的畸变者够不够多。

队友们:……

其实安隅还有一个困惑。

他身上吸引畸种的特质似乎在孤儿院失灵了,在第一层徘徊了这么久也没有畸种额外关注他。只有陈念提到他身上有种令人颤栗的存在感。

可陈念的感觉也时有时无,在食堂和睡巢大楼外有,在室外无,在地下最初有,可当秦知律要杀死陈念前又消失了。

安隅陷入沉思,第无数次琢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秦知律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会让我进去。

嗯……嗯?

安隅困惑地看着长官, 进哪里去?

绷带的褶皱里,手腕或者喉咙都可以。

安隅纳闷道:您为什么突然……

不为什么。”秦知律神色淡然,”习惯了,在里面坐着比顶着漫天大雪走路舒服很多。安隅眼中浮现一丝困惑。 怎么感觉被当成交通工具了。

秦知律又道:现在先不用,想进去时我告诉你。

……果然。

安隅有点想抗议,但瞟到长官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秦知律语气平常,但神色却很凝重,似是在思度些什么。

斯莱德突然放慢脚步落后到队伍的左后侧,低声道:“我好像闻到了一些不太让人愉悦的味道。

帕特嗯了一声,羚羊属畸变让他的黑眼仁几乎挤满眼眶,那双黑駿黔的眼睛沿路巡视着,这里的小可爱似乎不像外圈那样单纯。

原本在安隅前面并肩而行的蒋枭和风间分错开,默契地切换到应变性更强的站位。

安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站到了小团队的中央,是个被一群强大畸变者包围的弱小人类。

虽然没有太多作战经验,但空中浮动着的那股诡谲的波动也在烦扰着他。

他们拐过一条街角,一栋仓储箱式的建筑闯入视野。

——孤儿院的身体检查仓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由于孩子太多了,每周一次的检查规定使得体检仓几乎没有闲时,无论什么时候路过,门口都排着长队。

孩子们排成一列,手里攥着检查单,病态般地轻轻摇晃着身子,跟着队伍缓慢向前蠕动。浩浩荡荡的长队中毫无声音。

体检仓另一头,陆续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手腕上打着渗血的绷带,脸上堆满浮夸的笑意。

“好诡异。”风间警惕地看着那条长队, 像恐怖片一样。

安隅没看过恐怖片,他轻声说, 这里的体检一直如此的。

在他的记忆里,身体检查会要求脱光衣服,赤.裸地通过一道又一道检查关。虽然他自己无感,但曾听人说起,体检会反复提醒他们自己是一个被人类提防的怪物。

孤儿院的孩子算是吃穿不愁,还可以随便交朋友和挥霍时间,比很多外面的人都活得体面,可唯独每周一次的体检会摧毁所有信念。久而久之,每当站在体检仓前,他们就会麻木地抗拒交谈,而离开时又会刻意地立即恢复如常,甚至更加努力地大笑,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行人从队尾走到队头,终端上的数字始终停留在人类安全区。

按这样看来,第二层的畸变率比上一层低太多了,但所有人却都能感到更强烈的诡谲。

冷风中忽然搀上了一丝熟悉的腥酸,安隅心中一悸,猝然抬眸。

一名“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了。

那个东西佝偻着背,两条腿从膝盖处夸张地弯折着,脑袋顶着门框,如果真的站直,至少有三米高。

它浑身的皮肤都渗着莹绿色粘液,手臂和大腿内侧则蔓延着过于鲜艳的蓝色,像雨林中某种藏匿在树叶里的毒蜥蜴。虽然脖子和头还保留着人类特征,但那两只眼囊已经有拳头大,吊在脸颊两边,眼珠像一桶劣质的红油漆。

那个东西带着诡异的嗡吟开口道:那边,新来吗?谁管?它吐字断续,很吃力的样子。

秦知律低声道:“高成熟度畸变者,已经藏不住体征,人类语言系统快退化光了。如果当年孤儿院的时间没有突然停止,或许已经变成了……

像摆渡车上的巨螳螂那样。”安隅凝视着那个东西,轻声接道:“完全不再有任何人类特征和思想。

嗯。

根据白荆的记忆,当年混乱发生没多久,孤儿院的时间就陷入了静止。时间静止并非针对所有事物,而是仅针对畸变。在这里,食物放久了仍然会**,但所有人的畸变进度却永久停在了镜子降临的那一刻——没有感染的就永远不会感染。畸变得慢的,进程会被强行喊停,行为举止仍像个人类小孩。而畸变得快一点的,就成了眼前这类东西。

第一层的诡异之处莫过于人类管理者在看护一群畸变的小孩,而这一层更离谱。蒋枭肩膀紧绷,语气森冷,这是我见过最荒谬的画面。

畸种监管人类。

人类牺牲了一切平等与自由,只为永不向畸种屈服。而在这家孤儿院,打破尊严的事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十年。

那个酷似雨林蜥蜴的畸种诡声道:听不懂话吗?

无人吭声。

一阵轻泠的风声卷过,安隅轻声反问, 你在说话吗?

话音落,帕特和斯莱德上前两步,一左一右地挡在了两位治愈系的面前。也即更牢固地将安隅护在身后。

沉默的对峙中,斯莱德大臂肌肉再次充血,帕特的腿骨缓缓拉长,蒋枭露在衣袖下的手腕开始浮现红色反光的蛇鳞,风间没有露出体征变化,但他周身的空气中正悄然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植物气息。

“原来你们都是。”巨蜥有些惊讶, 其他区来的?它的视线穿过他们,向秦知律和安隅看来。

秦知律竖起手,面无表情地向上提了提染血的白手套,十几条漆黑的章鱼足从风衣下摆中滑出,在空中弹了弹,像一把优雅撑开的伞,环绕在身体周围。

于是那个畸种又看向安隅。

安隅无辜回望。他也很想有点表示,尽量显得合群,但这属实有点难为他了。

“混进高级生命里的低贱人类。”蜥蜴畸种冷嘲道:看来蠢家伙们没有发现你是人。

帕特挑眉道:谁是蠢家伙?

