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巧把锅里煮着的盐水鸭给拎了出来, 放陶盆里, 打开一小坛子京城的烧酒, 从上到下地浇下去,一股子酒香味儿混合了鸭肉的鲜香传来。
“大妹子, 秀巧这手艺是从哪里得来的?自从她走了,咱们一个庄子都变得没味了。”福婶说道。
“她亲爹是个厨子,烧的一手好菜,她爹死地早, 她这手艺还不及她爹。若是她爹做菜,那才是真讲究……”王厨子对原来的要求,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就拿秀巧刚刚拿的那一坛子酒来说,她爹是绝对不会用这样普通的烧酒, 定然是要川蜀精酿的小曲酒。
秀巧将鸭汤里的葱姜香料捞了出来, 再滤了汤汁,将杂质全部清理干净,重新放入姜葱,放进酸萝卜,继续炖着。
南方进贡给宫里的冬笋, 京城找不到雪里蕻或者塔菜, 换个法子再做。橱子里有蒸熟的咸肉,秀巧将那块咸肉切成了片, 再拿了一块五花肉切成了片。鲜肉和咸肉两种肉, 放在锅里煎炒, 再放入葱姜蒜和辣椒爆香,料酒加进来,加入酱油和清水,煮开之后,再放入已经焯水的冬笋片放在锅里煮了收汁,变相的腌笃鲜。
羊肋条切成了寸断,秀巧用红汤汁闷了,捞起来晾着,手里又把黑木耳焯水,加了蒜蓉和酱油醋凉拌,再浇上辣椒油。
福婶伸手帮她洗锅子,清理案板,李氏忙上去说道:“您是客,怎么能让您动手?”
“阿娘,让福婶帮我,我们以前一直就这么来的。”
“对啊,如此才不生分。”
前厅里,姚家的那位少爷给朱蕤送上了他写的文章,请他指点。朱蕤笑着说道:“原本答应你的,只是如今被钦点了副总裁,倒是不好给你看了。我等下给你写个帖子,春闱还有些日子,你去西山陈家,在陈太师的庄子读个几日书,如何?”
“快快谢过朱大人提携!”姚老爷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家是大楚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陈老太师,两代帝师,如今在西山给陈家的小辈讲讲文章,颐养天年,能得老太师的指点,这是何等的机缘,更何况可以认识陈家或者是京城顶尖人家的小辈。
那姚家少爷施礼谢过。朱蕤和蔼地问着福叔武进庄子上种田的事情,一说起种地,福叔打开了话匣子……
“爷,奶奶来问,可以开饭了吗?”
朱蕤站了起来,朱老太爷请了姚福往外,姚福受宠若惊,老太爷陪着姚福上座,切了片的卤牛肉,凉拌木耳,葱油海蜇、盐水鸭四个凉菜和咸肉烩冬笋、红烧鹿筋两个热菜已经在桌上。
小厮过来给倒上了南方来的白酒,老太爷举杯道:“今日,老夫在此谢过姚家对我朱家的恩情。”
“哪里啊!真是顺手了,秀巧这孩子帮了咱们不少忙,如今她走了,两个妇人都顶不上她一个呢!”姚福夫妻都是老实人。
朱蕤道:“福叔实诚人,来一起吃菜,秀巧听说您俩过来,就一定要亲自下厨给您做饭菜。可见这个情分,不是说什么恩,而是实实在在的小辈对着长辈的情分。”
正院的厅里,李氏陪着福婶先落座,秀巧还在炒两个菜,福婶说话实诚,她细数了秀巧从早到晚的忙碌,丸子生个病,整夜整夜不睡地照顾,福婶说这些是想跟李氏说秀巧过得不容易,让她疼惜些儿媳妇。
前日来了京城,见了大房的老爷一家,才知道京城的达官贵人家里不是那么好过的。比起武进的二房里面事情可多了,那大老爷光妾室就有好几房。几个少爷也是身边伺候的人不少。想着秀巧一个姑娘家来京城,夫君又是那日见到的冷面郎君。虽然靠着秀巧自己得了一身的荣耀,但是荣耀是荣耀,她过得舒心不舒心却又是一回事。
听得福婶说这些,李氏拿起帕子擦了擦泪道:“老姐姐,这些年是苦了秀巧。”
“苦了什么?”秀巧进去说道:“阿娘,你别瞎想了,武进那里大家都厚道,不过是不能如今日这般大鱼大肉罢了。炙烤的羊排和狍子肉,要趁热吃呢!”
