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刘家女眷一同过来,赵妈妈快步进来,轻声道:“姑娘, 公主唤您过去。”
刘湘婉看着铜镜中的倒影,淡笑道:“走吧!”
主仆三人一同出去, 招银留在院子里看家, 赵妈妈小声道:“姑娘, 今儿您万不能出差错。”在娘家人面前被公主训斥,会被人嘲笑。
刘湘婉轻声道:“妈妈放心。”定不会给婆婆可乘之机。
进到厅中,三公主还是那套衣裳, 刘湘婉挑了挑眉, 婆婆这般神色淡定,当真觉得她所行之事一定会成功, 以至于懒得应付刘家人,刘湘婉福了福身,轻声道:“母亲。”
三公主眼神扫过她的衣裳, 淡淡道:“如今这番打扮很是得体。”
“多谢母亲夸奖。”
三公主眸光看了眼向嬷嬷:“你去府外候着,待她们到了,将其引进来。”
向嬷嬷躬身点头。
这时,刘湘婉轻声道:“妈妈, 你也跟着嬷嬷一同过去吧!”
“怎么?老二媳妇怕本宫的人欺负刘家人不成。”
“母亲真爱说笑,”刘湘婉轻声道:“赵妈妈毕竟是府中老人,刘家的主子们她都知道,届时可向向嬷嬷做引荐。”
“还是老二媳妇心细, 如此向嬷嬷带着赵妈妈一同过去吧!”
赵妈妈躬身点头,跟在向嬷嬷身后一听出去。
三公主眸光瞥了眼厅中的奴仆,只见她们身子一颤,轻手轻脚的退下,未料招娣目不斜视的看着招娣,虽她僵硬着身子,却笔直的站在老二媳妇身后,眸光微冷,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招娣,你先下去吧!”
招娣神色忐忑,瑟瑟道:“姑娘……”
见此,三公主脸色铁青,冷冷道:“怎么?本宫还能吃了你家主子不成?”
刘湘婉回头对其点了点下巴:“去吧!”
待厅中只剩她们二人时,三公主端起茶杯,轻轻掀开盖子细细品着茶,并不着急说话,既她不开口,刘湘婉自是不会开口,垂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丝帕上的图案。
“老二媳妇,本宫跟老二之间确实有些不对付,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三公主声音一顿,淡笑道:“本宫跟你说这些,乃是因本宫十分欣赏你,遂趁此处并无他人,本宫想问问你,本宫与老二之间,你会站在谁那边?”
刘湘婉抬头刚要开口,只听她又道:“如今局面越发明朗,胜负也是显而易见,遂老二与你的性命之间,你会选择哪个?”
“母亲,请恕儿媳造次,若是您,您会选择哪个?”
三公主淡笑道:“自然是性命,人活着才能有之后的事,人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可若这样的人没了至亲之人,挚爱之人的,孤单活在这世间还有意义?”
三公主嘴角的笑容一敛,淡淡道:“本宫知晓你的意思。”
刘湘婉轻声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是相公去哪,儿媳便去哪,他可是儿媳的天,儿媳这辈子的依仗,至于其他人……”
“没想到你这般聪慧的人,竟如当年的本宫一眼糊涂至极,”三公主把玩这手中的茶杯盖,淡笑道:“情爱重要又有何重要,终有一日,他还是另结新欢,到时情深意切的你,又该怎么办?”
刘湘婉垂下眼眸,淡笑道:“母亲,容颜易老,便是那时相公变了心又如何?”
“此话是何意?”
“也许未到那时,儿媳先变了心,”刘湘婉轻笑道:“如果儿媳有了儿女,母子天性,自是与儿女们为先。”
三公主神色一怔,喃喃道:“母子天性?”
