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达到了, 程辞暮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威胁”多不正经, 只非常雄赳赳气昂昂地隔着鸟笼把自己的鸟爪子塞进去，勉勉强强揪着柳莺的一根短毛毛, 认真地诱哄：“你既然吃了我的果子，那你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柳莺则带着一副“我被其它雀儿威逼成功”的悲丧, 哭哭啼啼地往外吐字：“是，是你逼我，我，我才说的, 嗝。”
程辞暮万般无语地抓着它的鸟毛, 随意应和着：“是是是, 是我逼的。威武不屈如你, 在我使尽了手段的威逼之后，终于万分不情愿地告诉了我, 你家主人柳莺先生平常在哪溜达？嗯？”
“在清源镇的鱼塘里钓鱼，嗝。”
得了想要的消息, 程辞暮乐不颠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 隔着鸟笼蹭了蹭那小东西的脑袋，笑眯眯地承诺道：“乖, 回头成事儿了我再给你带小莓果吃。”
听了这句话, 小柳莺顿顿又说了一句：“主人两把钓竿，且都系着竹青带子。小莓果再给我带两, 两串。”
有了柳莺的“不义气”, 程辞暮很快就沿着清源镇的各家鱼塘寻起人来。这会儿, 他也想到了头一天在外头看见的各家小厮，为什么来来回回到处找人了。
多半是和他得了差不离的情报，只他得的要更准一些。
情报源头比其他人更高级一些的程辞暮骑着黑驴在各处打搅，终于在一汪鱼塘的路埂上寻到了在树荫下休憩的钓鱼人。
装备、标记和柳莺说得一般无二，程辞暮清清嗓子便兜着口袋靠过去搭讪。
将将接近时，一把甩出小尾巴。
出其不意，最为致胜！
小尾巴还戴着头一日农人替它编的小草帽，性格因人而异。向来是个有一百副面孔的小东西，这会儿得了程辞暮的指令，分分钟窜到了老人跟前，呜呜咽咽地往他膝上爬，讨巧卖乖是和自家主人学了个十成十不止。
程辞暮适时地凑过去，蹲在老人家身旁，七拐八拐地说着漂亮话：“老人家，您钓鱼呢？哟，这草鱼是真肥...”
且才只开了两句口，人家硬邦邦的拒绝就来了：“不教。”
“诶，不是，我还没说...”
“不见。”
“什么，我...”
“不收。”
“......”
瞧这拒绝的声势，就好像是他要“逼良为娼”似的。
程辞暮闷闷地抱回了小尾巴，踢踢溜溜地回了估旬，没注意自己不小心漏了一篇程素的文章在地上。
被拒的程辞暮暗自握拳，自我打气：老人家古古怪怪的多了，他却是不能因拒而怯，一定要重整旗鼓才是！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柳莺先生是大家不假，是良师不假，是个老顽固也依然不假。
在当日那般又三次的“蓄意偶遇”后，柳莺先生依然是只铁打的桶，滴水不漏，便是一缕气也寻不到钻进去的机会。
像是同这连绵泛热的天气一样，又爆又燥，又热又闷。
三伏天即便到了尾巴还盛得很，如此连日曝晒了一小旬的程辞暮到底也是热过了头，迷糊在了第四次求师不成而回去的路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然落下，辉映的晚霞浅浅地拢在茶棚檐上。
“小哥？你可醒了，怎么样？还犯晕吗？”说着，扎布巾的娘子给他递了一碗凉茶过来。
刚清醒的程辞暮还觉得犯晕，过了许久才察觉自己这是被人救了。
程辞暮心道自己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铁定是中了暑，如此想着也不拒绝来人的好意，只牛饮一般地把凉茶喝下，填了填干涩的喉咙。
待喉咙舒服了一些，才起身对人家道谢：“谢谢姐姐救我，铁定是路上热坏了。”
茶棚娘子起身搀着他坐好，也是感同身受地同程辞暮搭话：“也是呢，三伏天不过，秋老虎也将来不来，这天热不热的，总之不是月里头就能凉快下来。”随即又万幸道，“也是我和我家当家路过，又有你家小狗的领路。不然，你这一个人晕在荒郊野外的，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原道是小尾巴出了功劳，程辞暮笑眯眯地把它抱起来，揉揉肚子夸奖着：“小尾巴真棒，回头给你回去备肉汤。”
头还晕着，程辞暮便同茶棚娘子陆陆续续地交谈了片刻，却也静了不过一盏茶时间，一阵巨大的爆破声便从不远处传过来。
程辞暮惊得跌下了长凳，被人将将扶起时才白着脸问起来：“这是怎么了？”
他穿书过来便是和平盛世，怎么这突然一声巨响，当真是把他吓坏了。
茶棚娘子见他被吓得惨兮兮，也不自觉好笑。又替他续了一碗凉茶才解释起来：“无碍的，山头的矿场在做工，开采火药和铁矿呢。距离且远，伤不着咱们。”
可此刻的程辞暮心中却又是有了别的思量：淮宁已经能做火药了？那硝石...
