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顾少鸢喝得要死不活的, 周梨一个人实在难以将她弄回去,崔央央也是热心肠地自告奋勇,与崔墨沅告辞后, 和周梨一起拖着顾少鸢回去。
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极晚了,周梨便留着崔央央住在家里,明日保证送她去太常属, 不会叫她迟到被罚的。
而翌日那顾少鸢醒来时,看着崔央央给她改的信, 捧着只哈哈大笑起来。
她显然平日里也没少喝,所以别人第二天头昏脑胀的宿醉感她也没有,整个人反而精神抖擞的。
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拿着崔央央润笔改过的信, “央央你要笑死我么?顾羧要是看到这封信, 肯定以为我疯了,这通篇十几个哥哥,鸽鸽鸽鸽,鸽子还是老母鸡要下蛋呀!哈哈哈,笑死我了。”
周梨觉得自己白瞎担心她一宿了, 看她现在这个样子, 也不像是失恋。于是问她:“那还要不要寄?”一面也是埋怨着她:“人家央央好心给你改,你不知道你昨晚都是什么鬼样子, 又哭又闹,丢死人了, 还跑去骂人家对面的客人, 万幸我大表嫂手脚快,将那些帘子放下来,不然叫人给认出来了, 今儿保管上门揍你一顿。”
顾少鸢这才收起了笑,但是却拿了自己写的那一封:“自然是要寄的,不过得寄我这封。”然后一边自己观摩一边深情感慨,“我这写得多好啊,醉后真情流露,我就不信他看了一点不动容。”
说着,就要将那封自己写的原版递给周梨。
正当这个时候,只听得柳相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阿梨,云予过来了。”
随着柳相惜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他提着竹篮背着小背篓的身影也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只见那篮子里都是些新鲜蔬菜和鱼肉鲜虾,背篓里也是刚摘回来的各类果子,那露出来的葡萄上面,还有一层诱人的白霜。
那是他要专门用来给俩孩子榨果汁的。
周梨看了一眼,本想夸他越来越会买菜了,却忽然反应过来,“你刚说什么?云予过来了?”
柳相惜颔首:“是呢!说来接央央一起上太常属的,估摸是先去了你大表哥家那头,晓得人昨晚歇在这边,便赶过来了。”如今的柳相惜,正朝着一个合格奶爸的方向靠拢,以至于他对这额外的八卦信息都不怎么感兴趣。
反正满脑子都是自家的儿子和闺女,每天两个孩子就算是多拉了一回臭臭,什么形状,他都觉得比外面的事情要有意思。
所以自然也不管那云予为何而来,又为何要接崔央央。
说完就直接往厨房去了。
周梨却是有些吃惊的,毕竟云予是什么人,她最有数了。愣了一下,只朝着还在房间里收拾的崔央央大喊:“央央,央央,云予来接你了。”一面也忍不住在心中佩服。
原本听说云予为了崔央央动情,外面传得有些夸张了。
现在她才知道,外面传得哪里夸张?现实才是真正的夸张。
崔央央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很快便出来了,拉着周梨道:“那正好阿梨姐你也不用特意送我过去了。”
周梨点头,“也好。”当下送她去外面。
两人一起到了外院来,只见那云予长身而立,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崔央央一看到他的背影,就兴奋地喊起来:“云予哥哥。”
原本像是在专注赏着墙下花圃的云予便转过身来,那向来表情不是很多,且极少见到笑容的脸上,此刻满脸如春风般的和煦笑容。
反正周梨是极少看到他笑,自来都是一板一眼的严肃样子。
但现在的云予却笑得灿若星辰,语气温和,“央央。”然后才朝周梨打招呼,“小姨早上好。”
虽然年纪和周梨差不多,但因周梨当时和云众山一个辈份了,所以他一直以来,和弟弟都将周梨做长辈。
说话间,长腿已经迈到了两人跟前,他虽对周梨十分尊重,但满眼睛都是那崔央央,且还全是宠溺。
一手将油纸包递给崔央央,“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脆皮夹饼,我特意叫人不放香菜,另外还有你爱喝的豆浆。”又拿出一个翠绿的竹筒,只见里面果然是香浓的豆浆。
崔央央见了,露出兴奋又感激的表情,眼里看着云予仿佛是带星星一样,“云予哥哥你对央央实在太好了,人家才想着要是今天能喝到他们家的豆浆该多好。云予哥哥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所以,这言下之意,云予和她是心有灵犀么?