刘湘婉轻声道:“这世上如果说有何人伤害我不会记恨,唯有自己的子女,”话音一顿,又道:“父母、夫妻以及子女,都是我至亲之人,但若给他们排位,定然是子女在首,至于为何,母亲定比儿媳更深有同感。”
“本宫……”
“只要无没有旁人伤害他们,这辈子儿媳都不会动怒,但他们是儿媳的底线,倘若有人碰了他们之中谁人,儿媳绝不会放过她。”
三公主脸色一僵,冷笑道:“原来他们是你的软肋。”
刘湘婉点了点头,并未担心会招来她的报复,姨娘及弟弟们是刘家的人,婆婆轻易不能动,至于儿女,她刚刚嫁人焉能这么快育有子嗣,最后便是魏廷茂……他可不是婆婆容易对付之人,遂根本不担心。
“你不怕本宫拿捏他们对付你?”
刘湘婉反问:“婆婆会吗?”
三公主直直的盯着她,半响后指着她不住冷笑。
这时,向嬷嬷躬身进来,对其福了福身,轻声道:“公主,刘家两位太太带着女儿们已经到了。”
三公主嘴角含笑道:“甚好!”
只见刘湘婉起身,脚步轻移的都到门口,就见赵妈妈随伺在大伯母身旁,嘴角含笑的走上前,对其福了福身,柔声道:“大伯母,母亲。”
大太太看着熟悉的景致,不由想起去年在魏家发生的事,上前一步,扶起她起身,耳语道:“三公主意欲何为?”
刘湘婉顺势起身时,小声道:“打压侄女的气焰罢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看了眼落后一步的二弟妹,自她接到三公主的帖子便一直愁眉不展,来的路上更是扯着她的袖子,神神叨叨,畏惧不已。
刘湘婉瞥了眼二人身后的众姐妹,带笑的点了点头,随后扶着大太太的胳膊,缓缓走进去。
众姐妹皆是第一次来宁远将军府,未料此府邸的景致处处精雕玉琢,可见打理中馈的三公主是个多么奢华又精致的人。
众人随着刘湘婉进到厅中,一同对三公主福了福身,低声道:“妾身见过三公主。”
三公主含笑道:“免礼!免礼!”待他们起身后,又道:“咱们可是一家人,日后无需这般多礼。”
大太太轻声道:“公主的美意,妾身如何不知,可无规矩不成方圆,还是要依规矩行事。”
三公主眼睛眯了眯,淡笑道:“既如此,本宫便不再说甚,你们赶紧入座吧!”
刘家女眷落座后,丫鬟们便陆续进来,躬身行至他们身后,为其斟茶倒水,只听三公主眸光一闪,柔声道:“这便是府上所有千金……”
大太太恭敬道:“除了三个姑娘定了亲还未嫁人外,其余都已嫁人生子。”
“本宫看着她们,真是越看越欣喜,”三公主指着其中一个,淡笑道:“你可是安国公府的嫡孙媳?”
大姐起身行礼,轻声道:“妾身拜见公主。”
“一晃这么多年,当年你嫁到安国公府,本宫还去安国公府喝了喜酒。”
大姐含笑道:“妾身谢过公主惦记。”
三公主点了点头,含笑道:“坐吧!无需拘谨,当自家一般便可。”
“多谢公主怜爱。”
三公主看到垂着头,一动不动的二姐,皱眉道:“你是……”
二姐垂着头,自然不知三公主在点她名,待众人眸光一致看向她时,猛地抬头,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站起来,慌乱的对其福了福身,轻声道:“民妇拜见公主。”其他姐妹皆是官
“你是……”
“民妇乃刘家第二女,苏州齐家嫡长子的媳妇。”
“齐家?”三公主嘴唇轻起,淡笑道:“不过是苏州首富齐振荣的儿媳妇吧!”
二姐身子僵了僵,低声道:“是!”
