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般恼羞成怒, 可是因儿媳说到您的痛处?”
魏松气的身子发抖, 低吼道:“你……你……混账!”
“父亲, 当一人将真心捧在您面前, 你不仅视而不见还弃之不顾时, 早晚有一日,您会遭到同样的报复。”
“刘氏湘婉,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刘湘婉轻声道:“爱人者, 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神色一顿, 淡淡道:“如果一个人做了错误的决定,便注定要承受它的业果, 凡事有因果,万事有轮回。”即便没人责罚你, 老天也不会放过你。
“你一个小辈竟敢置喙长辈们的事,胆子未免太大了!”
“还妄父亲恕罪,儿媳只是心有感慨。”
“仗着青墨给你撑腰竟不将我放在眼里, 其心可诛。”
“父亲,儿媳不敢!”
“不敢!你嘴上说着不敢, 可神色却是在蔑视我, ”魏东气急之下,甩袖道:“我绝不承认你是魏家的媳妇!”
刘湘婉淡笑道:“父亲,您承不承认无所谓, 儿媳乃圣上赐婚与相公,若您不承认这桩亲事,便是在蔑视圣上,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魏松瞠目结舌:“你威胁我?”
刘湘婉眨了眨眼睛,含笑道:“儿媳焉敢!”
“自古孝大于天,即便你是圣上赐婚与青墨的媳妇,又如何?若我说你不孝,你就是不孝。”
“父亲,儿媳进魏家门不过五日,您有何理由道儿媳不孝。”不伺公婆,未育子嗣,妯娌失和,七出之中她哪个也没有……
“你顶撞长辈!”
“父亲,适才之言不过是儿媳心下感慨,怎能算是顶撞,”刘湘婉嘴角微敛,轻笑道:“便是儿媳出言不逊,惹您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你……”
“谁让儿媳婆婆过世,相公与儿媳皆不讨您欢心。”
提到娴儿,魏松瞬间哑然,眸光深沉的看着她:“你将我?”
“父亲,儿媳心眼实,不善言谈,所说之言皆是心中所想,还望您莫要同儿媳计较。”
“放肆!”
刘湘婉忙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是儿媳越矩了!”
“刘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
刘湘婉脸色一变,冷冷道:“父亲,刘家在不堪却也教诲儿媳要以身作则,莫要行小人行径。”
“你……”魏松指着她,暴怒道:“你就不怕我将此话说与青墨听?”
“父亲,您觉得相公会向着谁?”刘湘婉垂着头,低声道:“一个薄情寡义的父亲,一个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您猜他会如何取舍。”
此言一出,魏松狠狠拍着桌子,眸光阴霾,冰冷道:“老二媳妇,莫要高兴的太早,谁也无法料到日后会发生何事?”
刘湘婉站直身体,掷地有声道:“父亲,即便儿媳有个万一,这辈子立在相公牌位旁边的人也永远是我。”
“你……你……你竟敢如此说。”
刘湘婉垂头低叹:“看来儿媳很是不讨您的欢喜。”
魏松眯着眼,阴冷道:“你敢如此行事,定是青墨暗中授意,他……可是跟你说过什么?”
“您指何事?”
好!好!好一张伶牙俐齿!
魏松指着门口,怒声道:“滚!给我滚出去!”
闻言,刘湘婉福了福身,恭敬道:“是。”转身行至门外,看到立在一旁的魏东,轻声道:“父亲身子不好,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果然!果然!”
只听魏松惊呼道:“老爷……”
刘湘婉脚步一顿,嘴角微微上翘,带着招娣离开。
“姑娘,您不怕吗?”她从不知姑娘胆子这么大!
刘湘婉轻声道:“有些人必须让他早些知晓你的厉害,并不是谁都心甘情愿被他算计。”魏家如今这般境地,公爹不过是拿话吓唬她,若她乃平常的闺中女子说不得当真被其吓唬住,可她不是……她早知公爹的打算,相公那里说不通,定会从她身上下功夫,遂不如直接了断拒绝他,也省了日后许多是非。
“姑娘,老爷莫不是病的糊涂?”
刘湘婉皱眉:“为何这么说?”
“昨儿老爷禁足公主,今儿竟跟您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此举不是闹得众所周知吗?”
