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好歹没给你扔了,何况你不谢我,但你得谢谢阿黄它们一家子。”周梨不甘心啊, 早晓得养娃酬劳这么高, 这些天她在外累死累活干什么?直接抱着孩子等柳相惜给自己砸钱就好了。
只将那日和殷十三娘回来的光景都告诉柳相惜。
柳相惜半信半疑, 一面朝着自己的房间望去, 果然见阿黄带着几个媳妇都坐在那大门口,还有阿黄的儿子守在窗柩上,见一个蚊子就两个肉垫子拍死,便有些信了, “以后阿黄一家的伙食费我包了。”
阿黄一家抓捕蚊虫的举动,深得他心,于是少不得喊周梨看,“在照顾孩子上,猫都比你有用!”
“呵呵。”周梨心说猫是我的,四舍五入, 猫的功劳也是我的功劳,凭啥不给我银子,表示不服气。
但闹归闹, 还是问他的打算:“眼下孩子你自己养,那干娘那边,你写信去了么?还有这名字?”孩子还没取名。
千璎在信里说,叫柳相惜给孩子取名,他若是不认孩子, 就让周梨帮忙取,她按时寄银子回来。
“告诉了,不知他们几时能收到消息。”至于名字柳相惜表示要好好想一想。
两人正说着, 屋子里传来了动静,连忙去瞧,却见里头陪同孩子们的嬷嬷已经将姐儿给抱起来哄了。
柳相惜也连忙去抱起哥儿,学着嬷嬷的样子轻轻拍着小屁股,顺便试探尿布的干湿程度。
周梨在一旁看着,虽说柳相惜是照葫芦画瓢,但别说,还真有几分样子的。
一面又小声问嬷嬷,似乎要准备些什么?
嬷嬷只要了些热水来。
周梨便去烧水,觉得家里还是得找个人来帮忙,人家嬷嬷又不常住在这里,过几日等柳相惜照料得顺手了也是要回去伺候陈老太太的。
她走了,两个孩子哭闹起来,就够呛,柳相惜一只手臂是能抱一个,那谁来给孩子煮饭烧水洗尿布。
所以便同柳相惜商议。
柳相惜现在是恨不得孩子的事情,全都自己亲力亲为,但是两个孩子,他一个人的确是顾不过来,最终还是同意了。
“月钱不是问题,要人好,你千万记住。”
周梨哪里能记不住?陈家帮忙照顾这些天,就得了两百万的赞助……一下将陈大人他们的难题都给解决了。
羡慕!
只是这人还真不大好找,周梨寻了几天,柳相惜这里都逐渐上了轨道,陈家的嬷嬷也打算回去了,周梨还没找到人。
直至这日,忽然被一个熟面孔拦住。
周梨看到她的时候,满脸的难以置信,但听得她说愿意上门帮忙跟着照顾孩子,立马就同意了。
只是她却不愿意露面,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面具来戴在脸上,到时候要伪装成那毁了容貌又是哑巴的女佣。
不过周梨表示可以理解,谁叫她是孩子的亲娘呢!
原来千璎将孩子放在周家后,就一直暗中看着,后来见周梨将孩子送到陈家,那边也照顾得十分周到。
按理这个时候她是可以放心走了。
但终究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又亲手养这么大,如何舍得?于是便一直在城中流连。
这些天晓得周梨在找人帮忙带孩子,思来想去,还是露面了。
但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柳相惜,所以提出了这一系列要求。
什么人照顾,都不如自己亲爹亲娘照顾的好,所以周梨是不可能拒绝她的,反而帮了她的忙,从杏林馆那边讨要了一粒可变声音的丹药给她吞下。
如此一来,她也就只用挡着脸,不必装哑巴了。
不然到时候就孩子的问题上,如何和柳相惜交流?
柳相惜左等右盼,终于等得了周梨帮忙将带孩子的人找回来,却见带着个面具,说是烫伤了脸,不宜露面怕吓着孩子。
他当时就露出不满来,急忙将周梨拉到一旁,急小声说道:“我说银子不是问题,你怎么精挑细选的,给我挑了这么一个来?当然我也不是嫌弃她的容貌问题,但总和孩子接触,要是哪天不小心砰掉了面具,吓着我的小宝贝们怎么办?”