三公主眸光瞥见老二媳妇的脸色,果然铁青不少,淡笑道:“那这么说,昨儿老二媳妇回娘家便是去看你。”
二姐忙福了福身,低声道:“还妄公主莫要怪罪,我与六妹多年未见,遂刚入京回到娘家便想同姐妹们亲近一番。”
“你们倒是很姐妹情深……”
刘湘婉上前一步为二姐解围,淡笑道:“母亲,自小我们姐妹十分亲近,如今纷纷嫁人,难得相聚在一处,遂得知二姐入京后,儿媳便匆匆回去娘家,”声音一顿,轻声道:“因您那时……儿媳便去了父亲处,父亲欣慰儿媳姐妹情深,便让儿媳回了娘家。”
闻言,三公主打趣道:“你这孩子……本宫不过是问问,看把你们姐妹俩吓得。”
刘湘婉福了福身,轻声道:“是儿媳造次了。”
三公主淡笑不语,看了眼向嬷嬷,淡笑道:“将本宫备的东西呈上出来吧!”
向嬷嬷点了点头,躬身下去,在她们身后随伺的丫鬟也陆续离开,半响后方见向嬷嬷带着人走进来,只见其余丫鬟手上端着木案,木案上盖着红绸,分别走至刘家各个女眷面前,福了福身将木案放下,随后轻手轻脚将上面的红绸打开。
便是大太太与二太太也不禁倒吸一口气,三公主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姐妹七姐竟每人得了一只镶嵌明珠的金步摇。
姐妹七人忙其起身行礼,恭敬道:“公主,此物太贵重,妾身受不起……”
“你们是老二媳妇的亲姐妹,而她又是本宫的媳妇,本宫自是将你们当做孩儿一般疼爱,自是不能厚此薄彼。”
刘湘婉眼神闪了闪,讨巧道:“母亲,儿媳的呢?”
闻言,三公主打趣道:“你个鬼机灵,本宫还能忘了你的不成?”
刘湘婉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轻声道:“儿媳就知母亲不会忘了我……”
此言一出,刘家众女不由对刘湘婉肃然起敬,这般境地,她还能神色自若的在三公主面前卖乖,便是这份心智,她们不及矣!
大太太心中却不住点头,就该这般,无论好与不好,在外人面前,六丫头既未丢了刘家的脸面,又未下了三公主的脸,反而让众人皆维持表面的和谐。
三公主心下懊悔,本是想借着东西引起刘家二姑娘的嫉妒之心,如今被老二媳妇这么一打岔,谁又能在意这个……
既然这样,三公主看向看向二姐,淡淡道:“本宫听说,你们齐家想要在京城扎根,只为让齐家成为大凉国的皇上。”
此言一出,二姐脸色惨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颤声道:“公主许是听错了,民妇的相公没那般的宏图大志,不过是想在京中开个酒楼罢了。”
三公主‘咦’了一声,挑眉道:“没想到本宫的消息竟然不准了。”
二姐心中惴惴不安,低声大:“公主,我相公再过几日便要回苏州。”
“这样啊……”果然胆小如鼠,不堪重用。
刘湘婉轻轻走上前,扶着二姐的胳膊,耳语道:“二姐莫怕……”她已知晓二姐的打算,自是不会让她受婆婆的刁难。
二姐借着她的搀扶方不至于滑倒,对其轻轻点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母亲,我二姐自小身子虚弱,这次又长途跋涉回京
“没想到本宫威严如何重,不过几句话竟然齐家媳妇……”三公主看向二太太,淡笑道:“没想到亲家夫人视庶女如亲子,让本宫打心里佩服。”
二太太僵硬着脸,讪讪道:“都是妾身养大的孩儿,自是疼爱的很。”
大太太生怕她说错话,忙插嘴道:“听说府上三公子还有月余便要娶妻。”
提及这个,三公主脸上喜意多了一些,淡笑道:“倒是两位亲家夫人还要过府来喝杯喜酒。”
“自然!自然!”