刘湘婉心思一动,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笑道:“日后谁再说你笨,我去教训他们。”
招娣不满,噘嘴道:“姑娘……”
刘湘婉憋笑道:“咱们回去吧!”
若不是招娣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竟不知招了公爹的道,公主被他禁足,此乃大事,今儿公爹虚张声势的训斥她,定是为了遮掩公主被禁足一事,只是他们到底因何起了龌龊,莫不是……随即摇摇头,倘若公爹知晓,焉能这么神色自若,怕是早进宫负荆请罪,可若他不知,又为何禁足公主。
招娣见左右没人,小声道:“姑娘,公主被禁足,您不该趁机夺了她的管家之权。”
刘湘婉脚步一顿,轻声道:“此话你从何处听说?”
“昨晚奴婢与赵妈妈执夜,听到她小声念叨,”招娣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姑娘,可是奴婢又说错话。”
“此话不可再说,知道吗?”
招娣垂着头,闷声道:“奴婢知道了。”
主仆二人慢慢往回走,只听刘湘婉淡淡道:“咱们在此住不长,又何必争一时的得失。”昨儿与婆婆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姑娘,您是说?”
刘湘婉低笑道:“日后咱们有自己的府邸,何必跟这些人搅合在一起,”顿了顿,又道:“不过却是要熟悉下府中的管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要在这住一日,便会用到他们,遂还是要见一见。
此话一出,招娣笑的眉眼眯成一条线,马屁道:“姑娘,您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人。”
“你……”刘湘婉无语极了,低叹道:“你如此说,我该欣喜吗?”
招娣忙不迭点头:“姑娘,奴婢最是仰慕您。”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刘湘婉轻声道:“妈妈,如今婆婆被禁足,府中大小事宜怕是无人打理,遂……”
不等刘湘婉话说完,赵妈妈忙道:“姑娘放心,老奴知道如何做。”话音一落,脚步飞快的离开。
一个时辰后,刘湘婉坐在厅中,看着下首垂头站着的几位管事,端起茶杯抿了抿,淡淡道:“近日母亲身子不虞,不能打理府中内务,虽我是新妇,却也不得不拾起这担子,”眼皮微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轻声道:“你们意下如何?”
宁远将军府一直由三公主打理中馈,这些管事皆由她亲手提拔上来,自是对她忠心耿耿,只见其中一管事妈妈站出来,福了福身,含笑道:“二奶奶,奴才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各自负责手中的差事,从未出过一丝差错,即便公主身子抱恙,不能打理内务,奴才们也会依着往日的规矩行事。”
管事妈妈垂着头,低声道:“老奴是负责针线房的孔妈妈。”
“不知针线房如今有多少人?”
孔妈妈躬身道:“回二奶奶,现下共十二人。”
刘湘婉扯了扯丝帕,淡笑道:“孔妈妈记错了吧!两月前有个绣娘因事离府,如今不该只有十一人吗?”
孔妈妈身子一僵,身子微微发抖,颤声道:“老奴年岁大了,竟一时记错人数,还妄二奶奶恕罪。”她以为二奶奶乃新嫁娘,更是初次掌家,故意多报一人,届时所得月银非她莫属。
“无甚!谁都有糊涂的时候,”刘湘婉嘴角带笑,玩味道:“虽说人难得糊涂,可若一直这么糊涂下去,这份差事孔妈妈怕是不能胜任了……”
孔妈妈吓得脸色发白,噗通跪下,低声道:“二奶奶恕罪,都是老奴的错!”
刘湘婉视而不见,眸光瞥向众人,淡淡道:“从左至右,钱妈妈、李妈妈,安妈妈、刘妈妈……既我能唤出你们的名字,自是知晓你们的差事。”
众人心中一凛,本是躬着的腰越发的低,大气更是不敢喘一下,刘湘婉淡笑道:“我对你们并无过多要求,诚如孔妈妈所说,往日你们如何当差,日后还如何,不过……”声音越发清冷:“奴大欺主,我却是万万不能容忍。”
众人被戳中心思,膝盖一软,瑟瑟道:“奴才们不敢。”
“二少爷是何脾性,你们知道吧!”
