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渐息, 热气溃散。闷热难耐的风逐渐有了凉意,送来桂花的香甜, 盼望已久的秋天终于到了。
方慧云和孟志诚带着两个孩子, 从外面吃饭回来。刚一进电梯,就有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地赶来,抢在关门前成功上了电梯。
女人和他们年龄差不多,手里正抱着一个花盆, 里面种着的是一棵小小的柠檬树, 上面还挂着几个淡黄未熟的柠檬。
方慧云身边的小团子下意识往她身后躲了躲, 她摸着孟青沐的头安抚他, 对刚进来的女人笑道:“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有点内向。你要去几楼?”
顾元霜手里的柠檬盆栽有些重量, 显然她并不能腾出一只手来按楼层,便对方慧云点点头表示感谢:“我去十六层,麻烦你了。”
方慧云有些意外:“你就住我们楼上吗?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你。”
顾元霜笑道:“没见过才正常,我们一家子今天才搬来。你住十五层的话,我们也算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了。”
方慧云这才想起,十六楼好像有一家确实没人住。
顾元霜很健谈,又对他们说:“搬家公司这两天已经陆陆续续把东西给我们搬来了,但是有些贵重东西还是不敢让他们来。所以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我老公的车还停在
方慧云静静地听着, 不时附和两声。
十五楼到了,给顾元霜说了声再见后,一家子也就回家了。
家里垃圾满了, 刚才出门吃饭的时候也忘了扔, 回到家后收拾好垃圾, 方慧云想着消消食,就提着垃圾下楼了。
她刚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就看到顾元霜和她老公抱着东西过来了,还带了个小尾巴,应该是他们儿子。顾元霜眼前一亮,给她打招呼:“又见面了,下来扔垃圾啊?”
顾元霜应该是和她老公说了刚才的事情,男人也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
方慧云朝他们身后看了眼:“这是还有多少啊?”
顾元霜完全没有搬了好几趟的疲惫感,并没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没多少了,就剩一个箱子了,再下来一趟就行。”
“就一个箱子啊……”方慧云想了想,“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我帮你们带上去吧?”
顾元霜不仅不介意,还很高兴:“那感情好啊,我们就少跑一趟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跟着他们的小男孩也说:“阿姨,谢谢您。”
方慧云笑着表示不用客气。
帮着他们把东西搬进了屋里,方慧云和他们互通了姓名后,寒暄了两句就打算下楼,却被顾元霜叫住了。
“哎等下,你住十五层哪家啊?”
方慧云笑道:“说来也巧,我住楼下1508,刚好是你们的正下方。”
顾天瑞道:“那我们两家确实挺有缘分的。”
顾元霜把手一挥:“那这太好记了,我记住了,有空来找你串门啊。”
方慧云对他们一家印象很好,说出的话也是没有任何客套的欢迎:“那我们一家就等着了。”
本以为就算不是随口一说,顾家刚刚搬来一堆事情没处理完,要来串门也至少是几天之后。但没想到,就在当天傍晚时分,就又见到了他们。
门被敲响的时候,他们正吃过晚饭在休息。一开门,就看见顾家夫妇,站在最前面的是他们儿子,方慧云记得是叫顾凌。
顾凌把手里捧着的盒子递给她:“阿姨,这是我奶奶亲手做的桂花糕,送给你们吃。”
方慧云也没有推辞,领着他们进门:“快进来坐。”
顾凌一进屋,就看见了正团在沙发角落里的孟青沐,眼睛亮亮地盯着他。坐在顾父顾母身边,心思却是早就飘到了另一边。
孟青沐也没想到竟然是他们,等到人进来了,想跑回房间回去躲着也来不及了,现在动的话更容易被注意到。
简单叫了声“叔叔阿姨好”,便一动也不动地装木头人,希望大家不要找他说话。
孟志诚给他们解释,也是和之前方慧云的话差不多:“青沐这孩子,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你们别太介意。”
两人正想开口,顾凌突然问道:“我可以去和青沐玩吗?”
见方慧云点头,顾元霜对自己儿子说:“可以和……”
说到一半,她又转头问:“青沐这孩子多大了啊?”
方慧云道:“今年就满六岁了,是四月出生的。”
顾天瑞笑道:“我们家顾凌是六月份的,看来他还要叫青沐一声哥哥。”
顾元霜把刚才的话补充完:“可以和青沐哥哥玩,但是不要太打扰人家哦。”
顾凌开心地往另一张沙发跑去:“知道啦!”
