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沈九并一众亲卫,甚至连一身女装的翠莺,也都是上马随行。
马匹呼啸而去,蹄子卷起来的泥水,毫不客气地甩上众官员们特意换的新衣。
大家跪在地上,任泥点子打在脸上身上,却不敢乱动分毫。
身侧就是飞驰而过的马匹,那新钉过马掌的铁蹄万一踢在身上脸上,只怕小命就没了,谁敢动?
八百精骑呼啸而过,只留下满身泥点子的江南官吏。
听着这马蹄声远了,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冲过来扶起地上晕倒的叶成荫。
“咳!”负责留下来照看船只的锦衣使扫一眼众人,“等什么呢,还不去打水?”
旁边一个小吏亲自提来一桶水,当然没敢亲自泼,只是提过来放到叶成荫身侧,人就悄悄退开。
几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心下犹豫。
不泼?
千岁有令在先,那边叶嘉言的血还热乎着,谁也不想成下一个。
泼?
那可是叶成荫,这位要是醒了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锦衣使扫一眼众人,不耐烦地撇撇嘴。
“在下可还等着给千岁复命呢,这水……您几位哪个泼啊?”
几个官员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只把叶成荫的表弟叶成瑞留在最前面。
几个官员的小算盘都拨的很清楚,现在这些官员中这位职位最高,与柳成荫也是最亲,这事他不来谁来?
叶成瑞看看左右众人,再扫一眼旁边盯着的锦衣使,无奈地走过来,上前一步提住水桶。
泼当然不敢也不舍得真泼,毕竟那是自家表哥,还是叶氏一族在江南官最大的,于公于私都惹不得,他原本就是想要做做样子泼一点水便做罢了。
只是可惜,富贵人家出身,平常养尊处优。
这一桶水他根本提不动,使出吃奶地劲从地上提起来,刚刚吃力地迈出一步,两手一晃直接将桶扔出去。
哗啦一声,不光冷水泼得叶成荫一脸,连木桶也砸过去拍在柳成荫脸上。
哈——
船上船下打扫的水手船员,留守的监察司使,负责照顾沈芳洲起居的太监宫女们……齐齐轰笑出声。
路侧店面里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是个个在窗子里笑出声来。
原本沉着脸一脸威仪的锦衣使都被这位给逗笑了。
连桶水都拎不动,他娘的江南叶家这些狗东西,怎么全是些酒囊饭袋?
江南一带素来崇文不尚武,瞧不起北方那些不知礼数的粗人。
哪怕是世家子弟,也喜欢打扮得风流好看。
这些官员们从小读书,一旦当了官更是养尊处优,自然是个个手无缚鸡之力。
泼了一身冰冷的江水,又被木桶砸在头上,叶成荫昏迷得再死,这会儿也已经幽幽醒转。
睁开眼睛,抹一把脸上的水,他皱眉看看左右。
“谁敢泼本官?”
“哥!”叶成瑞赔个笑脸,“千岁有令,小弟不敢不从。”
“你?!”叶成荫气得心脏一抽,却也只能忍下来,“还不扶本官起来?”
刚被砍死一个亲侄子,他总不能再把自家表弟杀了。
旁边众人回过神来,忙着一涌而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