酸萝卜鸭汤里面汆入了肉丸子,秀巧拿起小碗给李氏和福婶盛了汤道:“喝热汤,我倒是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是老天爷见不得这么好的娘娘和圣上要失去丸子这么个小人儿,才有了我的这一番遭遇。如今我也算是功德圆满。您看又回到了家里,公婆疼爱我,夫君敬重我,做儿媳妇做到我这个份儿上,就算放在普天下也算是日子好过的了。”
秀巧又给福婶夹了一筷子清炒香菇道:“一路上也算是遇到了不少贵人,可不是小丸子的龙气庇佑着。”
福婶一听如此道:“也是,也是!我就说小丸子那娃娃,长得跟咱们庄子里那些孩子不一样,却原来是龙子凤孙。”
秀巧见着福婶心里高兴,多饮了两杯,送了姚家人出门,转身的时候倒是被朱蕤看了个正着,灯下瞧她却是双颊飞了红霞,不似平时的害羞,朱蕤过去牵住了她的手,往里边走。
秀巧虽然喝地有些微醺,脑子却清楚,还记得转身要给爹娘说上一句,李氏见朱蕤揽住了她道:“快些回房,好好歇着!”
朱蕤牵着秀巧往里走去,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是一把抄抱起她来,往房里走去。秀巧勾住朱蕤的脖子道:“做什么,有人看着呢!”
朱蕤进了屋子才将她放了下来,一口咬上了她的唇,也不回她的话,舌头勾进了秀巧的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秀巧比平日大胆些,摸索着扯开他的衣带,腰扣。秀巧被他扑倒在了榻上……
两人酣畅淋漓地过了一手,朱蕤抱着她进了净房,一起沐浴,许是两人从来未有过共浴,朱蕤兴起,弄得秀巧一声声叫着:“哥!”,原本朱蕤总觉得自己是她的男人,这个称呼不妥,却是在这等情形之下,她娇软地呼声,让他更是来了劲儿,这下却觉得以后也不必在纠正她了。
两人再回到房里,秀巧已经是浑身酸软,趴在他的胸膛上,朱蕤跟她说着今日给那姚家公子的安排,秀巧说道:“你这替我还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呢!”
“你我夫妻,本事一体,怎么说我给你还了?再说了我许出去的这些好处,得到的却是太常寺卿的全力支持,划算!”朱蕤拉起她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惹地秀巧惊慌地抽回道:“你别胡闹,虽然阿娘说你年轻,这些事情多一些也没什么,但是到底得有个度,不能太胡来。”
“阿娘说?阿娘怎么跟你说这些?”朱蕤问她。
秀巧转过身去,不想跟他探讨这个,朱蕤一只手伸过去拢在她的胸口,一边把脑袋搁在她的耳边问道:“阿娘怎么说了?”
“那日……我……”秀巧也不知道怎么开头,磕磕巴巴地颠三倒四地将那日的事说给了朱蕤听,朱蕤一听却是问道:“那图呢?”
“被我收进了抽屉里,这种东西怎么能乱放?”
“那你仔细看过了没有?”
秀巧伸手捂住他的嘴道:“你……我看过了!”
趴在朱蕤身上的秀巧感受着朱蕤胸腔的震动,他笑得好生……他说:“你既然爱看这个,下次我去宫里给你要几册来,与你一起看看。”
一想到朱蕤去找皇上要这个东西,还是借着她的名义,秀巧就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说道:“你别胡来!”
“另外一件事儿,我把那金家打发走了,临别的时候赠了他们二十两银子。”朱蕤说道,他默默地数数,果然还没过三,秀巧就转过身来对着他道:“他们家害我,害你,害的还不够,你竟还给他们银钱?有这点子钱,不如给城门口的那些乞丐,他们吃了你一顿,还叫你一声好。”
“你不是知道他们上京来是有人指使的吗?这帮子人和我回来路上袭击我的,未必没有牵连。我越是对金家一反常理的好,他们就越是觉得有鬼。只怕他们一家子是回不到安泰了。”朱蕤说这话的时候不胜唏嘘。
秀巧望向他,问道:“你的意思,有人会杀他们?”
“五条人命啊?”秀巧叹息道。
朱蕤也叹息说道:“只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秀巧心里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明明方才被他折腾地累极,朱蕤看她这般对她说道:“京城里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的事情多着呢!你已经是一品诰命了,我们不去害人,却也不用可怜这样的人。你那日嘴巴说他们家的时候振振有词,心肠还是太软了。睡吧!”秀巧钻在他身边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