当真是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程辞暮欣喜地拉着茶棚娘子问起来：“矿场那儿，我们寻常百姓能去看吗？”
小娘子一下子被程辞暮这副突然有了精神的模样吓到，却也极为认真地同他指了路：“路口拐过去就是矿场，有官老爷相看着，你若是去了，没个身份怕也要被问询，但若不犯事也只是被驱出来罢了。我家当家在里头做工，我便开个茶棚在外头照应，官老爷虽严厉，却也是好相与的。”
程辞暮不在意地摆摆手，从怀里摸了一块小碎银塞到人家手里，笑眯眯地道谢：“这次真是谢谢姐姐救命之恩，我要过去看看，过会儿就回。”
开采火药时伴出的大量硝石，若是能买来用，产冰也是即时可待了！
说做就做。虽有些战战兢兢，程辞暮还是大着胆子凑过去，哪料一遭鬼见愁，又是被令易青堵了个七晕八素。
“程辞暮，怎么老是你！”
如今整个估旬城都传遍了，太府寺主掌陶少卿，有个贴了心护着的心肝肉，早先还是只以讹传讹，如今却是抬进了府，就差个三媒六娉，明媒正娶了。
便是乡野里的话本，也快出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
见了熟人，程辞暮就知道自己不必那么小心，于是乐颠颠地凑到令易青跟前，同他商量起来：“你们采带出来的硝石，能不能卖我一点？”
硝石多少也是制备火药的原材料，虽说矿场的用量管够，但平白卖给程辞暮，令易青多少还是有点不甘愿的。
没什么不高兴，大约就是嫌弃拱了白菜的猪吧。
瞧着令易青不是很愿意的表情，程辞暮便无奈起来，心说不如让他自己瞧瞧，于是请在旁做事的钦典卫寻一些硝石过来。
“你若不信我拿它有用，我便让你自己亲眼瞧瞧。”
令易青虽是疑惑，但也让手下人这般去做，只等着看程辞暮要倒弄出什么新东西。
矿场露天热得很，除了外头的茶棚，矿场里头也有一处供大家取水和取饭的帐篷，只是补给不及，所以租了外头的茶棚一起给做工的供人供给水源。
程辞暮端了一个不大的木盆，里面放满硝石，在最中间放了一只蓄满水的大碗。做完这些便用生水填满木盆。不多时，木盆中的硝石便渐渐有了溶于水的变化。
“这倒是奇了！”
周围钦典卫惊叹的话没说完多久，瓷碗中的水却慢慢有了成冰的迹象。
这遭变化确实出人意料，便是令易青也忍不住惊叹：“这是冰？”
程辞暮点头：“硝石溶于水能吸收大量热量，届时热度低下来，便能促水成冰。只是粗硝石里毕竟带沙土，效率不如纯的大，但也聊胜于无。”
水碗中的冰只薄薄一层，可对于此刻在矿场受热的众人来说，却是难得清凉。
“光镇水也没什么味儿，不如镇镇茶棚里的凉茶，回头让大家伙喝了爽快些。”
令易青这会儿看程辞暮的眼神也变了些，比起原先的嫌弃，倒是好了许多，但装腔作势地，还是拿捏着给他看脸色：“行吧行吧，算你一功。既如此，卖给你就卖了，你随意给些钱，回头让今儿回去的钦典卫给你拖一车往饕餮食肆送就是了。”
难得令易青这么好说话，程辞暮闻言兴奋地拿出钱袋，一边叮嘱一边掏钱：“不许耍赖啊！”
“知道了。”令易青心道他敢耍赖吗？最多不过半个时辰，陶云遮马上就能程辞暮在他这儿吃了什么亏，到头来还不是他倒霉呀！
令易青说到做到，等程辞暮晚上磨蹭蹭地回城时，食肆后厨的管事已然在路上等他：“暮少爷，曹典卫说今儿奉了令少卿的命，给咱们食肆运了一车碎石头回来，这...”
“是我让运的。方管事，你架了车正好，把我这些泉水、牛乳、蜂蜜还有水果也一道带回去在冰窖里存着，我明儿早上去看。”
开食肆必然要修个低温贮藏的地方，醉仙楼原本就有个花大价钱修的冰窖，存下的冰虽不够干净，但用来修个冰窖贮藏东西是再好不过了。
劳累了一天，程辞暮早早睡下，因而第二天醒得也早。天色将亮便去食肆里倒腾他的“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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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辞暮：一起嗑冰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