云予的脸上,笑容又添了几分,见她要先喝豆浆,便将脆皮饼给拿了过来,“你慢点,我帮你拿着,别急,到了马车上慢慢吃,我让马车慢点走。”
崔央央连连点头,因在云予将脆皮饼拿走的一瞬间,伸头过去咬了一小口,所以回头和周梨告辞的时候,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阿梨姐,谢谢昨晚的招待,我先告辞了。”
云予也同周梨打揖告辞。
周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啧啧两声,“这云予,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了。”温柔体贴,真的从头到尾贯穿啊!
她回过头,却见顾少鸢鬼鬼祟祟地站在那一丛竹林后,“你躲在这里作甚?”
顾少鸢起来还没梳洗,反正柳相惜她是老熟人了,也不介意。
但这云予只见过几次,而且为人极其规矩,因此刚才就没露面。
周梨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那心里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反常,一时又想起昨晚她喝醉后犯的混账事,不免是担心起来:“你赶紧去洗漱吧,我也要走了,那信你要不要寄,我顺道给你拿去了。”
“寄寄寄!当然要寄,我马上去抄。”顾少鸢听到周梨的话,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跑得比兔子都快,一下就冲到房间里将笔墨纸砚翻出来。
等周梨到她房间的时候,只见她已经将方才被她嘲笑过的信铺得平整,一笔一划认真无比地照抄着。
周梨见她写着顾羧哥哥几个字,忍不住想起刚才顾少鸢夹着嗓子叫鸽鸽鸽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怎么,你不是刚才还笑话是老母鸡下蛋么?”
“不笑了不笑了,我现在才深刻地认识到,说话也是一门功课,而我的嘴巴明显只会吃饭,说话这活儿,还得央央来。”她一边说,一边想起那云予对崔央央的无微不至,忍不住感慨起来:“你看云予那样的钢铁老直男,都能在一声哥哥下名迷失自我,我就不信顾羧他能把持得住?”
周梨闻言,虽说顾少鸢这话是有些道理的。
但问题是,周梨瞧顾少鸢这个样子,现在看起来像极了个女土匪,被这样的女土匪喊哥哥,可能也会心跳加速,但同样伴随的,还有头皮发麻吧?
于是试探地问道:“你要不要换个形象?”但是觉得改了,好像又不是顾少鸢本人,总觉得有些是为了爱情失去自我的意思。
因此便又道:“算了,你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你现在也挺好的,英姿飒爽,最起码好多小姑娘都喜欢你。”
可顾少鸢却认真的考虑起来了,“还是改,万一顾羧就吃这一套,等我把他骗过来,再原形毕露也不要紧吧?”反正那时候都成婚了,他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而且自己要小姑娘喜欢自己作甚?自己是要顾羧喜欢自己啊!
她还给周梨洗脑道:“我这也不算是骗吧?我只是换个形象,让自己有个漂亮些的皮囊,这才能吸引他了解我更美的内心对不对?那时候他了解我的内心了,我皮囊怎么样,兴许他就不在乎了。”
周梨竟然觉得还有些道理,她是要拿美貌做敲门砖。
但她对于这形象外貌之事也不是很擅长,反正自己是很随意的,便道:“那要不你去沉鱼馆?”
沉鱼馆的掌柜沉鱼,以前是青州鼎鼎有名的花魁娘子,后来因战乱,跟着人流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屛玉县。
原本也是打算重操旧业的,但是没想到还没开张,去往那紫罗山鬼神庙里祈福时候,遇着那一个因丈夫流连花街柳巷而不归家的女子朝紫萝山鬼哭诉。
好不可怜,她一时就动了恻隐之心。
但她哪里有什么办法帮人家?自己也是做这一行的,虽然还没开设起来,但也不能去坏了同行的生意。
这事儿本就不了了之的。
不过她也学着本地的山民们,虽做不到日日去神庙里给山鬼送花环,或是在南广场给祭师们布施,但一有空还是喜欢过去,在那里总是觉得内心宁静,没有那种自己低人一等的感觉。
毕竟她从前做这皮肉生意,不说叫人看不起她,便是她自己也是觉得浑身肮脏无比。
可没想到接二连三遇到这个妇人,她便觉得是山鬼的指引,自己与这妇人是有缘的。
山鬼肯定是要让自己帮她的忙,让她丈夫少去那种地方,多将心思放在家中。
可要怎么帮呢?沉鱼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办法,她观那妇人五官也长得秀气好看,只是不擅于装束打扮,没有将自己的优点发掘出来。
反正她作为一个做这一行生意的,最是知道男人们去寻花问柳为的是什么?左不过是为了一个新鲜感罢了。
哪里是为了什么瞧美人?若真是为了瞧美人,那青楼里又有几个真正漂亮的女人了?不都全部是调教收拾出来的么?
