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等的羊皮袄是用羊羔皮做的,毛软板柔,穿着贴身舒坦。----更新快,无防盗上----*--但羊羔皮难得,草原牧民们养着羊是长大吃肉的,甭管那肉嫩不嫩鲜不鲜,肉多才是硬道理,所以好好地羊羔绝对不会杀了剥皮。
羊羔皮只有从夭折的小羊身上来,一身袄子又要比成年羊多费些,自然就稀罕了。
冯少棠自问从父亲嘴底下抠出来的这点茶叶,根本换不起羊羔皮的袄子,于是就只瞧着绵羊皮的留意。
当然买羊皮回去自己制衣那是最合算的,可羊皮到底不像普通布料衣服缝缝就好,得需制皮匠制袄,西北大营的军户制皮匠都是一年四季赶着将士们的活计,迄今左军还有不少人没轮到自己的袄,冯少棠也不好意思和李琰泽提插队待遇,她甚至没和李琰泽提想要给父亲换件羊皮袄的事。
即便如此,李琰泽也很快便发现了她的采购目标。
“羊皮袄还是羊羔皮的最好,瞧瞧左边那摊子的。”他开口道。
冯少棠瞧过去,只见那摊子上堆着好些皮袄,最上面那件羊羔皮的雪白雪白,毛顺着打着卷,十分漂亮。
“估计很贵吧?我没那么多东西换。”冯少棠不无遗憾的道。
“够的,”李琰泽信誓旦旦的道,“茶叶很值钱,蛮子们不吃茶就会得病,可西北土地贫瘠,种不了茶,所以南来的茶叶就金贵了,你可别拿从京都买茶的价格算。”
“果真如此?”冯少棠诧异的挑了挑眉。
李琰泽确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冯少棠走上前去,冲着守摊的蛮族女人指了指那件羊羔皮的袄子。
蛮族女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通话,李琰泽道:“我和她谈价吧。dizhu.org”
“你会说蛮族语?”冯少棠颇为吃惊,在她听来,蛮子的话可比后世的藏文难懂多了!
李琰泽还未来及回应,李旭阳就跳出来嚷嚷道:“当然了!我小叔会说五六种蛮族部落的话呢,他听听就学会了!”
学霸不愧是学霸啊!一直被碾压的冯少棠同学对此是服气的。
却见李琰泽和那蛮族妇人说了一大堆话,又握手又做手势,折腾了半天,方才转身冲冯少棠道:“把你的茶叶拿来吧。”
冯少棠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茶叶包,其实也不过就是半斤多的量。她拿到蛮族女人面前,尚未开口,那女人一把抓过茶叶包,看也不看就揣进了怀里,顺势将羊羔皮的袄子塞给了冯少棠。急迫的就像是怕冯少棠反悔!
柔软还带着鞣皮味道的羊毛把冯少棠的小脸蒙了个正着,她甚至有些神思恍惚起来,就半斤茶叶!竟然能换到这么好的羊羔皮皮袄?
带着这恍惚冯少棠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直到李琰泽一把将她和李旭阳拽到个茅草屋子墙侧躲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见到了个熟人。”李琰泽沉声道。
冯少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十来个蛮族人带着一群牛羊浩浩荡荡的走了来,占据了整条街道!
领头一人三十不到,身材魁梧,面如刀削,带着股野性的俊美。他身穿貂袄,腰系蟒带,脚蹬鹿皮靴,打扮和寨市上的其他蛮子都不同,明显身份要显赫得多。
周围的蛮子有不少认识他的,分分颔首行礼。
“那是谁?”冯少棠低声问。
“朵颜部的少族长,朵颜哈刺。”李琰泽低声回道。
“他竟然就是……”李旭阳惊叫出声,却被李琰泽捂住了嘴巴闷了回去。
冯少棠见状:“是敌人吗?”
“秋末那次攻城他来过,只是这家伙见机快,先溜了,要不然脑袋也许就留在西北大营了。”李琰泽撇着嘴道。
冯少棠想了想道:“那他认得出你吗?”西北军的骑兵的装束是带面盔的,为的是快马冲锋的时候不会被风沙呛了呼吸,因此即便是对阵交过手,换了身衣服认不出来也是常事。
何况李琰泽今日穿的是长衫,人又长得俊秀,换了身衣服还真像是个少年书生。
李琰泽挑起眉头,想想朵颜哈刺还真是有可能认不出自己来呢。
既然如此……
“既然都撞见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又溜了,我瞧他们带的牛羊不错,不如使个计弄了来?”冯少棠笑道。
李琰泽点点头,少棠又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尾随着朵颜部,走了一会儿,就见朵颜部的人和一队波斯商人碰了头,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照情形看两拨人也是第一回见面,分别由两名蛮族人在其中牵线。
两方人马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谈了有一柱香的功夫,波斯商人方告辞出来。
李琰泽一行跟着波斯商人,在拐角处将他们拦住。李琰泽上前一口流利的波斯语便出了口,顺势还亮了亮腰间的赤玉狴犴。
波斯话也能说……冯少棠彻底不想说话了。
“你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冯少棠待李琰泽回来后,好奇的问。
“朵颜哈刺是带着部族来换茶叶和盐的,波斯也不产茶叶,所以波斯商没有茶叶卖他,盐却有不少。但波斯人不要牛羊,他们要往西行两个多月才能回家乡,路上多盗匪,牛羊带不回去,所以要朵颜部先把牛羊换成丝绸。他们愿意要丝绸。”
说到此处,李琰泽和冯少棠交换了个眼神,便相互了然了。急得李旭阳直嚷嚷:“接着说啊,怎么不说了?我们要做什么?”
李琰泽摇了摇头,示意他跟上,于是三人一行找到了大佑商人云集处。
蛮族的寨市里,大佑的货物非常紧俏,但商人却并不多,虽然蛮族不会在寨市对大佑商人下手,但毕竟两国交战已久,隔着国仇家恨,只有少数胆子大的南边客,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与蛮子做生意。而为了安全起见,这些大佑商人多半都是聚集在一起,绝不会落单。
李琰泽等人寻到的大佑商人,数量也就三十许人,分四五家行事。
见了几个领头的,李琰泽在背人处拿出了赤玉狴犴。商人到底是见多识广,来西北混饭吃的少有不识赤玉狴犴的,要知道西北大营才是他们保命的根本。
众头领欲拜,却被李琰泽拦住,只听他道:“我奉大帅命前来收购丝绸,你们谁人手中有丝绸的,请尽数卖我,至于钱银,我会照旧给开盐条给你们做报酬。”
这话一出,大佑商人们便炸了锅,正好有绸缎的忙喜笑颜开,乐得发财,囤了其他货的则不免捶胸顿足。谁人在西北闯荡不知道这盐条?那可是能领到走私官盐的批条!北地盐价极高,拿盐条领了盐可以就地发卖,可是省去了南来北往寻关系托门路的好些麻烦事,等于变相收益增了一倍还多呢!
于是不消一会儿,李琰泽等人手中就垄断了集市上所有的丝绸。
接下来只要坐等朵颜哈刺求上门来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