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你怎么了?”
“爹,您怎么了?”
魏松及尧哥三兄妹忙跑上前扶起他们爹, 便是三公主都被魏松这一摔吓得面色发白,不自觉上前一步。
再看魏廷茂阴沉着脸,气势汹汹的走上前, 却被刘湘婉一把抱住她的腰,焦急道:“相公,咱们还是先将婆婆的牌位捡起来吧!”
魏廷茂身形一顿,眸光阴冷的盯着三公主,只见其身子颤了颤,强装镇定道:“怎么?还想杀了本宫不成?”话中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只见魏廷茂弯下腰将她娘的牌位拾起来, 冷笑道:“今儿你所做之事, 他日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不用等他日,本宫就站在这,你能奈我何!”
“你莫……”魏廷茂被她激的上前一步。
刘湘婉忙拉过他,淡笑道:“母亲,我们是小辈,焉能对您作何忤逆不孝之举, ”话音一顿,看向公爹那边,焦急道:“母亲, 您还是快去看看父亲吧?此事说到底因您起,倘若父亲有个好歹,您身上难免沾惹是非, 再且若父亲身子抱恙,相公与我定要在床前尽孝,到时……”
本是大好的局面被眼前这个小贱人给破了,真真是可恨至极,没错!她就是故意为之,故意惹恼老二逼他动手,只要他抬手碰了下她的头发丝,到时……御史弹劾,满朝文武口风立时就变了,定能逼得圣上治他的罪,届时他再会行军打战又如何?圣上怎可能为了他堵住悠悠众口。
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小贱人给搅合了,可恨!去年她就不该听从老爷的话饶她一命,如今肠子都悔青了,无论何时何地,她就不该心慈手软,更不该为了老爷,置她与孩儿们于危险之中。
“你威胁本宫?”
“儿媳怎敢!”
魏廷茂抱着他娘的牌位,冷笑道:“便是你摔了我娘的牌位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你堂堂的大凉国公主是继室入门,当年你看不上英俊潇洒的谦谦公子,非要嫁与已成了亲,有了子嗣的宁远将军,逼的他原配变成妾室,嫡子变成庶子,这一切就是因为你的自私。”
“放肆!谁允许你胡说八道!”
“这不是满京城众所周知之事,”魏廷茂看向围着他爹的三兄妹,淡笑道:“这些年你遮遮掩掩,当真以为你的儿女不自知吗?”
三公主僵硬着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三个儿女,只见他们脸色惨白,神色颓丧,此事旁人不说破,他们只装作不知,如今却被二哥当众提起,一时间他们心下慌乱,不知所措。
而此时的魏东早背起老爷匆匆往外走。
尧哥脚步踌躇,想要跟上去又挂念他娘的安危,低叹一声走上前,拉着她娘的袖子,小声道:“娘,咱们去看看爹吧!”
三公主动也未动,呆愣道:“你们早就知道?”
不仅尧哥便是其他两兄妹纷纷垂下头,低声道:“娘,没有您又焉能有我们,遂无论您作甚,儿子都不会置您于不顾。”
闻言,三公主眼眶微红,含笑道:“此生本宫有你们三个儿女,已是心满意足!”随即看向魏廷茂,收敛嘴角的笑意,冷冷道:“本宫以前说过,世上之事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你娘由嫡妻变成妾室,只因她出身卑微,不能与皇室抗衡,而我从出生的那一日,便注定是皇室的公主,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唾手可得,你爹不过是这人世间的一个男人,本宫为何不能将其纳在羽翼之下,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乃是大凉国的公主,自幼受先皇宠爱,没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魏廷茂垂下头,沉声笑道:“你最引以为傲的便是皇室公主的出身,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因公主的身
尧哥脸色一变:“二哥……”
魏廷茂眸光瞥向三兄妹,轻声道:“为兄早知晓你们的选择,可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番感受,不过这样也好,各自选好将来要走的路,他日狭路相逢时,也不会怨天尤人!”
三公主眼睛一眯,阴恻恻道:“你想作甚?”