“吓不了,人家是有职业素养的,你要是不信我,你自己去找。”周梨其实就是笃定了他没时间去,毕竟拖娃带崽的,现在柳相惜又神经兮兮的,总觉得全世界他的孩子最可爱,谁都想偷走,自然不可能给带到外面去的。
果不其然,柳相惜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看了两回,最后也只好作罢:“行吧,那就先这样。”等爹娘那边收到了消息,必然会打发人过来的,人家都说隔代亲,当年他们不管自己,但不可能孙子孙女都不管吧?
如此这般,千璎便留了下来。
周梨也就放心去办差。
哪里晓得这柳相惜并不愿意然她接近孩子,只叫她去做那些粗活,烧水煮饭,或是给孩子们洗洗尿布什么的。
自己则和那陈家的嬷嬷一同守在孩子身边。
嬷嬷起先也觉得周梨这一件事情做得不好,怎么就找了一个被毁了容的女人回来呢?若是吓着孩子们梦魇了,可如何是好?
但很快经过她两天的观察,发现这个娘子人不但勤快,且做出来的辅食孩子们都十分喜欢,每一顿都吃得一点不剩下,且那尿布衣裳等,洗得又干净讲究。
坦白地说,她想着就是孩子们亲娘在场,只怕也就能做到这一步。
因此也就和柳相惜告辞。
柳相惜听她要走,急得慌了神,“嬷嬷,要不你在等几天?”等着爹娘那边来了人再走也好啊。不然现在走了,两个孩子饿了哭了拉了都一起,自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呀。
嬷嬷以为柳相惜是嫌千璎容貌丑陋,但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她对于千璎已经十分满意,便语重心长地朝柳相惜说道:“柳公子,我觉得周姑娘说的对,心灵美,人也美,你也不要以貌取人,我看许娘子是个好的。”
千璎自称姓许,说是当初养她和千珞那个烧火养父的姓氏。
嬷嬷又说老太太那里实在离不得自己,自己也不放心,得回去了。
最终还是背着包袱走了,柳相惜只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亲自送到门口,又与她许多银钱做感谢。
那嬷嬷将银钱拿在手里,自然是千恩万谢,还说得了空就常回来瞧。
嬷嬷这一走,柳相惜就算是万般不愿意,也只能将目光落在了戴着面具,且声音粗哑的千璎身上。
但开口就没好话,态度也十分恶劣,“我先说好,你接触公子小姐的时候,千万要绑好你的面具,你要是吓着了他们,仔细你的皮肉。”
但是这番威胁的话语,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反正千璎也没露出什么惧怕之意,只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伸手抱孩子。
哪里晓得她才靠近,这两孩子就争相举着小手,这模样柳相惜时常见到,周梨回来的时候,俩孩子都是这样争相要她抱抱的。
他们要周梨抱,柳相惜表示还是能理解的,但是要这才来了几天的许娘子抱,是个什么道理?而且那两张小脸上迫不及待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柳相惜的心。
忍不住在心中犯疑惑,难道这个亲爹,还比不过这个丑陋的许娘子么?
千璎也很为难,两个孩子都要她抱,她当然也是能左拥右抱,一起全都揽入怀里,问题是看到柳相惜此刻那嫉妒又对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怕是不肯。
于是纠结在三,还是决定先抱小女儿。
她虽是戴着面具声音又不对,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女,又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这才分开半个月左右,孩子们当然还熟悉她这个做娘的气味。
所以当哥哥看到她将妹妹抱怀里,顿时急得哇哇大叫,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
柳相惜是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是他能从儿子的急促的表情上判断些许来。
那分明就是嫉妒的表情。
甚至在一连念叨了片刻,又挣扎着见柳相惜不放他去千璎怀里,竟是给急哭起来了。
以往两个孩子不管其中一个作甚,另外一个就要紧随其后,哭的时候也是一起,从不曾有一个落单的。
所以见到儿子哭起来,柳相惜顿时着急不已,生怕女儿也跟着哭,当下连忙去哄。
哪里晓得儿子没有哄好,反而发现在许娘子怀里的女儿竟然一脸的满足高兴,半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
他当时就惊住了,妹妹居然没有跟哥哥一起哭,这不对劲。
情急之下的他,当然不会在孩子身上找原因,而是怀疑地指着千璎问:“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千璎和柳相惜当初到底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一起去往了那杀手窝里,但是她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这柳相惜竟然是个蠢货呢?