三公主心思一转,又道:“老二媳妇,既你二姐身子抱恙,不如让她去你院子歇息会儿,至于你其他姐妹们,本宫让你兮儿过来陪她们逛园子,如何?”据她所知,这位刘府二姑娘极为善妒,适才所言怕是让她大惊失色,待她进到老二媳妇的院子,见识到她的身份,焉能不起嫉妒之心,一旦她起了嫉妒之心,自会为她所用。
刘湘婉福了福身,恭敬道:“多谢母亲体恤。”
赵妈妈上前一步,扶着二姑娘缓缓往外走,刘湘婉紧随其后,见此,三公主淡笑道:“向嬷嬷,去唤兮儿过来。”
“是。”向嬷嬷脚步轻快的出去。
刘湘婉一出去,气氛不免有些凝滞,她们到现在也知三公主唤她们过来,意欲何为,若是叙旧,又为何唤已出嫁的女儿一同过来,若是寻六丫头的麻烦,她们婆媳又是在一唱一和,着实让人摸不清思绪。
到了院子,二姐缓缓推开赵妈妈的搀扶走进厅中,随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桌面,淡淡道:“六妹果然好福气!”看看这院子里的一景一幕,再看看屋内摆放的巧夺天工的瓷器,还有沿路仆人对她的恭敬,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
刘湘婉坐在她旁边,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二姐可是后悔了?”此处唯有她们姐妹二人,说话更是不必藏着掖着。
二姐端起茶杯抿了抿,神色讥讽道:“如今妹妹们一个个都是有官品的诰命夫人,再看看我……”不过是商贾之妇,日后说不得还得向她们行礼问安。
刘湘婉眉眼微挑,缓缓道:“若从来一次,二姐可会选择不嫁到齐家?”
二姐垂着头,盯着杯中之水,淡淡道:“会!”当年那般境地,若是嫁给寒门学子,万一他屡试不中,她又该如何是好,遂权衡利弊之间,她选择了齐家。
“二姐,既然选择这条路就不要后悔,更不要让旁人知晓你的后悔,无论日子过得好与坏,皆是你的选择,”刘湘婉轻叹一声:“二姐,此时此刻,想必你已知晓我婆婆为何唤你们来此。”
二姐眉眼舒展,淡笑道:“想不到我被人看中……”
“那二姐会作何选择?”
“你说呢?”
“无论妹妹说甚,最终还是得看二姐的抉择。”
只见二姐慵懒的拄着下巴,眸光直直的盯着她,轻声道:“六妹,当年你呆愣木讷,畏手畏脚,却未想到众姐妹中,唯有你嫁的最好,夫婿最为有能耐。”
“二姐,这就是命吧!”刘湘婉端起茶杯,轻声道:“自小我与妹妹的志向便不同,姐姐一心想要嫁入高门,而我却只想嫁个平平淡淡的人,不想一辈子活在算计,活在争斗,活在尔虞我诈里,可是……”
二姐苦笑道:“六妹这么说,可是在讽刺我?”她算计诸多,到头来竟谁也不如,也难怪太太瞧不上她,明里暗里的讥讽她。
“二姐,你还是没懂,你的日子只能你过,旁人谁能替你过,过得好与不好,便是你的能耐与手段。”
此言一出,二姐
“昨儿大姐说的话,二姐莫不是忘了。”
“如今唯有我过得最落魄……”商贾之妇,至今无子,内院皆是妾室通房,如此对比,这些年来她怎将日子过成这样。
“二姐,你且看妹妹嫁的好,嫁的高门,深受夫婿疼爱,可我们皆是为人媳妇,其中心酸,难道你体会不到吗?”刘湘婉低声道:“今儿你来府中,也看到我婆婆是何模样。”
“二妹,你看我呢?”
刘湘婉对其莞尔一笑:“二姐,如此算来咱们姐妹算不算同病相怜。”
二姐笑了,笑的十分开怀,半响后,脸颊绯红道:“六妹,当年我如此针对你,你当真不恨我吗?”