闻言,众人再也忍不住扑通跪在地上,神色畏惧道:“二奶奶放心,奴才们绝无其他念想。”
刘湘婉恍若不闻,端起茶杯慢慢酌饮,直至半个时辰,方缓缓开口:“看我!一想事便容易晃神儿,”声音一顿,低笑道:“你们可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日后还要尽心当差,知道吗?”
众人早跪的膝盖酸痛,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痛色,尤其听到二奶奶的话,心中更是不住胆寒,颤声道:“奴才们明白。”
“日头不早了,你们且去忙吧!”众人磕了头方摇摇晃晃的起身,互相搀扶的走了出去。
厅中没了旁人,赵妈妈眉眼带笑道:“姑娘……”
“妈妈,适才我处置的如何?”
“姑娘处置的极好!极好!”
“既然这般,咱们回去吧!”
赵妈妈点了点头,眉眼间的喜意如何也遮不住,心中本有些担心,怕这些恶奴欺负姑娘,未料姑娘短短几句话就如同敲山震虎,手段更是雷厉风行,吓得她们面色惨白,畏惧不已,只是她心有不解,姑娘是如何一眼认出这些管事妈妈。
主仆四人回到内室,赵妈妈方问出心中疑惑,刘湘婉躺在矮榻上,淡笑道:“自是相公告诉我。”
“姑爷竟知这些?”
“相公与妈妈所想倒是如出一辙,皆怕我受这些恶奴欺负,遂将她们的样貌、差事写在纸上。”
赵妈妈感慨道:“原来如此!”神色一顿,又道:“姑娘,今儿您冒然插手府中内务,公主知晓后怕是会……”
刘湘婉眼睛微合,低笑道:“不是还有公爹吗?”
“老爷刚训斥过您,焉能替您说话?”
“妈妈将心放在肚子里,不会有事。”刘湘婉心想,便是她不出头,公爹也会派人过来,如国不可无主,家不可无妇,如今婆婆被禁足,何时解禁尚且未知,焉能不让她打理府中事宜。
赵妈妈走至一旁轻轻按摩她的肩膀,低声道:“姑娘,莫要再说,您还是眯会儿吧!”姑
刘湘婉闭上眼,含糊不清的‘恩’一声,渐渐进入梦乡。
向嬷嬷将厅中之事汇报给三公主,只见她脸色骤变,厉声道:“这个小贱人,趁本宫失势竟敢夺本宫的管家权。”
“公主,您消消气,此事咱们从长计议!”
“她们如何说?”
向嬷嬷轻声道:“二奶奶手段着实凌厉,孔妈妈被她吓得肝胆俱裂。”
“废物!不过一件小事就将她们吓唬成这样,不堪重用的东西!”
“二奶奶什么也没问,却能一一指出她们的姓氏及说出她们手中的差事。”
话到此处,三公主不禁‘咦’了一声,冷冷道:“老二媳妇好手段。”
“公主,如今咱们动不得,一动便会被老爷发现。”
三公主颔了颔首,轻声道:“这段时日你行事需谨慎小心,不能让人瞧出丝毫端倪。”
“老奴办事,您放心。”
只见三公主脸色阴霾,咬牙切齿道:“怪不得老二执意要娶那个庶女,果然不是简单之人。”
“公主,你掌管宁远将军府十余载,府中的管事都是您一把提拔上来,她们对您自是忠心耿耿。”
三公主冷笑道:“忠心耿耿!一旦涉及她们的自身利益及性命,定会第一个出卖本宫。”
“公主……”
“嬷嬷,宫中是比战场还要惊险万分的地方,战场上是刀光剑影,可宫中却是杀人于无形,有多少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杀了人后还神色自若,遂从宫中出来的人,谁都不会相信,能相信的唯有自己。”
向嬷嬷眼眶微红,低声道:“公主……”
“连至亲之人都有可能背弃你,更何况下人们。”
“公主放心,老奴绝不会背叛您。”
三公主看着她,感慨道:“倘若此事成了,嬷嬷就去安养天年,若本宫事败,嬷嬷……”
“无论您去哪,老奴都会跟着您,随伺您左右。”
三公主只是淡淡一笑,起身行至窗边,看着院中那一排排盛开的花儿,低笑道:“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本宫在宁远将军府呆了十余载,可到头来本宫不过是空欢喜,至始至终,唯有嬷嬷陪在本宫身边。”
“公主……”
“真希望那日快点到来……”
魏廷茂下朝后立即回府,待马车路经一处店铺,只听他淡淡道:“停车。”
小厮赶紧勒住马绳,马车缓缓停下,魏廷茂掀帘而下,大步走进铺子里,眸光一瞥,淡淡道:“可有好看的发簪?”
