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的肚子。要不是之前恰巧微微避开了些, 恐怕已经被剖开皮囊……
秦赫用手擦拭了下剑上的血迹, 随即伸出舌尖将这些血迹吞入口中。
唇舌微动, 他好似又回味起了当年吃下那一半灵根的味道。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忘去的美味！
秦赫不再废话，脸庞因为极度的喜悦而扭曲。
以前的心生慕艾以及海誓山盟一瞬间被冲淡。秦赫也顾不得暴不暴露自己在此处的经营。
现在，他脑中唯有一个想法：只需要拿到这三人的两个半冰系单灵根，必然能达到大乘期！
只要达到大乘期哪需要再管什么俗世的规矩！
见沈畅受伤, 卫泽清立刻上前与沈畅交换了战位, 横剑试图抵挡住秦赫接下来的致命一击。
与先前尚且能够勉强接下的剑法不同，这次秦赫并没有留手, 甚至是因为极大的渴望而激发了更多的潜力, 这一个照面卫泽清完全没有看清楚他的剑招，只能凭借本能格挡。
两柄散发着寒气的长剑在刹那间撞击，也在下一个刹那间分离。
而胜负也在这一瞬已分。
卫泽清的左臂宛如水晶般逐渐碎裂, 一层层皮肉之下涓涓血色细流从冰面涌出。
“泽清！”秦云远见卫泽清手上的剑上的伤口宛如活物般往手臂上蔓延, 作为一个与秦赫修炼着同一种功法的修士, 秦云远立刻明白此招的险毒之处。
长剑出鞘，秦云远本就入魔的红色眼瞳更是阴沉了不少，下一秒, 卫泽清就毫无防备地被斩断了一条手臂。
对于已经合体的大能而言，这样的伤势虽然不算致命伤, 但是个中痛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同时这样的伤势也无法在一时间自行恢复。
秦云远搂紧了卫泽清的腰肢，拦住了他下坠的趋势。
他一边轻声抚慰着怀中的人，一边与沈畅后撤。如今北冥宗的人已经被惊动, 不出片刻徐涛就会带着其他人前来，加上于四周接应的百草门的人，结阵后未必不能斩杀尽这些魔修。
而在更多外援到来前，付出一些过分的鲜血代价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所以秦云远毫不犹豫地选择闭其锋芒。
卫泽清听着耳畔传来的几句解释和关切，只觉得身体丝毫没有被断臂的痛苦，只有一种与爱人相拥的幸福。
这样的痛苦算什么，尚且年少时他修炼秦云远传授的功法时所遭受的痛苦远胜于此，这五十年为了尽快提升实力，他大大小小各种伤都受过。唯有此次，这人终于再次陪在了自己身边。怎么会痛呢？高兴都来不及呢……
轻轻伸出仅余的一只手，卫泽清虔诚地搂住了秦云远，与秦云远一同在天际“漫步”。
秦云远顿时感觉到自己好似与卫泽清合二为一。两人之间无需多语，也不需要配合对方。因为就算分离了那么久，但当秦赫的攻击到达时，两人的最佳行动判断一直相同，身体所采取的行动也相同。
有了对方，是最大的助力。
拖延了几个回合，一道声音终于传遍了这片空间：“太上长老此举何为？”
徐涛依旧保持着五十年前的模样，嘴角和善的笑一如五十年前的弧度。他手中三明尺上的气息却让秦云远更加忌惮了不少。
这次秦云远已经能看穿他的修为——合体中期。已经是颇为不易的修为，但是在如今这般情况还是有些不够……
秦赫却在这时微微停住了脚步，似是对这个徐涛有所忌惮，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解释的打算，继续一闪身朝着秦云远等人追去。
徐涛脸上的笑容不变，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长老们：“既是如此，还劳烦诸位查看下山中出了哪些变故……若是真有人毁我北冥清誉。”
伴着邻家老爷爷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三个字：“杀无赦！”
就算宗门内部如何派系斗争，到了如今的时候，看着洞中涌出的好似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所有人都选择了结阵杀敌。
毕竟没有人想变成那样的怪物，在这般事实面前，无人想要试试魔道的滋味。
秦赫现在显然并不想管那些自己用魔种控制的杂兵，他的眼中唯有三人，唯有永生与仙道。
徐涛缓缓踏出一步，宛如老先生教刚入学堂的童子般口中朗声道：“踏入北冥宗，当知三明。”
“一曰明是非。”他手中的三明尺微微发出一阵金石的震颤声。
“二曰明真伪。”以徐涛为中心的天空都一瞬间亮堂了不少，与此同时，三明尺四周逐渐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与他一起诵读。
“三曰明善恶。”周身的灵魂愈发凝视，逐渐出现了一张张或仙风道骨，或寻常人模样的脸庞，他们的嘴巴继续开合着，念着每一个进入北冥宗的弟子都会听到的教诲，“知而不犯，善也；不知而犯，愚也；知不可为而为之……”
“恶也！”伴着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完全落下，那些幻影都睁开了双眼。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那些人的眼睛中没有瞳孔与眼白，唯有一片金色在流淌的海洋。
秦赫虽是太上长老，但是太上长老一系对于掌门一系完全就是两条平行线，传承也皆不同。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人提醒过他，掌门一系不简单。只是掌门一系主要从事宗门管理，甚少出手，几次出手也都是平平无奇，所以他也从未当回事。哪知道这次徐涛竟是使出了这般诡异的招式。
他仅仅是看了眼他们，就觉得一阵发自灵魂的怯懦和负罪感。
眼睛一接触到那片金色的海，便觉得一阵刺痛感。强忍着痛感和因此产生的泪花，秦赫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虽是有些惊讶，但是也少了些许对于未知的小心翼翼。
这些幻影中的有些人他都曾经接触过，是以往已经陨落的诸位北冥宗掌门。而这些掌门都早就死了！
就算把他们卑微的力量全寄存在三明尺内，也无法困住他！
就算徐涛这个家伙周身都是天道特赐的极致罡气，也无法对他这个还未堕魔的修士进行审判！
他有何错！
徐涛也是发现秦赫猜到了三明尺的真实情况，他嘴角的笑都浅了些许，随后掐着印诀指挥着三明尺和幻影竭力拖住秦赫。
“小泽清……”是个人都能看出徐涛应对的吃力，见断臂的卫泽清又要冲上去助力，已经受伤的沈畅攥紧了卫泽清的手。
下一瞬间，卫泽清的神识进入了沈畅的识海。
沈畅的识海一半是阳光明媚的百草门，另一半则是什么光芒都无法进入的黑暗。
沈畅灵识汇聚成的人形也只有半个，另一半则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好似遁入了另一半的无尽黑暗中。
半个沈畅张开了手，他注视着那个识海中繁花盛开的百草门，不知想起了什么，俊秀精致的脸颊上划过了一道泪痕，最后他转过脸笑道：“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他，直接进入对方识海吞噬更为方便快捷。现在，你吃了我吧……”
“只要吃了我剩下的半个灵根，你就能拥有击杀秦赫的实力！”
“秦赫的罪过究其源头也有我一份，我也该去赎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