刘湘婉轻声道:“二姐,谁家姐妹没有争风吃醋的时候,诚如大姐所说,那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又何须放在心上。”
“你……”二姐缓缓道:“现下想想,当年姐姐却是魔怔了,每每夜深人静时,方会感觉还是在娘家时活的最是恣意快活。”
“二姐,知错能改,为时不晚,”刘湘婉摸着她的手,轻声道:“二姐,咱们是至亲之人,便是彼此间有过龌龊事,也不会起害人之心。”
“六妹……”
只听刘湘婉道:“二姐,我婆婆唤你来此的目的,可知道?”
“可是因为大皇子?”
刘湘婉颔首:“二姐,此事你不要同意,至于其中利弊,想必你心中早已权衡过。”
二姐咬了咬唇,低声道:“爹爹已经告诉过我。”一旦齐家跟大皇子联手,那么刘家势必与齐家一刀两断,而她要么跟齐家和离,要么她不再是刘家女儿,跟齐家共生共死,而她为人媳这么多年,深谙女子没了娘家作依靠,在婆家是何境地。
倘若公爹执意如此,她定然会跟相公和离,至于之后如何,大不了她学大姐一样,买个庄子与她栉比相邻。
刘湘婉也不问她作何打算,只是轻声道:“二姐,齐家如何抉择,且看你了。”
二姐苦笑:“六妹,你真看得起姐姐。”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此事妹妹是希望二姐莫要卷进去。”
“六妹的用心,二姐明白。”
刘湘婉轻叹:“二姐,人活着没有顺心顺意,你是,我也是,世人皆是,可将日子过成何模样,却是我们的选择,”顿了顿,低叹道:“知足,才是兴家之根本。”
二姐心神一震,喃喃道:“知足……”
不多时,刘家众姐妹纷纷而来,姐妹二人忙起身走到外面,大姐含笑道:“不愧是宁远将军府,这气派无论是安国公府还是镇国将军府不及一二。”
刘湘婉噘嘴道:“大姐,此话你莫不是在揶揄我。”
大姐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怒道:“你个鬼机灵,姐姐这是在羡慕你。”
刘湘婉刚要开口反驳,眸光却看见不住揉着后腰的五姐,忙道:“五姐可是累了,咱们赶快进屋。”
待进到内室,五姐靠在床边方缓缓吐出一口气:“真累啊……”若不是三公主亲自下的帖子,她说甚也不会出门,如今身子越发沉,无论走路还是坐着,时间一长便喘不上来气。
刘湘婉看向五姐,神色担忧道:“可要唤大夫过府?”
五姐忙道:“别!别!不过是腿有些酸,肚子有些沉,累到而已。”
赵妈妈含笑上前,轻声道:“姑娘,让老奴为五姑娘揉揉腿吧!”
“甚好!”刘湘婉错开身子,让其过去,轻声道:“妈妈,五姐便麻烦你了。”
赵妈妈躬身点头,轻笑道:“姑娘放心,待老奴给五姑娘揉揉腿,她便不会那般难受了。”
“这样就好……”刘湘婉摸了摸额头的虚汗,随后看向大姐,含笑道:“姐姐们是怎么找来的?”
大姐淡淡道:“小郡主将我们送来。”她自顾走人了!可见小郡主这脾性有多大,根本不在乎旁人异样的阳光及看法。
“想必妹妹是怕打扰咱们姐妹说话,”刘湘婉轻笑道:“我也是今早方知婆婆给你们下了帖子,生生将我吓了一跳。”
只见招银断了茶壶进来,招娣轻手轻脚为她们斟茶,姐妹七人坐在一处,三姐迫不及待道:“甭说你,便是我们也吓了一跳,总觉得不可思议的很。”
“妹妹可知,公主唤我们过来到底所谓何事?”
刘湘婉淡笑道:“婆媳斗法,焉能不祸及旁人。”
“你是说?”