而家中妻子虽美,却是一成不变,时间久了,总是有那些个男人就觉得平淡无奇,总想要去尝一尝外面的新鲜劲儿。
沉鱼这样一想,于是在第四次遇到那妇人的时候,便将其拦住,说明了来意。
但她就这样跑去将人给拦住,说要帮人家找回相公,这到底是有些奇怪了。
于是也十分坦诚,只道明了自己原来是个什么身份,做的是什么营生,然后为何要帮她?
那妇人一开始是被她吓着的,后来听她说遇到了自己几次,仔细一想,也是有些印象了。
但叫她和成语一个‘这样的女人’学,她觉得那是勾引男人,勾栏院的女人才学。
自然是拒绝了。
沉鱼虽然也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又有些自嘲起来自己不自量力。
然而没想到,没过几日,那妇人竟然主动找来了。
沉鱼一时又信心大起,先是给这妇人试了个最合适的妆容,将她的所有优点都全部体现出来,后来又帮忙裁剪了合适的衣裳,扬长避短。
女人腰身粗,但上身纤细。
所以那衣裙便也做了改动,将女人最喜欢的齐腰襦裙换成了齐胸襦裙,如此以来,宽松的裙摆将下身的腰圆膀壮全都挡住了,只露出那纤细的上半身,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下就改变了,气质也得到了很好的提升。
这是沉鱼当时以改变对方外貌,而让对方的相公不在去那烟花场地,一连都在家中。
而那妇人也成了沉鱼最忠实的顾客和股东。
沉鱼也在她的建议下,将原本的烟花场地改成了如今的沉鱼馆,专门替女子簪花梳头点装的地方。
甚至还有衣裳订制。
到了后来的礼仪等课程等等。
这让好一批已经从那勾栏院退下来的老女人们一下找到了就业方向。
她们虽年老体衰,但是最了解男人,所以教给客人们如何装扮自己,便是不为了取悦男人,也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个展现出来,人生不留遗憾。
当然,也有那专门来咨询如何勾住男人心和身体的客人们。
反正什么受众群体都有,使得她这沉鱼馆里开起来后,客人源源不断,各样层出不穷的课程也越来越多。
虽然收费不便宜,但是那些女人一想,自己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男人隔天就拿去花在别的女人身上,还不如自己给花了。
就算真打了水漂,自己还能听个响。
更何况现在的女人们,大部份或好或歹,都有自己的一份职业。
所以这银子为自己花,花得理所应当。
而沉鱼馆里也开始出了护肤系列等等。
她这沉鱼馆当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来,毕竟一开始还是有不少人觉得,这些去沉鱼馆的女人们简直就是自甘堕落,去管那千人骑万人跨的表子学勾引男人。
但这有什么?勾栏院屛玉县也不少,男人喜欢去那个地方,还不许女人学了?
