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府尹回到衙门,命手下衙役照李天顺所说,把真凶已经认罪,案剑已经结案的消息散布出去时。
位于皇城东门外的翰林院里,两位老者正在一处暖阁中对坐饮茶。
其中有一位身穿紫袍,一片白胡飘洒前胸,但皮肤却红润泛光的老者,正是翰林院大学士聂贤,自留人,号东南居士,天治二年状元。
他在翰林院耕耘十余载,已经将这座以前只是安置文学、经术、卜、医、僧道、书画、奕棋人才的待诏之所,变成了以文学之士为主,专掌内命的朝廷大部。
坐在他对面身穿一身红袍,矮矮胖胖,有些谢顶,蓄着长髯的老者叫岳华峰。
如今官居翰林待诏,朝廷三品大员,聂贤的副手兼发小,因喜好诗词,有当今诗仙之美誉!
就在两人正在讨论如何更好为翰林院广纳人才时,有下人进来禀告道:“
“聂大人,张志伟张大人说有要事求见。”
“让他进来。”聂贤从不在自己的得意门生面前端架子,抿了口茶道。
下人领命,不一会儿就见张志伟气喘吁吁走了进来。
聂贤眉头微微一皱:“何事如此慌张?”
“老师,学生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张志伟躬身施礼道。
“讲。”
张志伟稳了稳心神,就将李天顺的案子言说了一遍。
聂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带着几分埋怨的口气道:“志伟,这是京兆府的事。
就算此人有什么冤情,咱们翰林院也不宜插手,为师劝你还是不要管这等闲事。”
“可是老师,这个李天顺可是学生今生罕见的一个大才。”张志伟急了,连嗓门都提了八度。
“大才?”
聂贤眉梢轻动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颇有些才气,素来不肯轻易服人,可今日竟把一个死囚说成‘大才’,这事还真有点儿意思!
“是的。”张志伟忙回道:“此人在学生面前做了首诗,堪称绝句!
学生认为,这样的人应该就是我们翰林院急需的人才,且学生也观察过他,认为他绝不可能是那种图财害命之人。”
“绝句?说来听听。”一旁号称诗仙的岳华峰也来了几分兴致。
“是。”张志伟答应一声,清了清嗓吟道:
“窗竹影摇书案上,
野泉声入砚池中。
少年辛苦终事成,
莫向光阴惰寸功。”
顷刻间,两位大儒的身子都是一震。
号称诗仙的岳华峰,张嘴看着眼前的张志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首诗写得太绝了!
语言上平易浅近,质朴自然,没有一个难解的字句,毫无半点雕琢的痕迹,却出语警策,情意深重。
特别是前两句,写窗外的竹影子在书桌上摇曳,野外泉水叮咚,仿佛流入了砚台中。
描绘了竹影添案,泉流入池的情景,画面有动有静,意境美妙。
一个‘摇’字生动表现出了竹影曼妙灵动、摇曳生姿的画面感,一个‘入’字营造出了野外泉水,静默融入砚池的清幽意境。
更是烘托出后两句里的少年性情高洁、勤奋好学的形象,又间接含蓄告诉世人,年轻时努力是有益于终身的大事,面对匆匆逝去的光阴,绝不能丝毫放松自己。
这种诗——自己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而一旁的聂贤也正沉浸在这首诗的意境中,喃喃自语“果然是好诗,果然是好诗。”
他知道能作诗的人有很多,但能做出这般千古绝句的人,在他有生之年还真没见过一个活着的。
随即又急问张志伟:“李天顺师从何人,怎么老夫从没听过有这号人物?”
张志伟答道:“学生也问过他,可他说只读过几年私塾,其余的都是自学成才。
而且学生也确认了这一点,当时他身穿囚服,却仍不忘在京兆府的班房里苦读经典,由此就足可以看出此人视书如命,意志坚定!”
天才,此子绝对是个天才……
聂贤再次被惊到了……什么叫身陷囹圄还不忘读书,这就是,一时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要是能把这个人弄进翰林院,再成为自己的学生,以后定是朝廷栋梁之材,也会为自己留下一段‘慧眼识大才’的千古佳话!
就在这时,就见岳华峰忽然对着张志伟叫道:“快、快拿着老夫的名帖去京兆府。
就说这个李天顺是老夫的学生,告诉府尹此案必须要重新审理,届时老夫也会一并参加。”
一旁的聂贤立时明白了岳华峰的心思,也忙看向张志伟道:“不行,志伟你拿着为师的名帖去。”
岳华峰轻哼一声:“留人兄,你这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想收个学生你还跟我抢?”
“这不是抢不抢的事,我是翰林院大学士,这样一个人才,理应收到老夫之麾下。”
“不行,老夫以诗词擅长,这个学生老夫收的是名正言顺。”
“老夫的官比你大,你要听我的!”聂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