“我也不知道。”她回了一句,心里对于哭着想来自己怀抱里的儿子,也心疼得很,便朝柳相惜试探道:“要不,将公子也给我。”
柳相惜当日不肯,反而抱着儿子躲开。
不想他这个举动,引得怀里的儿子更加哭得伤心难过,又是踢又是挣扎的,一时竟然弄得他是满头的汗。
又见女儿在许娘子怀里竟然一脸幸福要睡去的样子,只不甘不愿地将儿子也递过来:“你抱得过来么?”坦白地说,他有些担心这丑娘子抱不动,将他的小宝贝落在地上呢!
于是也舍不得放手,只在身后扶着儿子的后背。
哪里晓得原本哭得伤心欲绝山崩地裂的儿子,到了那千璎怀里,顿时就破涕为笑,然后将小脑袋朝千璎的怀里拱去,仿佛小猪仔一般。
柳相惜看的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儿子这个举动有点奇怪,一双眼睛防备地盯着千璎的胸,“你胸前藏什么了?”不然怎么引得儿子做出这奇怪动作来?
千璎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着柳相惜现在这样子,她心情有些暴躁起来,很想将他狠狠揍一顿。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朝怀里快要睡着的女儿看去,“小姐要睡着了,不如先送小姐到屋子里休息。”
柳相惜看了女儿那睡眼惺忪的小脸,也心疼得很,便只能作罢,“行吧。”
然后继续走在旁边扶着儿子的后背,由着千璎将孩子都抱紧他的房间里去。
此情此景,从那后面看去,仿佛是一家四口,母亲抱着孩子们,父亲则扶着妻子。
好不温馨。
但事实上,一进去柳相惜就一脸防备,眼见着千璎将孩子放下,便立即要将千璎给赶出去,孩子的午睡得自己来陪。
可他这话还没说出口,却发现千璎仍旧弯着腰没站起身来,低头一看原来是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睡着了,但是和妹妹一般,紧拽着千璎的衣襟不肯放开。
似生怕一松手,娘就跑了一样。
柳相惜为之大惊,急得连忙上去试图掰开孩子们的小手,但才一掰开,孩子们就都惊醒过来,好似两个大炮仗一般同时炸响,吵得耳朵嗡嗡不说,关键听了还怪心疼的。
没法子他只能示意千璎躺到自己的床上去。
他本意是要千璎躺上去,将孩子们哄睡了再出去。
哪里晓得两个孩子鬼精鬼精的,发现娘就躺在他们俩的身边,顿时就止住了哭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重点是睡着了,那嘴角还是翘起来的。
柳相惜叹为观止,既是嫉妒又羡慕,但鉴于担心再度惊扰到两个孩子,舍不得他们再哭,只能咬牙让千璎这个丑娘子继续躺在自己的床上。
至于那嬷嬷走前才换下来的裤子尿布,他去洗。
可哪里晓得这才是个开端,孩子们一个时辰都不到就要换一回尿布,他压根就没有个喘气的时间,一直在洗洗洗,不然就是亲自去院墙根下拴着吃草的母羊挤奶,然后煮奶,烧水等等。
忙得犹如陀螺一般转个不停,至于周梨雇来的许娘子,则一直叫两孩子抓着不肯撒手。
舍不得孩子们哭闹掉眼泪的柳相惜,只能咬牙一直扛着。
一面则眼巴巴地盼着周梨早些回来。
天黑后,院子里点上了灯,周梨也回来了。
却见伪装成许娘子的千璎带着龙凤胎兄妹坐在院子里的凉席上玩耍,两个小孩儿将那木球球扔出去,阿黄带着一帮后代子孙们守在那里,立马给推回来。
玩得两个小孩儿的笑声不断,一直都咯咯咯的。
周梨和今儿才回屛玉县来的沈窕进来,就正好见到这温馨的一幕。
而凉席一旁不远处,挂着灯笼的树下,柳相惜正蹲在木盆边洗尿布,头上的绳索上,还挂满了随风飞扬的尿布和各种小裤衩。
别说,这场景还是挺有画面感的。
柳相惜听到她和沈窕说话的声音,那原本放在儿女身上的目光立即转到周梨的身上来,带着几分激动,“阿梨,你总算回来了。”然后连忙起身,也顾不得去看孩子,只忙将自己湿漉漉的手擦干净,一面也顾上和沈窕打招呼,拉着周梨就往那无人的地方去。
“你又怎么了?”周梨这会儿还扯着脖子看千璎和孩子们呢!叫他给拉到这花林里来,视线都被挡住了。
柳相惜却是急得不行,“你说怎么了?你找来的这人太邪门了,自打两个孩子一沾到她,就不撒手。”又苦哈哈地诉苦着:“我找她来是给孩子们洗衣裳挤羊奶煮饭的,怎么现在就成了我?”