更何况也不是谁都在学那床上的事,人家更多的还是学怎么将自己美展现出来。
至于那床上的课程,最后去报的,居然是年长的妇人比较多。
当然,她们并不是给自己报,而是给自家即将要出嫁的女儿或是快要成婚的儿子报,反正给两本小书是没什么用的。
虽说这男女床榻之事,该都是天经地义,乃本性本能也,但偏偏就是有那看了书也是一知半解不懂得的。
比如那早前城北就有一家,小夫妻成婚一年多,不见媳妇有孕。
婆婆不免是有些焦急,对媳妇颇为有意见,觉得就是媳妇的问题,领着就往韩知意的医馆去瞧。
哪里这一瞧,韩知意是懵了,只将那雇来的稳婆帮忙查看。
这一看了不得,这媳妇儿还是个处。
于是可想而知那婆婆当时是什么脸色了,愧对于媳妇不说,又觉得是儿子不行,天塌下来了一般。
因此二话不说,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拉着儿子又来瞧。
但韩知意再看,这儿子也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他自己也是为了这个问题被困扰了好几日,用杜屏儿的话说,半夜还跟疯魔了一般,忽然爬起身来翻找古籍医典,还给人抓了几副药。
直至第二次小夫妻一起来诊治,说话间叫韩知意察觉了不对劲,忙问起那房事来。
才晓得这缘由出现在哪里了。
当时不止是他被雷得外焦里嫩,连几个雇来的老稳婆也是惊得五官乱飞。
原来这小夫妻俩都是含蓄人家,婆家更是世代书香,于这些个事情上,说多了到底是叫他们觉得有辱斯文,有伤风化。
于是管教十分严厉,便是成婚前,也只是轻轻点一点。
而小媳妇娘家也是母亲早不在,又没有什么相熟要好的女眷长辈,父亲怎好亲自教这些房中之事?只要请来的婆子帮忙提点两句就是了,因此这姑娘也是什么也不懂。
所以俩小夫妻都以为,只要睡在一起,便能有孩子。
至于那些男女之间发生的生理反应,夫妻俩也是十分含蓄地憋在心里,还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羞见人的怪病,更不敢如实告知。
如今破了案,皆大欢喜的同时也是哭笑不得。
此事自然是没有捂住,不知怎就传开了,先是有人笑话这小夫妻俩。但到了后来,便听有人也说,他们成婚也什么都不懂,夫妻两个自己悄悄关了门在房中摸索了一年半载,才悟了。
这一段时间,那作媳妇的没少受委屈,只叫婆家以为不会生孩子。
也有那做上门女婿的,叫岳家认为没用。
反正大家的传统观念中,无后为大,替子女操办婚约的前提,并不是担心他们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而都是为了传承香火。
这事儿一说,越来越多的人也表示,虽成婚有那话本子,但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看也看不清楚,压根不明白。
于是就有女性长辈为儿女们报班。
原来的老龟奴也赶紧就业。
周梨当时听到有这个课程的时候,也是惊得虎躯一震,但更叫她吃惊的是,这种事情,动物都不要教,人怎么还需要学……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不过那沉鱼馆里最主要的业务,还是帮人改变形象,从一开始的女子,到现在男子的生意也接。
反正分馆已经开到了紫萝山脉另外一边的石马县去了。
顾少鸢对于这沉鱼馆,也是略知一二,当下一听周梨一说,嘿嘿笑起来。
但她明显对于改变外形没有那样期望,反而左顾右盼一会儿,见柳相惜在厨房里给他妻儿煮粥,千璎带着孩子们也还在屋子里,便压低声音朝周梨悄悄问:“听说沉鱼馆,还教那方面的知识。”
她生怕周梨不懂,那个‘那’字还特意咬得很重。
不过她那略有些邪恶的表情,让周梨一下就明白了,一面同她拉开了距离,很坦然地点了点头,顺便补了一句:“我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猥琐’两个字。”一面赶紧离她远些,“我得走了,再晚来不及,信你自己寄吧。”
然后赶紧拔腿跑了。
顾少鸢果然是个行动派,抄完了崔央央帮忙润笔后的信后,就宝贝一般折好放怀里,然后梳洗一翻。
正好柳相惜的一粥五菜做了出来。
柳相惜坚决地认为,孩子吃的不香,多半是煮饭的人手艺不行。所以在厨房里苦练功夫,砂锅就炸了好几个,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厨艺短时间就提升了上来。
眼下这一粥五菜,色香味俱全,且还有韩知意说的所谓宝宝辅食之效,这样一来孩子能茁壮成长,夜里不哭不闹,头发也不黄。
千璎也将孩子们给带了出来。
现在训练孩子们自己拿勺子吃饭,坐在从陈家那边送来的宝宝椅里,也不怕掉出来。
且这宝宝椅前面,还有属于他们的小桌子,桌子上有固定碗的地方,也不怕给撒了。
这是陈慕为了感谢柳相惜对于临渊洼的赞助,专门做的。
十分方便不说,上面还设了两个小机关狗,会自己汪汪叫。
每次叫都引来阿黄的一脸戒备。
“你今天又有什么打算?”柳相惜见顾少鸢一连吃了三碗粥,十分心疼,“顾少凌克扣了你的分红么?饿死鬼一样?没见着子月她娘还没吃上半碗?”
