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蒋德政给乔不知打电话让他晚上一起吃个饭的时候乔不知显然有些吃惊，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没参加过什么饭局，他的性格天生不适合这些活动，可是蒋德政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乔不知给邰昱麟打了个电话，他看着“邰昱麟”三个字在屏幕上亮起来，直到因为太久没接通屏幕熄灭。
他没接，应该是在开会。
邰昱麟这些天好像特别忙，忙得连接电话的时间都变得少了，接起来也只是说两句话，又匆匆挂掉。
乔不知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又开了电视，随手放了一部纪录片，字正腔圆的播音员正在介绍野生动物留在父母身边会造成很大的竞争压力，为了个体的发展和减小一定范围内狩猎的难度，一般成年之后的野生动物都会离开家，独自狩猎。
乔不知立刻站起来关掉了电视。
他没穿袜子踩在地板上，这时才感到一阵冰凉。
可是没人管他有没有穿袜子。
他今天吃完了一盒冰淇淋，也没人骂他。
好没意思啊。
他几乎是用挪的慢慢走到浴室，热水洒下来的时候他还在想，邰昱麟最近真的有些奇怪。
乔不知拿吹风机吹了两下头发，觉得手有点酸，就放下了。
邰昱麟给他吹头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乔不知总是在洗完头之后耍赖似的慢慢走到邰昱麟面前，然后邰昱麟看见了，就会一边很生气的训他一边拿吹风机给他吹。邰昱麟的手很大，他的手会轻轻拂过乔不知的头发，让吹风机的热风更均匀的扑在他的头发上，直到乔不知的头发变得干燥柔软，邰昱麟的手指会插进他的发间，肆意地揉两下之后再拿出来。
乔不知顶着一头半湿不干的头发上了车，远远看上去像是做的造型，惹得司机频频回头看他。
蒋德政订的餐厅是那种中式园林型的，乔不知被服务员带着来到蒋德政订的包厢，里面已经坐着十几个人了。
蒋德政看到乔不知，说了句：“小乔啊，来了。”
然后让乔不知坐到跟自己隔了两三个的那个空位上。
他刚坐下，座位旁边的男生就跟他打招呼，乔不知之前见过他几次，他是蒋德政的博士生，杨昭延。他之前跟杨昭延一起算过实验数据，蒋德政说过他们八月要一起去奥地利的。
乔不知微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杨昭延小声地在乔不知耳边问他知不知道这次聚餐是为了什么。
乔不知压根不关心这些，他哪儿会知道。
“这桌子上的人就是我们学校八月去IAU的人员名单。”杨昭延朝他点点头。
乔不知抬头看了饭桌上的人一眼，这些人他大多都是见过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总觉得饭桌上总有人在看自己，在他的目光和一个天文系的老师的眼神对上的时候，那个老师突然拿起面前的杯子，说：“来，小乔，跟你喝一杯，谢谢你家长给我们系捐的实验器材啊。”他话音未落，桌子上的人就更加光明正大的看着乔不知。
家长？器材？
乔不知有些懵。
他干笑着说：“老师，我，我家长应该没有捐器材。”
乔不知是知道系里那些器材每年光保养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是器材本身。他父母应该不会做这样多余的事情。
“你还不知道啊？我们系无线电望远镜和射电望远镜全部都换新了，比之前那批要精确不少，听说都是你家长捐给系里的。”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那这，这不是好事吗？”乔不知有些疑惑，设备更新了，他们实验和观测的数据也会更加精准，为什么大家都像是不高兴似的。
乔不知见大家都没开口说话，又犹豫着问到：“那高性能并行计算系统有更新吗？”
众人：......
杨昭延一下子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这学弟真是天然呆，估计都没听出来那个老师在嘲讽他吧。
蒋德政出来打圆场，说乔不知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其他人也很配合的换了话题。
蒋德政拿了支烟，走到乔不知身边的时候悄悄叫了他一声，两个人从包厢出来，往园林的回形走廊上走。
蒋德政手里夹着烟，但是没有点燃。
“小乔，陈老师的话不是针对你，他自己的研究生没拿到名额，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可是我是我们系里的第一名，GPA应该也是最高的...”乔不知有些激动了，他说到一半，突然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普通人是不是不会这样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的成绩。
“是的，是的，”“你的研究成果和学术水平早就超过一般的本科生，基本上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系里这么顺利批下来你的名额肯定是各方面都综合考虑过的，而且我们已经官网公示过了。”蒋德政拍了拍乔不知：“即使没有那新器材，我也是会推荐你的。”
乔不知嗯了一声。他看着蒋德政手中的烟，突然问：“那些新的实验器材，是邰昱麟捐给我们系的吗？”
其实他心里已经了然，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是啊，他没跟你说？”
乔不知点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邰昱麟要给天文系里捐实验器材，但是他预感这与自己有关。
“从你入校他就开始给我们系捐实验器材了，你肯定也不知道他跟学校签了合同，给我们系建一个天文光学重点实验室吧，还跟你研究方向正相关呢，快的话你读博之前就能建成了。”
按着他对邰昱麟的了解，邰昱麟应该是完全不屑做这些事情的人，可是他做了。
他陪伴邰昱麟从少年时代一路成长为男人，他以前觉得他是最了解邰昱麟的人，可是现在他才发现邰昱麟其实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种认知让他难过又沮丧。
他不知道邰昱麟为什么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些事情。
蒋德政把烟点燃了，乔不知觉得那烟味很呛，跟他打过招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园林里的路很绕，他跟着蒋德政出来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邰昱麟根本没看路，乔不知干脆沿着回廊一直往前走，走到回廊尽头的时候，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站在那扇拱门边，低着头抽烟。
一阵风把那缕烟吹到乔不知身边，吹散了他的心绪。
那个人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微亮的光映出一张英俊的脸。
他随意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
然后，乔不知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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