周梨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笑了,心想到底孩子是聪明的,晓得是自己的亲娘。
而这天底下,哪里有不喜欢粘着娘的孩子呢?
但见着柳相惜这样子,的确有些苦逼,便安慰道:“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你看孩子不是挺高兴的么?你听这笑声,多欢快啊,就是在陈家那边,那么多人宠着,也不曾听到这样的笑声呢!”
这倒是不假,从孩子的声音中可以判断出来他们的喜乐。
但柳相惜不甘心,他也想陪着孩子们玩耍,更好奇周梨请来的这许娘子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竟然让孩子对她这样爱戴。
嘴里更是不服气,“是又如何?那是我的孩子,凭什么在她身下撒欢?”
周梨心想,那也是人家的孩子,比起人家你才贡献了个啥?可人十月怀胎呢!
不过嘴上自然是没这样说,只耐心地劝说道:“小孩子嘛,估计就是觉得新鲜,也许新鲜劲儿过了,还是喜欢你这个爹,你也别气馁,快些去洗。哎?吃晚饭了没?”
然而她话音才落,就听得柳相惜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紧接着是柳相惜含杂委屈的抱怨声:“吃什么饭?我就一直不停地洗尿布。”最可恨的是,这许娘子还在一边指指点点。
若是她说错了也就罢了,偏她说的又是对的,让柳相惜不得不听。
所以导致憋了一肚子的闷气,自然是不饿的,反正都给气饱了。
但是现在见到周梨一通吐槽后,气是顺畅了些,不免是觉得腹中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那许娘子也没吃?”看样子应该没有,又问:“孩子们呢?”
“我都没吃,她吃什么?孩子们倒是吃过了。”他没好意思说是那千璎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然后背上再背一个,去煮的。
当然,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自己还帮忙烧火了。
他说完后,发现周梨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一时不禁皱起眉头来,“你这样看我作甚?”
“我看你实在是……”无用两字周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但还是继续说后面的话:“人家一个女人带孩子什么都能做,你怎么带孩子就什么都做不了?”周梨这话倒也不假,几乎所有的女人,带着孩子照样能洗衣煮饭,在那乡下人家,还要下地去耕田劳作,养猪喂鸡。
而男人带孩子,就只能带孩子,余下的便什么都做不了。
柳相惜十分不服气,“你自己又没带过,就是站着说话腰杆不疼。”
周梨懒得理会他,心想柳相惜不吃,千璎那里还要吃呢!只甩开他到院子里去,喊了正凑在边上看龙凤胎兄妹的沈窕:“你去对面订些饭菜来。”
“哦,还没吃饭么?”都这个时辰了,沈窕有些吃惊,所以没敢多耽搁,连忙起身去。
周梨见沈窕去了,回头看到柳相惜苦着脸走过来,一言不发地蹲到了属于他的位置,那木盆边,但却没动手,便催促道:“快些洗吧,就你这速度,要不是尿布宽裕,这屛玉县的天气又好,早闹个青黄不接,几个炉子都烘烤不及。”
这话千璎早就想说了,十几块尿布他能洗半天……洗着洗着,左边翻来看看,右边又翻来看看,一会儿对着小裤衩傻笑,一会儿对着尿布叹气,也不知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会儿听到周梨训斥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来。
周梨也瞧见了,走过去在凉席上坐下,阿黄立马就凑过来,拿脑袋蹭她。
她薅了阿黄的脖子两下,就见着姐儿竟然要朝她这里爬来,两只小肉手往前奋力拨,两条小脚脚用力一蹬,竟然还真的成功了一点。
顿时叫周梨激动不已,“姐儿会爬了。”
这话音一落,柳相惜人已经闪现到了她身后,一脸与有荣焉地夸起来:“我家闺女就是聪明无敌。”
但是姐儿却没抬眼看他一眼,而是继续奋力朝周梨跟前爬去。
不过爬到一半,又忽然朝着千璎看去,试图调转方向。
哪里晓得这个时候半路杀出个哥哥来,做了拦路虎,将她的路给拦了,她只能气呼呼地推攘了哥哥两把,发现推不动后,选择继续朝周梨来。
三个大人看着两个小孩子学爬,看得津津有味的。
直至沈窕带着食盒回来,他二人才去吃饭。周梨和沈窕看着孩子,拿了花椒树杆的磨牙棒来逗着,又有阿黄它们这些猫儿在旁边,孩子倒也没有闹。
就是柳相惜看着和自己同坐在一桌吃饭的许娘子,心里忍不住腹诽起来,这哪里是请来什么帮忙照看孩子的娘子,分明就是个祖宗。
千璎可不像是他这样还有心思去活动,而是想着孩子这些日子都睡得晚,这不是个好习惯,因此只想赶紧吃了饭,将孩子们个早些哄睡了。