千璎没吃上半碗,那是她因不放心孩子,所以时不时要看着,就怕咔着了。
听见柳相惜这样说顾少鸢一个姑娘家,顿时蹙起眉头来瞪了他一眼,随后朝顾少鸢道:“你吃你的,甭管他。”
顾少鸢扬起嘴角一笑:“那我再添一碗。”真好吃。
等吃饱喝足,便在一头浅坐一会儿,想着等休息差不多,就去寄信,顺便去那沉鱼馆打听打听。
一面只见着这一家四口的操作。
只见千璎和孩子吃完后,柳相惜十分识相地将宝宝们没吃完的都倒到自己的碗里,给吃了个干净,连盘子里都一根菜叶子也全部都收于腹中。
这让她不由得感慨起来,是什么让堂堂后虞第一首富家的公子哥儿吃剩饭?是因为穷么?还是因为爱?
也决定和千璎学习一二。
但悄悄观察了一阵子,千璎好像都不怎么搭理柳相惜,但是柳相惜对于她每一个眼神都了如指掌,实在是叫她叹为观止。
心说自己看着,千璎每次瞪他都不是一样的么?他怎么知道千璎是什么意思?
然后也悟了,人家这千璎是有底牌的,自己啥也没有,要是用这样的眼神看顾羧,只怕自己眼睛瞪得抽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吧?
忽然觉得好悲伤。
然后趁着柳相惜没留意,跑去各自亲了子星子月一口,便飞快地跑了。
身后是柳相惜的愤怒声:“谁让你亲宝宝了?你刚才吃得满嘴油,嘴上还有唇脂,知道宝宝的脸多嫩么?伤着了皮肤看我不打死你!”
不过顾少鸢跑得飞快,心里秉承着只要我听不见,柳相惜的一切骂声和威胁都没用。
上了街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投信,然后便搭了一辆马车,往沉鱼馆方向去了。
街上这样的客车十分多,一开始只简单挂着大大的一个‘客’字,到后来这样的客车行越来越多,便开始了奇争斗艳,先是刷上各色的油漆,要么挂着茉莉花环,还有上车送果茶的。
她这一辆车行的客车,上车就送一把小扇子。
顾少鸢觉得真不错,这屛玉县让她有些乐不思蜀,不想回儋州去了。
她早前听说过沉鱼馆生意不错,但绝对没有想到会这样火爆,一排三个门脸都打通了,几根两人环抱的原生老木头做的大柱子,里里外外皆是占满了来咨询的客人。
但是叫她出乎意料的是,男女老少都有。
客人较多,所以需要排队,她也就环手抱胸慵懒地站在后头,时不时垫着脚尖朝前面望去,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才到自己。
而这个时候,客车上送的小扇子,如今起到了作用,她不是个讲究的人,也没有大部份姑娘的矜持,或是想着要保持形象,只将那团扇的扇柄别到发髻里,用这团扇做了个遮阳,然后管不远处街上卖冰糕的小贩挥手大喊:“嗨,兄弟,给我拿个绿豆沙的冰糕。”
小贩很快就闻声冲过来,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很快日头就爬得越来越高了,队伍虽说也向前移动,但终究是有些缓慢。
大家都等得有些着急了,带伞了的只将伞给撑开,没有的便是拿手绢或是扇子扇风。
唯独她顾少鸢独立特行,好不引人注目。
和她一样引人注目的,是她旁边队伍里也在排队的一个穿着粉色长袍的男子,很明显那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应该平日里过得也很精致,长发如墨,手里撑着那可遮阳的伞柄,风一吹的时候,可闻到他身上飘过来的浅浅清香。
顾少鸢闻到香味便扭头过去瞧,正好对上他投递过来的目光,对方不禁尴尬一笑,胳膊底下还夹着没绣完的手绢。
顾少鸢那时候心里只想,这什么玩意儿?一个男人比女人还要讲究就算了,还做女红?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谁家的公子,长得是真不错,她也是头一次看到穿淡粉红色长袍的男子,竟然不觉得娘,挺好看的。
于是多看了两眼。
却不知对方也在偷偷打量她,心说这是谁家的小姐?这么热的天,还绑着护腕护腿,不热么?腰间还挂着剑,一看就很重,她不累么?不过她挺好看的,英姿飒爽,像极了个女将军一样。
日头越来越高了,队伍虽说也还在往前,但不妙的是,午休时间到了,沉鱼馆如今也像是十二属一样,中午也要休息一个时辰。
虽然给他们免费提供了隔壁茶馆的茶水票,可对于顾少鸢这种没有耐心的人,还是不可能继续在一个时辰后继续排队。
于是便决定放弃走了。
但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便回过头来,只在那人群里面到处搜寻,终于看到了那一抹淡粉红,顿时眼里大喜,阔步朝对方走去。
她走过去,出于习惯,伸手就想一掌搭在对方肩膀上,但这发现这人竟然有些高,于是默默地收回手,“这位公子,我想找你请教一个问题。”
没想到对方竟然也笑起来:“巧了,在下也正想问姑娘一些问题呢!”