店家对其揖礼,恭敬道:“将军稍等,小人这就给您拿来!”
“要最精致讨巧的发簪。”
店家躬身应道,飞快的走进去。
魏廷茂背手而站,不多时店里来了两名女子,只见她们身条如柳叶般纤细,面容更是妩媚多情,不经意间轻轻一瞥,眸中霎时带着点点春色,双双移步上前对他福了福身,柔媚道:“小女如烟,如梦拜见将军。”
魏廷茂头也未转,冷冷道:“滚!”
二人脸色微白,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娇羞道:“将军……”
“不想被我踹死,就给本将军滚远点!”
闻言,二人吓得神色惊恐,身子不住发抖,慢慢移至不远处。
这时店家走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木案,木案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的发簪,恭敬道:“将军,这些都是小店的镇店之宝,
魏廷茂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镇店之宝?”
店家身子一僵,讪讪道:“将军,这些皆是京中女子喜欢的样式。”
魏廷茂走上前,直直盯着其中一只发簪,将其拿在手上细细端详,半响后,轻声道:“就这个吧!”
豆包忙问:“店家,发簪多钱?”
“二百两银子!”
豆包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两张银票扔给他,随后脚步匆匆的去追少爷,待他出去时,马车已飘然离开,他只能小跑追上去。
如梦颓丧着脸,怅然若失道:“若能与这位将军春风一度,便是不给奴家银钱,奴家也心甘情愿。”
如烟轻声道:“姐姐快醒醒吧!也不看看咱们是何出身,似他那样的大官焉能看咱们。”
如梦低叹:“如何不是!”似她们这般的风尘女子,除了上天给的一副好皮囊,卖弄风骚外,在无其他长处。
店家将两百两银子揣入怀中,轻叹道:“两位姑娘莫要唉声叹气,魏将军刚成亲没几日,娶得乃是镇远将军府刘家的姑娘,据说他二人站在一处,那是妥妥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如烟含笑道:“店家说的是,人贵在自知之明,似咱们这样骨头轻贱到地底之人,焉能高攀那等贵人。”
“还是如烟姑娘活的通透。”
如烟轻步上前,从木案中拿出一只发簪不住的把玩,自嘲道:“看似相同,终究还是不一样!”
马车里,魏廷茂不住的把玩手中的发簪,喃喃道:“也不知夫人会不会喜欢。”小心翼翼将其放在衣袖里。
回府后,魏廷茂从小厮口中得知府中发生的事,嘴角不住冷笑,他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豆包跟在后面,轻声道:“少爷,要不要奴才再去打听一番。”
魏廷茂点了点头:“细细打听正房那边的动向。”
“是。”豆包脚步飞快的离开。
到了院子,魏廷茂看向立在门口的招银,淡淡道:“夫人呢?”
招银先是身子一僵,随即神色大变,慌张的对其福了福身,大声道:“姑爷,您回来了?”
魏廷茂眉眼一挑,这是有事瞒他,不由抬脚大步走进去,门外立着的招银急的抓耳挠腮,姑娘千叮咛万叮嘱,若姑爷回院子,定要早早禀告她,谁料她不小心走神了,直至姑爷走过来,方回过神儿。
刘湘婉脸色绯红的站在一旁,含笑道:“相公回来了?”
赵妈妈福了福身,躬身道:“老奴这就给姑爷打水去。”
“不急!先给我斟杯茶!”
刘湘婉忙道:“妈妈,你先下去吧!我给相公斟茶即可!”
赵妈妈躬身应道,轻手轻脚退出去。
“且慢!”魏廷茂行至赵妈妈面前,淡笑道:“你袖中是何物?”