所以没等柳相惜吃完,她这里就三下五除二吃完,将碗筷一放,就去抱着孩子,和周梨沈窕说道:“帮我打些水来,孩子消食也差不多,该喝奶睡了。”
因此也不忘催促柳相惜,“你吃快些,快去挤羊奶来,赶紧煮一煮,等我这里给孩子们洗完,也差不多了。”
柳相惜也知晓孩子们不能睡得太晚,所以难得没去反驳,但他这还没吃完,也不能叫孩子们等着自己。
只能先将没吃完的饭碗放下,给孩子把奶挤来煮了。
反正等他一番忙活,终于回来吃饭的时候,看着自己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灯火被吹灭,忽然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喊:“那是我的房……”
不过考虑到孩子们可能已经休息下了,生怕将其惊醒,只能将余下的话硬生生给吞进去,疾步朝着房门去,小声叨叨:“那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来。”
当然,他喊的是这戴着面具的许娘子。
但喊出来的是周梨。
周梨做了个禁声的嘘声动作,示意他离房间远一些了,才开口道:“孩子才睡下呢!你要是晚上能照顾得了,我就喊许娘子出来。”
柳相惜当然照顾不了,“那喊她睡在榻上去。”反正大户人家请来的嬷嬷,不也是跟主人家这样睡的么?
周梨眉头皱起,“你好意思叫人一个女人家睡那小榻?要睡你去睡,更何况孩子们现在挨着她睡得香甜呢!你莫要去捣乱,若实在不放心,非得要盯着,就去睡榻。”
周梨说完,见柳相惜满脸都写完了不满,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个她觉得算是和善的笑容来,劝着:“大哥,你看我们虽是义兄妹,但我肯定是希望你好,现在有个帮忙照顾孩子们的人,孩子们也喜欢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晓不晓得,那外头听说有的人家,请来帮忙照顾孩子的,等着主人家一走,便偷偷给孩子喂药,这样孩子就能乖巧睡一天不哭不闹。”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柳相惜的神情。
果然,柳相惜有些信了,“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怎么没听赏罚司里提?”
“我不是说了是外面么?又不是我们屛玉县。咱们言归正传,你看人家许娘子多好啊,还陪着孩子们玩,又要给煮饭。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孩子们都喜欢她,不信你去看,现在孩子们睡得多好啊。你就辛苦些担待些,反正都是为了孩子好。”
柳相惜最后听来听去,那脑子里只剩下一句: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于是他终究是妥协了,自己抱了条薄毯,就往榻上去休息。
夜里孩子们照例起来换尿布,他发现本对于他来说犹如战场一般慌乱的场面,却叫那许娘子一个人轻松地就搞定了。
而且换完后,孩子们也不点着灯还要玩会儿,就继续靠着她睡着了。
柳相惜想了半宿都没想通,这许娘子到底有什么魅力?一面不确定地翻开陈家那边给帮忙写的各项事宜和孩子们的习惯。
分明半夜换了尿布还要玩半个多时辰才会继续睡的。
怎么现在就不用?
而且其实不用看着本子,就这些天搬回来家里了,也是如此的啊。
不过他虽然想不通,但不影响他继续洗尿布烧水做些杂活。
且还在千璎的训练下,速度终于快了些,能勉强煮两人的早饭和午饭了。
至于周梨带着沈窕,四处忙四处跑,极少在家中用饭。
柳相惜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这些日子的变化,还眼巴巴盼着他爹娘派人来。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却依旧没得音讯。
却不知在他将信寄出去后,周梨也赶紧寄了。
只告诉干娘澹台夫人,如今千璎也在,就是不知道如何和柳相惜面对面相处,所以隐藏了身份,戴着面具。
但好在孩子们比他们那爹还要聪明,从味道上能辨别出来。
所以换一种方式说,现在一家四口也是其乐融融的,所以澹台夫人也不必打发人来。
如此,柳相惜自然是等不到人的。
不过沈窕整日跟在周梨身边,也察觉出了周梨对于这许娘子的不一般。
起先以为是自己多疑,但后来经过几日的观察,果然是觉得不对劲,一问才晓得,这许娘子就是孩子们的母亲。
至于两人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生的,周梨却说是意外。
沈窕也没追问,只道:“看孩子们的娘如今宁愿戴着面具,也不愿意以真实身份出现,肯定是柳公子哪里做得不好。”
却没想到周梨竟告诉她,“孩子们的娘,是千珞的亲姐姐。”一面问起沈窕,千珞什么时候生?别到时候也是双生吧?