“相公毕竟是庶子出身,且身居高位,焉能不惹人猜忌。”
大姐缓缓道:“这一日到底还是来了……”
刘湘婉轻声道:“大姐无需担忧,只要妹妹行事有规有矩,婆婆奈何不了我,最多便是言语上讽刺几句罢了。”
三姐皱眉道:“可我看你们婆媳相处的很是和睦。”
大姐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没心没肺,且遇到褚家夫人那般好说话的婆婆。”
三姐讪讪道:“大姐,你怎如此说我?”
“难道不该吗?”大姐磨了磨牙,低声道:“前几日你做了何事,当真以为我不知?”
三姐眼神闪躲,脸颊绯红,告饶道:“大姐,我错了,你莫要说出,不然妹妹着脸怕是没地方安置了。”
刘湘婉诧异道:“三姐,你又做了何事?”
三姐忙不迭挥手:“无事!无事!”
大姐瞪了她一眼:“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褚家相夫教子,谨言慎行,知道吗?”
“我知道了!大姐莫要在说……”
她们姐妹二人打着哑谜,听的众人稀里糊涂,偏露出一副八卦的神色,五姐抚着肚子,含笑道:“大姐,到底何事?不如说出来与我们听听。”
三姐脸色红如滴血,不住告饶,低声道:“大姐,莫要说出来。”
大姐冷哼一声:“知道丢人,日后别再做这般莽撞之事。”
三姐不住点头,保证道:“绝对不会在做。”
众姐妹知晓问不出什么,便收了此话题,只见大姐看向二姐,皱眉道:“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大姐,妹妹刚来京,能有何事瞒着你。”
“三公主为何问你这么多话,而你吓得身子瑟瑟发抖。”
二姐轻叹道:“大姐,妹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皇室之人,焉能不激动,且我是何身份,若不是脱了六妹的福,这辈子怕是难等宁远将军府的门庭。”
大姐脸色一变:“二妹……”她话里自嘲之意甚是明显,三公主单单同二妹说这么多,莫不是为了勾起她的嫉妒之心,让她们姐妹生了龌龊之心,起了内斗。
“大姐放心,什么是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妹妹心里有数,不会中了她人的算计。”若不是昨儿爹爹告诫过她,说不得她真的遂了三公主的心,与她一同对付六妹,可……可就在昨儿,她彻底死了这条心,既打算不再回苏州而留在京城,按着母亲的脾性,日后怕是不会对她有所照拂,能依靠的唯有姐妹们,遂定要跟她们好好相处。
大姐缓缓舒出一口气,低声道:“你能如此想,姐姐心中很是欣慰。”
大姐含笑道:“妹夫可是决定留在京中做生意。”
二姐对其摇了摇头,轻声道:“相公怕是得回苏州。”
此言一出,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惊恐道:“你……”
二姐抬手捋了捋额头的碎发,淡笑道:“大姐,日后我怕是会跟你栉比相邻。”
“二妹,到底发生何事?”
二姐垂着头,漫不经心道:“只是不想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她想有个孩子,日后这个孩子成为她的依靠,再不想回到苏州,每日防着这个,惧着那个,最后不知着了谁的暗手,害了她好不容易怀上的胎儿。
三姐见二姐神情落寞,脆声道:“既然二姐不想回去,那便不要回去!”
大姐板着脸,低斥道:“闭嘴!”
三姐噘着嘴,不置可否:“大姐,以咱们家如今的家世,还要怕一个……”本想说商贾,可想到二姐齐家的媳妇,忙话音一转,轻声道:“还要怕齐家不成。”
刘湘婉轻声道:“二姐,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二姐瞥了眼五妹高耸的肚子,低笑道:“不如此,又能怎样?”
见此,大姐长叹一声:“这世上女子活的怎就这么难呢?”