赵妈妈脸色绯红,神□□言又止,刘湘婉上前一步,挽着他的胳膊,娇笑道:“妈妈先下去,这里有我。”
“是!是!”赵妈妈福了福身,飞快离开。
“何事瞒着我?”
刘湘婉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女儿家的事,你为何如此好奇。”
“若你说出来,自是解了为夫心中的疑惑!”
刘湘婉为他斟了一杯茶,讪讪道:“你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魏廷茂动也未动,眸光直勾勾的盯着她,刘湘婉被其盯得浑身发毛,脸色发烫,嗔怒道:“晚上给你看,总行了吧?”
“夫人……”
“若
魏廷茂咳了咳,低声道:“既夫人不想说,为夫不问就是。”随后将她拉到梳妆台,让其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发簪为她带上。
刘湘婉看着铜镜里的倒影,嘴角止不住上翘:“你买的?”
“可喜欢?”
“喜欢!”
魏廷茂含笑道:“为夫喜欢看夫人脸上的笑容,也许往后的日子不在平静,但只要为夫力所能及,定让夫人每日都这般言笑晏晏。”
刘湘婉抬手轻轻抚摸头上的发簪,轻声道:“没想到你还会哄人。”
“若夫人这般说,着实冤枉为夫,”魏廷茂淡笑道:“自咱们定亲后,为夫送与你的糕点可是日日不落。”
“是我说错话,”刘湘婉含笑道:“只是未料相公会为了我亲自去买首饰,心中着实欣喜。”
魏廷茂轻声道:“今儿夫人受委屈了。”
“相公买此物,莫不是为了安抚我。”
“你这脑子整日都在胡思乱想甚,”魏廷茂轻声道:“为夫回府方知父亲寻你麻烦。”
刘湘婉低笑道:“相公放心,父亲虽有所谋,我却不是软柿子,自是对其步步紧逼,不肯服软。”
“夫人威武!”
刘湘婉忍住嘴角的笑意,轻声道:“相公怎不问问,父亲跟我说些什么?”
“无外乎怂恿你从旁劝阻我。”
“此为其一,其二借我之手,遮掩公主禁足一事。”
“父亲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也是后来方想到,”刘湘婉低叹一声,缓缓道:“还是父亲棋高一着,一不小心竟让我着了道。”
“夫人已做的很好!”
“相公,父亲到底因何将公主禁足,此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魏廷茂轻笑道:“夫人如此聪慧,焉能猜不到。”
“你怎知?”刘湘婉眼眶一缩,不可置信道:“莫不是你派人暗中监视她?”
“有何不可?”魏廷茂淡笑道:“她又何尝不是派人监视我,只不过我武艺高强,她派去的人被我耍的团团转。”
刘湘婉低笑道:“相公,你可是在沾沾自喜?”
闻言,魏廷茂大笑一声:“不错!夫人甚是了解为夫。”
刘湘婉思忖片刻,轻声道:“此事相公要不要跟父亲打个招呼,到时公主事败,说不得会牵连无辜。”
魏廷茂嘴角的笑容一敛,冷冷道:“她造的孽凭甚要我替她担着,倘若她有一丝爱子之心,焉能行此谋逆之事,既她不顾及儿女们的生死,我又何必在乎。”
“可他们……”
“夫人,为夫知你心肠软,可有些事不是一句兄弟之情便能抵偿得了,我娘为何冤死,大哥为何离家,皆因那人,他们身为那人的儿女,明明知晓原由,却故作不知,事到如今,我也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又不会让他们身死,只不过日后享受不了荣华富贵的日子,至于他们活成何模样,且看他们自己。
“相公,我只是有些于心不忍。”
魏廷茂轻声道:“夫人心地太过善良,在刘家时,无论伯母与你的姐妹们对你做过何事,你从未同她们计较过,如今更是与她们相处的十分和睦,夫人一直呆在内宅,遂还能保持一颗平和的心,可为夫恰恰相反,为夫一直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这双手早已沾染鲜血,心更如石头般坚硬,绝不会为了那一丝兄弟之情,忘记往日所遭受的一切苦难。”
“相公……”
“只是苦了夫人,让你陪为夫经历这一切,”
“可是因为……”
魏廷茂颔了颔首,阴沉着脸,冷冷道:“若不是她摔断我娘的牌位,激起我心底的血腥之意,我且不会如此激愤,一旦谋逆失败,她最在意的人便会背弃她,远离她,怨恨她,到得那时,这位自诩皇家出身,金枝玉叶的公主便知孤寂、孤独、无望的苦楚。”
“相公,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魏廷茂拉着她起身,轻轻的拥着她,低声道:“此生有你陪我,足矣!”