沈窕却是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行,只细问起千璎如何遇着周梨等细节。
她俩常在一处,周梨得空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倒也给说全了。
所以没当这沈窕见着千璎,都要客气都叫一声姐姐。
柳相惜却一头扎在两个孩子身上,注意力可没分到别处去,自然是没有发现。
而周梨这里,也收到了莫元夕的来信。
信是她到安州后写的,还是那谢离枯帮忙寄来的。
周梨见此,便想着这谢离枯总算是靠谱了一回,既然能帮忙寄信,可见也没为难元夕。
谢离枯自然是没有为难莫元夕。
虽然起先他是有意叫这个从屛玉县来的小女官长长见识的,心想不能叫这小女官小看了他们,因此带着一队亲兵,个个穿着银光铠甲,威风凛凛地到河边去接人。
那日下着霏霏细雨,河面雾蒙蒙的,他和一队亲兵都摆好了架势,没想到等啊等的,也不见船只来。
反而到后来,那雨是越下越大,他们也不是铁打的人,便都纷纷到那河边附近的茶楼酒栈里去避雨。
觉得一个小女官罢了,犯不着他亲自去河边接。
倒不如趁着无事喝两杯,反正恰好今儿他们都沐休呢!
一壶黄酒两碟下酒菜,一起下肚之后,这全天下都是他们的,一个个无法无天,全凭着一张嘴说天下,在酒栈里喝得东倒西歪的。
就在谢离枯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地扶着柜台,往给掌柜的掏银子的时候,便见着那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帘里,站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姑娘,一头墨发高高挽起,只用了两根简单的白玉簪子固定住,手里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谢离枯觉得自己肯定是见着河神娘娘了,不然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美的姑娘,肯定是仙女。
于是也不等掌柜的找碎银,就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走出去,“仙女?”
但那位仙女却拧着眉头,目光里满是失望之色。
谢离枯心里就纳闷了,仙女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然后迷迷糊糊的,就好像听到仙女开口问:“你就是谢离枯谢将军?”
这声音里,失望难掩。
但谢离枯只觉得这声音也美如天籁,当场就像是清醒过来了一般,顿时站直了身体,高声道:“末将到!”只是才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酒嗝。
莫元夕听周梨说过这谢离枯的出身,也知道此人尚且年轻,甚至比自己小上一两岁,但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不靠谱,还是个酒鬼。
就这般人,如何能帮到自己?
于是对其是满脸的失望。如今见他还打了个酒嗝,臭熏熏的就更为嫌弃了,连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
谢离枯见仙女走了,有些懵,双腿不由自主地动起来,朝外追去。
却一个不留神,踩滑了脚底的青石板,顿时狠狠地砸在了雨水里,好不狼狈。
不过这一摔,倒是将他的酒彻底给摔醒了,目光还念念不忘地朝着莫元夕远去的身影瞧去,一面朝着身边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属下:“她是谁?”竟然直呼自己的名讳。
身边的属下如何晓得?不说和他一样喝醉了,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莫元夕啊!
因此都摇着头。
倒是同莫元夕随行来的金商馆官员还留了一个在这里,但看着还趴在雨水里没爬气来的谢离枯,心里忍不住想,自己虽不想轻看了这谢将军,但这头一次见面,就给了大家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这也难怪莫大人气恼。
但也只能耐着性子道:“谢将军快些起来吧,在下乃屛玉县金商馆文书徐杨,方才那位是我们这次专程来江南,负责此处分馆示意的莫大人。”
“金商馆?莫大人?”这几个字,终于叫谢离枯找回来了他这因为酒水而短暂失去的记忆了,猛地从满是雨水的地面爬起来,“那是你们莫元夕莫大人?”
这,怎么是个仙女姐姐的样子?他这会儿只满脑子想着完蛋了,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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