蜥蜴畸种忽视了他的提问,朝队尾一指,对安隅道:排进去。诡蓝的爪子伸进门口的纸箱里,从中抓出一张表格,团成一团朝安隅一扔,“身体检查。”

那个纸团被风卷着向安隅咋来,还未近眼前,就被蒋枭一把攥住了。

猩红的蛇鳞已经攀附到腕骨,但那只手分毫未变,依旧白皙而分明,攥握时,指骨突起的关节堪称美丽。

——精准地控制畸变体征的表达,是天梯每一位守序者的必修课。虽然蒋枭成为守序者不久,但他一直是佼佼者。

而控制杀意,也是必修课。蒋枭凝视着巨蜥,轻声道:不用检查了。我是他的体训老师。

安隅:……

他向身边瞟去,感觉长官好像蹙了下眉。

体训老师。巨蜥嘀咕道:有这个职位吗。

滚回你们的区域去。它不耐烦地转过身,正要往里走去,然而刚迈出半步,一阵风忽然从队伍后面吹过,它脚步一顿,吸了吸鼻子。

那是一个安隅很熟悉的动作。摆渡车上的巨螳螂和53区的故人们都做过相似的动作。

巨蜥猛地回头盯向他,你似乎是个不同的人类。它好像陷入犹豫,顺次飞快扫过斯莱德等人,最终看向秦知律。

秦知律的视线还停留在蒋枭的背影上,没有与它对视。

巨蜥兀自纠结了一会儿,鲜红的爪蹼朝安隅一指,对秦知律道:“这个人类归我管了。”秦知律的视线顿了一下。

他抬眸朝巨蜥看过去,又把白手套往上拉了拉, 嗯?

数秒后,几十根漆黑的章鱼触手从远处优雅地缩回,秦知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把弄脏的几根握在手里,仔细地擦拭。

地上有一滩丑陋的碎尸块,浸泡在几近透明的粘稠体.液中。

腥臭被风送到四面八方,浓郁的味道久久不散,人类小孩子全都跑到体检仓里去了,扒着门露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盯着秦知律和地上已经没有人形……不,没有任何形状的东西。

看来这一层的畸种恢复了正常。”秦知律瞟了安隅一眼,你果然还是很受欢迎。

安隅唔了一声,没敢多言。他微妙地觉得长官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还是少说话为妙。

安隅抬脚往体检仓里走,想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里面的体检已经被打断了。

一排光着身子的小孩正站在扫描镜前,空茫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安隅踏进去的一瞬,猝不及防地与他们在镜中对视了。

刹那间,各种混乱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

没有畸变,下一个!

……

你还没畸变啊……

嗯……多久了,我就没听说谁查出畸变的,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希望吧…不想再这样被管着了。”

哪来的镜裂声?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受罚的那个吧,谁让他在背后议论监管大人。”

监管大人们都是高级生物,还在意我们这些低级东西怎么看他们吗?也分是谁,有几个还是很在意的。还好我们的监管员不喜欢打人。是啊,瞧不上人类,反而不为难。真是感恩分到这边。

“嗯,感恩……”

“脸上有胎记的那个女孩昨天半夜死了。” 不知道她从哪听说的,被监管大人刺入心脏就能畸变,她去求他们了。原来那个法子行不通啊……当然行不通,我听到另一种说法是,要吃掉监管大人才能像他们一样畸变……

哥,这场雪是不是下了很久了?

嗯。从我们停止长大的那天起,它就再没停过。

其实我们都出不去了吧。你说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了?外面的监管大人应该更可怕吧。我其实已经不想出去了。我也是,现在这样挺好的。

“那些蠢家伙竟然还在折腾着各种法子想畸变,他们好像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永远畸变不了的……

与那些对话交织在一起的,还有各种诡谲难辨的畸种嘶叫声,响彻这十年来的每一个夜晚。有孩子曾亲眼目睹这些所谓的“监管大人”半夜随便从睡巢抓几个人类出去吃掉,也有孩子在背

地里当了它们的监视者,偷偷打小报告,多换一口饭吃。甚至有小孩自相残杀,杀掉人类同伴,吃下人肉人骨,试图以此让自己畸变。

无数破碎的记忆狠狠冲刷着安隅的脑海。但,他没有在任何一段记忆中看到人类还保有尊严。

他猛地从那些记忆中挣脱出来时,屋子里已经空了。

他独自站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是孩子们的背影——那些孩子来不及穿上衣服就跑出去了,正趴在地上疯狂地舔舐破碎一地的尸块。

安隅怔然间,手腕被一只手捏住了。

不要沉湎于他人的过往,也不要对无可拯救的人慈悲。

秦知律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回避开镜子,也没有对视他的眼睛,只并肩和他一起看着外头地上失智般舔舐畸种的孩子, 不必怜悯,一旦时间恢复,他们必将畸变。

安隅沉默了很久,轻声道: “长官,我很抱歉……我好像还不能像您说的那样,完全控制记忆回溯。”那就先不要看。

秦知律语气笃定。

他将安隅腕上的绷带拆下来,站到他背后,一圈一圈地替他蒙住了眼。

外面的光线和人影透过绷带,在视野中朦朦胧胧地闪烁。但他再也无需和任何人对视。

或许因为视力受阻,触觉的存在感变强了——突然拆掉绷带的手腕上凉嗖嗖的。安隅正要触碰,就被另一只手捉住了手腕。

秦知律淡声道:暂时,先让我领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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