“莫非你是?”顾少鸢听到他的话,忽然有些悟了。
“对。”那粉红色长袍的文雅公子颔了颔首。
顾少鸢见他这举动,心说点个头都这样优雅,学了这本事,再找崔央央学妆容,何必去沉鱼馆花那冤枉钱呢!
于是兴奋地往对方胸口上锤了一拳,“好兄弟,咱俩想一块去了,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往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也相互学习。”
但是她一个习武之人,这随便轻轻一锤,对于这种相对于文弱的男子来说,还是有些力道的。
对方虽然是忍住了没有出声,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叫顾少鸢察觉出了端倪来,一时尴尬不已,挠着头打着哈哈,“那什么,兄弟你有点体弱啊。怎么称呼来着?”
“再下仙游钟离相如。”
顾少鸢闻他乃仙游人,顿时惊讶不已,“你是仙游人啊?我也去过仙游几次,我姓顾,儋州顾少鸢。”
仙游乃是吴州河对面的一处小国,与那完州河对面的鲜国一般,也是个弹丸之地,全国的国土不如后虞一处小县城那般大。
不过仙游却不像是鲜国一样,靠着写那些个不实际或是夸大贬低后虞的书籍来发家致富,此处盛产桑蚕,早前顾少鸢正是去往仙游国购买过蚕茧。
这钟离相如显然也是知道顾家的名号,一来儋州是独立的小岛,即便是前朝,也极少干预儋州顾家之事,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小国。
不过儋州却比仙游要大上十来倍不止。
钟离相如当下便作揖朝她行礼,“原是顾家小姐,失敬失敬。”
顾少鸢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必这样讲究,什么小姐不小姐,以后咱就是相互帮忙的好兄弟,你喊我少鸢就可。”
钟离相如露出个不赞同的笑容:“礼法怎可废?何况顾姑娘你来找在下,不就是想要学……”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叫顾少鸢给打断:“那你找我,不也是为了学男子气概么?所以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咱就是要不拘小节。”
钟离相如有些傻了眼,一时迷茫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呀?这样到午时了,咱先去搓一顿好的,你喝酒么?喜欢什么?不过我看你这样,烈的你也不行,要不你喝点小果酒吧?”一面就要同人勾肩搭背。
这可把钟离相如吓得不轻,连忙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顾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这午时不宜饮酒。”
不想这一躲,那还没绣完的手绢就从胳膊底下掉了出来。
顾少鸢是习武之人,手脚自然是比正常人要麻利,先一步给他捡起来,“哟,钟离兄你这绣工不错呀,比我家的绣娘都要出色几分,改明儿得空了,也给我绣个肚兜呗。”
她观赏得认真,赞赏得真诚,然而这话语一出,顿时惊得对方脸红面羞,慌慌忙忙一把将手绢躲过来,“顾姑娘莫要说胡话这……”
然他话还没说完,顾少鸢就被那上面的针给扎了,‘唉哟’地一下叫出声来,下意识要甩一甩手止疼。
没想到这钟离相如此刻不讲究什么男女之情了,一脸焦急紧张地从他那斜挎包里摸出了药和绑带,在顾少鸢的震惊中,竟然给她将那手指包扎起来。
等他这干净利落的操作完成了,顾少鸢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尴尬一笑,“那什么,钟离兄你在晚一步,我这手都结痂了哈。”一面忍不住问:“你是大夫?”
钟离相如摇着头,“不是,不过家父是仙游大夫。”本想说国医,但弹丸小地,他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对于顾少鸢此前的话十分不赞成,“顾姑娘也不该这样说,姑娘家当要多爱护自己才是,即便是很小的伤,咱们也不可随意忽略。”
顾少鸢心说,这哪里算是什么伤?不过看着钟离相如给自己包扎的这手指,还挺像样子的,一时心情也飞扬雀跃的,一面催促着他:“走走走,咱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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