刘湘婉轻抚他的后背:“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它让你前半生历经坎坷苦难,后半生定让你心想事成,美满顺心。”
“夫人,为夫就想要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闻言,刘湘婉顿时无语,轻轻推开他,语重心长道:“你已经很努力,可有些事真的急不得,”神色一顿,又道:“相公,别你儿子还没生出来,你媳妇让你折腾的只剩半条命!”
魏廷茂身子一僵,瞪了她一眼:“又在胡说八道!”
“相公!大爷!祖宗!”话音一落,刘湘婉指着他,恼羞道:“没有你这样饿狼扑食的人,我又不会跑,你就不能细嚼慢咽,让我喘喘气,歇一歇。”
魏廷茂挑了挑眉,躬身对其耳语:“夫人可是在抱怨为夫?”
“难不成你以为我在夸你?”
魏廷茂颔首:“夫人字里行间皆在褒奖为夫勇猛无比。”
“你……你……你又说荤话!”
“哪句?何话?”
刘湘婉气的脸颊泛红,恼羞成怒道:“你无赖!”
这时,豆包在外轻声道:“少爷,奴才回来了。”
魏廷茂笑容一敛,淡淡道:“夫人,为夫有事要去处理,待会儿在过来陪你说话。”
刘湘婉忙道:“相公,你将官服换了再出去吧!”
魏廷茂淡笑道:“不急!”
主仆二人到了书房,魏廷茂淡淡道:“说吧!”
豆包将打听到的事慢慢说与少爷听,随后垂着头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只见魏廷茂脸色铁青,眸光阴冷,狠狠拍着桌子,瞠目切齿道:“欺人太甚!”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初听此事,豆包就猜到少爷会大发雷霆,果然……
魏廷茂气急败坏的去往他爹的书房,魏东刚要开口请安,便被魏廷茂一把推开,随后推门而入,怒视他爹。
魏松坐在上首,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可是来兴师问罪?”
魏廷茂冷冷道:“你可以算计我却不可以算计我媳妇。”
“怎么?你媳妇跟你告状了?”
“府中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有个风吹草动便会闹得众所周知,”魏廷茂冷笑道:“您不承认我媳妇是魏家人,若她不是魏家人,我又是谁?”
“谁让你媳妇牙尖嘴利,同为父说话竟寸步不让!”
“您敢说此举不是您故意为之。”
只见魏松神色颓废,低叹道:“青墨,咱们是一人家,无论发生何事皆要风雨同舟,共渡难关,不是吗?”
魏廷茂冷脸道:“一家人?您与他们是一家人,我与他们可是敌人。”
“你……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
“父亲,此话从你口中说出不觉得讪的慌吗?”
“你……”
“您唤
“你是不是知晓你母亲的打算?”
魏廷茂故作皱眉,冷冷道:“父亲说明白些?”
魏松烦躁的很,适才所说不过是有心试探,见他这般竟一时没了注意,轻声道:“青墨,无论你心中有多少的仇恨,可你毕竟是为父的儿子,魏家的子孙,尧哥的兄长,你可否放弃报仇的念想?”
“放弃?”魏廷茂嗤笑道:“父亲,您不觉得此话甚是可笑吗?我娘为何身亡,我大哥为何被放逐,我又为何吃了这么多苦,难道我们母子就该给她让道吗?还是说在您心里,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休要扭曲为父的意思。”
“那您到底是怕我输还是怕我赢?”
魏松低声道:“输赢有何重要,活着才最重要。”有命才能争,没命一切皆是空话。
“又是老话常谈,你明知不可能之事,为何非要问出来。”
魏松满脸苦楚,喃喃道:“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您什么也不用做,如当年一般静静的在旁看戏,”魏廷茂淡笑道:“当年我娘死的时候,您无动于衷,马上便要轮到那人,儿子且看您是否依旧无动于衷。”
“你……”魏松走上前,沉声道:“你想让这个家散了?”