“以往都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为了一点小事便跟妹妹们争风吃醋,还欺负你们,我……身为姐姐,确实愧对几位妹妹。”
五姐轻声道:“二姐,无需在意,当年妹妹如炮仗一般一点就着,直至后来经了事才慢慢回过味,如今二姐能这般想,妹妹心中委实替你欣喜。”自家姐妹,焉能希望她过得不顺心,只要她有所悔悟,姐妹情谊自是一直长存下去。
七姐也道:“二姐,莫要多想,无论你作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三公主宴请刘家两房女眷,大太太自是将大房两个女儿带上,遂八姐九姐静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并未插过一嘴。
二姐眼眶微红,忙垂下头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大姐低叹道:“你这是何苦呢?”
“大姐,你尚有二子饶膝,可妹妹膝下至今无所出,”二姐低声道:“我只是有个自己的孩儿,且平平安安生下来,怎就这么难呢?”
这就是商贾之人,他们不在乎嫡庶,只在乎强弱,很显然当踌躇满志的二姐并未斗过二姐夫后宅那些女子,更甚者失去孩儿,这些年没了娘家庇佑,即便婆婆未成磋磨她,可妾室犹如她心里的一根刺,永远也拔不掉,遂绝了回苏州的念想。
可她到底为人媳妇,婆家焉能让她逗留在外,除非待在娘家,否则……可依着太太的脾性,二姐若待在娘家,定然会处处针对二姐,遂二姐生了想要置办田产之心,更甚至与大姐栉比相邻,寻求她的庇佑。
闻言,大姐低声道:“倘若如此,你还是先跟爹爹说好。”
二姐神色激动的点头,紧紧握住她的手:“多谢大姐。”
三公主看向二太太,轻声道:“本宫很是羡慕亲家夫人,有这么多贴心的小棉袄。”
二太太焉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讪讪道:“您过奖了,儿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债,今生是来向妾身讨债的,”话音一顿,含笑道:“小时她们没少让妾身操心,不过嫁人后,与公婆,妯娌,相公相处的如此和睦,妾身心下很是欣慰。
三公主淡笑道:“亲家夫人言之有理。”
二太太得了褒奖自是喜不自禁,又道:“我们六丫头是个有福之人,能有公主做她婆婆,定是她上辈子不知烧了多少次高香,此生方能成为您的儿媳妇。”
二太太脸色发白,起身对其福了福身,慌张道:“公主,妾身绝无此意。”
大太太在旁扶额低叹:二弟妹说话就不能过过脑子吗?适才那话被谁听到耳里,皆认为是嘲讽之言。
“公主,还望您莫要怪罪,我这弟妹心直口快,”大太太眸光一闪,轻声道:“六丫头已入魏家门,便是魏家的媳妇,若她做错事,您定要多多告诫她。”
三公主脸色微缓,淡淡道:“老二媳妇可是在你家老太爷身边长大的人,其言行举止并无一丝不妥之处,只是……”
大太太忙道:“公主且说便是,若您不好开口,妾身身为她的大伯母,定会好好教导她规矩。”
三公主转动手腕上的镯子,淡淡道:“只是太过在意娘家。”
此话一出,大太太与二太太脸色一僵,公主之言,莫不是让六丫头与刘家断了关系,她这是看不上六丫头还是瞧不上镇国将军府刘家。
大太太淡笑道:“公主,您想让妾身如何做?”
“你们也是出嫁子女,遂本宫是何感想,你们焉能不知,有些话非要本宫所明白吗?”
三公主心下冷笑,既然她选择上了大皇子这条船,是福是祸,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但有些事却是可挑拨离间,例如让镇国将军府与老二生了嫌隙,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没了刘家做后盾,老二还能还能如何蹦跶。
大太太脸色微冷,轻声道:“公主,同为女子,更深谙没了娘家做依靠,在婆家过日子又会多艰辛……”
“你之言可是在说本宫会磋磨老二媳妇。”
大太太垂着头,低声道:“妾身不敢!”
三公主冷笑道:“是不敢还是不愿?”
未料,大太太猛地抬头,掷地有声道:“公主,我家六丫头如此不讨您欢心,可需要妾身将其带回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