与其说是顾凌和孟青沐玩,倒不如说是顾凌单方面地“骚扰”孟青沐。
虽然经常得不到回应,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和孟青沐说话,孟青沐偶尔说一两个字,他就觉得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他不觉得挫败,天生乐观的性子是其一。其二便是因为,孟青沐长得太好看了,就像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王子,让人觉得他不开口,肯定是自己说的东西不够有吸引力。
自从这一次之后,顾凌天天都想往孟青沐家跑。上午兴趣班,下午找孟青沐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
能有个品行过关,教养也好,在对上孟青沐的“冷淡”后还愿意和他玩的人出现,孟志诚和方慧云自然是喜闻乐见,对他很欢迎。
之前如果顾凌回来了,家里却没人,可能是在各个地方玩去了。但现在只要回家了不见人,一去敲楼下的门,就会看到他正缠着孟青沐说话。
而有了之前顾家夫妇来串门的事,两家人的交往也变得多了起来,关系也越来越好,经常互相送东西。
一开始,孟青沐很不愿意每天都有个人拉着自己聊天。但后来他发现,顾凌每次讲述不需要他的回复也会继续下去,也从来不会抱怨自己不说话。
但自己一但开口问了什么,他都会很激动地详细讲给自己听。
慢慢地,他竟然也有些习惯了,甚至变得有些期待顾凌今天又会给他讲什么。
等不了多久,中秋节就要到了。
在中秋节的前一天,顾凌的兴致一直不是很高,明显到孟青沐都察觉了。
在顾凌说完今天的一件事后,孟青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你怎么了?”
“青沐哥哥——”顾凌语气有点委屈,用上了平时不怎么用的称谓,“我们明天要回老家过中秋节。虽然我也很想回去,但是就不能来找你了。”
孟青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又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两天嘛。
顾凌那天走得很恋恋不舍,就差一步三回头了,还被顾元霜调侃又不是见不到了。
但是也没办法,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一家人就收拾好开车走了。
而孟青沐家,上个月才一家人聚过,所以这次也就没打算回去了。
孟青沐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的,但是到了下午,却忍不住一直往门口看。
方慧云心知肚明,笑道:“顾凌应该给你说了吧,他们今天回老家了。”
“嗯。”孟青沐冷静点头。
也没有很在意他来不来。
夜幕降临,圆月升上了天空,到处都被撒下的月光照得白茫茫的一片,朦胧而又神秘。
他们一家人把小圆桌搬到阳台,在上面摆了月饼和水果,团团围坐着赏月。
孟青沐拿了一个月饼,咬开后是从来没吃过的馅料。他突然就想到,要是顾凌碰到这种事,肯定又能和他说一大堆。
拿到月饼的过程,吃之前的心理活动,通过好吃与否而决定的,吃到新馅料的惊喜或者复杂心情……
吃完一口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思绪飘了那么远。
可能是成了习惯,一天都没有听到顾凌的声音,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闭着眼把今天发生的事,和之前的进行比对,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顾凌没来找他玩。
虽说是回去过中秋节,但并不是只呆节庆当天,节后的两天都没有听到顾凌他们回来的动静。
在第三天的上午,门口终于传来了久违的门铃声。
孟青沐忍不住地想看过去,又觉得自己太过明显,便又低下了头。
一开门果不其然是熟悉的一家人。顾凌和他们问过好后,就跟猴一样往里窜去找孟青沐。
顾天瑞打开手上的礼盒,露出了里面的大闸蟹:“这是我老家的大闸蟹,特别肥美。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不能赏月吃蟹了,但是秋天就是吃螃蟹的好季节。”
孟志诚从他手里把礼盒接过去,招呼他们进屋坐:“快进来,我们家青沐也很想你们。”
顾凌听了,忙问孟青沐:“青沐哥哥,那你也想我了吗?”
孟青沐耳朵染上了红,不好意思开口。
应该……也不是那么想吧。
顾元霜喝了口方慧云泡的茶,笑道:“顾凌不也是,天天都在想着要回来,今天出发的时候别提多兴奋了。”
“孟青沐一直没什么朋友,顾凌能和他玩在一起我们也没想到,”顾元霜欣慰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两人,“看来他们也是有缘分。”
孟青沐听着顾凌说话,同时也关注着大人那边,他别扭了半天,小声说了个“嗯”。
顾凌只当他是表示自己在听,但只有孟青沐知道,他是在回答顾凌的上一个问题。
“青沐哥哥,那你也想我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