“这本就不是我的家,日后我会令立门庭。”
“若你一意孤行,为父只能将你逐出魏家的族谱。”
魏廷茂淡笑道:“您先不承认我媳妇是魏家的人,如今又要将我从魏家的族谱上划下去,”声音一顿,淡笑道:“您以为我很在意‘魏’这个姓吗?”
此话一出,魏松身子踉跄下,猛地扶住座椅的把手缓缓坐下,轻声道:“你当真什么都豁出去!”
魏廷茂淡笑道:“父亲,莫要将自己看的太重,也莫要将魏家看的太好,如今我功成名就是靠自身的本事,与您及魏家毫无关系。”
“你当真不念及父子之情,兄弟之意,执意与我们作对,”直到此时此刻,他心中已有了定夺。
“父亲,倘若儿子无前程可言,您可会在意儿子?”
“你是为父的儿子,焉能不在意你。”
魏廷茂嗤笑:“父亲,若儿子年岁尚小,许是容易被您欺骗,可如今您拿此话搪塞儿子,不觉得可笑吗?”
魏松脸色发白,低下头遮住眼里的眸光,淡淡道:“你走吧!为父想一个人静静。”
魏廷茂脸色微冷,心下不住冷笑,淡淡道:“父亲,我媳妇是我的逆鳞,您莫要动她,否则别怪儿子不念父子之情。”
“混账!不过一个女人,你竟将她看的比为父还重要。”
“她视儿子如掌中之宝,可您呢?”魏廷茂冷笑道:“倘若今儿功成名就的是尧哥,您定是另一番模样。”
“你们都是我儿子,无论谁得到圣上的器重,为父心下皆十分欣慰。”
“父亲,儿子从未见过比您更虚伪之人。”
“你……”
“所有儿女加在一起,也不如您的宁远将军府重要。”
“没有它,谁能庇护你们到如今。”
“您不过是用它追忆您往日的战功与战绩,一旦它没了,您往日的辉煌自然也消失不见。”
“为父拼着性命,靠着战功方有了今儿的宁远将军府,难道不该珍视它吗?”
闻言,魏廷茂转身走人,冷笑道:“可笑!可笑至极!您就守着这份可笑过活吧!”
出去后,魏廷茂来到三公主的院子,瞥了眼面前的两只手,淡淡道:
门口立着的二人对其躬身揖礼:“二少爷。”
“如果你们能打得过我就上前,不能就给我退下!”
二人身子一颤,低声道:“二少爷,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您莫要为难。”
“滚!”
只见二人脸色惨白,脚步微挪,魏廷茂心下冷笑,大步走进去,厅中三公主在闲情逸致的品茶,淡笑道:“本宫早料到你会来?”
魏廷茂进去后,也不行礼径直坐在一旁,冷笑道:“想不到您也有今日。”
“暂时的委曲求全而已,本宫乐得自在。”
魏廷茂漫不经心的敲打桌面,淡笑道:“我爹的印记,可是到手了?”
三公主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你怎会知道?”
“您自以为心思缜密,却不知一切早已落在旁人的眼里。”
“你早知道?”
魏廷茂淡笑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细细推敲方知您的打算,不由对您诸多钦佩。”
“本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未料……”三公主神色一顿,淡笑道:“即便你知道又如何,此事你定不会告诉圣上。”
“您说的没错,我就一看戏之人,只想看您垂死挣扎之色,方解我心头之恨。”
三公主低笑道:“果然不出本宫所料,你想折磨本宫,让本宫遭遇你娘那样的苦楚,可当年的事并非本宫一人所为,你爹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魏廷茂淡淡道:“由始至终,我从未打算放过我爹。”
此话一出,三公主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你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本想借你之手振兴宁远将军府,未料……”
“看您笑的如此开怀,可是跟父亲离心背德了。”
三公主笑的眼泪流出来,乐不可支道:“老二,你莫要欣喜的太早,此事你最好告诉圣上,不然……他日我胜利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魏廷茂淡笑道:“儿子等着您!”说完转身离开,丝毫不在意她的恫吓之意,如今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