“你怕什么?往日总觉得我不会对他们作甚,只因除开你,我们是亲兄弟,”魏廷茂淡笑道:“今日他们也在,咱们就将话摊开了说。”
三公主厉声道:“你……”
“三弟,从今以后不要碰触我的逆鳞,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尧哥脸色一白,喃喃道:“二哥……”
魏廷茂捧着他娘的牌位,抬眸看向刘湘婉,轻声道:“娘子,为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应允。”
事已至此,刘湘婉焉能不知他心里作何打算,轻声道:“相公,我们成了亲,自是夫妇一体,无论你作何决定,我皆与你同甘共苦。”
“这是谁家?是魏家!而我是这家的儿子,往日远走,只为避开是非,如今方知,此想法有多可笑,有些人不是你躲避便能避开,她如同水蛭,就想吸干你的血,让你痛苦死去,既这般,势必要将她拿出来,狠狠捏死。”
刘湘婉握住他的手,正色道:“相公,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魏廷茂一手握着她娘的牌位,一手拉着媳妇的手,冷笑道:“事已至此,已无回转的余地,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日后且走着瞧吧!”
“二哥……”
“娘……”
魏瑾兮神色慌张,焦急道:“咱们是一家人,不可自相残杀。”
魏廷茂掀了掀眼皮,冷笑道:“你与她是亲母女,与我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倘若让你从我们之中选一人,你会选择谁?”
魏瑾兮神色踌躇,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二哥,就不能不选吗?”
“本就未指望你会选,因至始至终,你选择的从来不是我,”魏廷茂眸光看向三弟四弟,轻笑道:“你们也是!日后无论作甚,千万别惹我,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三公主冷笑:“本宫的儿女需要你手下留情,”顿了顿,轻笑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本宫只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魏廷茂盯着她,不住冷笑,随后牵着刘湘婉的手越过她母子四人,缓缓往外走,直至除了魏家宗祠,方轻声道:“可有怨我?”
“魏大哥指的是?”
“你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
刘湘婉淡笑道:“不过是暂时待在魏家,又有何关系,反正早晚有一日我们还是要离开。”
魏廷茂脚步一顿,头也未回,轻声道:“不错!终有一日,我们会搬到属于我们的府邸。”
“魏大哥,婆婆的牌位已然这样,还是先为婆婆重打一个牌位吧!”刘湘婉低叹道:“长眠于地下之人,莫要扰了她老人家的安宁。”
魏廷茂颔了颔首,亲自将她送回院子,方带着豆包离开。
看着神色匆忙离开的姑爷,赵妈妈扶着姑娘坐下,轻声道:“可是出了何事?”
刘湘婉揉了揉额头:“今日是个悲喜交加的日子。”未料三公主胆子这般大,竟敢大闹魏家宗祠,更甚者若不是她阻止,怒急之下的魏大哥怕是会一掌掐死她,事情发生的太过出人意料,倒省了她敬茶这个步骤。
刘湘婉回到屋中躺在矮榻上,喃喃道:“妈妈,为我揉揉肩吧!”适才在魏家宗祠,三公主怒摔她婆婆的牌位,此事即便说出去,旁人也不会
如今躺在矮榻上,她腰酸腿疼的很,脑子却不由自主想到公爹,那般情况下,他到底是真晕还是为了解当下的困局。
刘湘婉看向招娣,吩咐道:“去梳妆台取十两碎银子,买点打牙祭的东西,随后去厨房跟她们套套交情,趁机打听下公爹那边的情形。”
招娣点了点头,低声道:“姑娘,您总得跟奴婢说说,到底发生何事,若不然奴婢怕说错话?”
“你去打听下公爹的病情及府中的大小事宜。”
招娣点了点头,拿着银子飞快离开。
赵妈妈给姑娘按摩肩膀,低声道:“老奴让厨房给您熬了红枣莲子羹。”
刘湘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迷糊道:“待我醒了再喝!”
魏家宗祠,尧哥低声道:“娘,您怎可砸了二哥生母的牌位?”便是他在混账,也知此事不该为。
“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你二哥气愤难当之下,说不得对为娘动手,届时他所有的功名利禄皆化为泡影,”三公主扯着手中的丝帕,恨声道:“可那个贱人偏偏破了我的局……”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听他二人言下之意,多半留在宁远将军府与她作对,心下不由冷笑,还以为那个贱人多聪慧,却不知她乃宁远将军府的主母,她的婆婆,想要拿捏那个小贱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魏廷哲气愤道:“娘,本来二哥都要搬走了,如今您弄这么一出,反倒给了他们留下来的借口……既然我们与他已势同水火,又何必呆在一处,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他会对我们下手,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三公主脸色骤变,怒斥道:“你个窝囊废!现下你爹是何情形还不知,偏你胆小如鼠,不知所谓。”
魏廷哲脸色一红,低声道:“娘,儿子也是担心您,怕二哥谋害我们。”
“他?”三宫主嗤笑道:“他还没资格动本宫!”只要她什么也不做,便不会触了圣上的逆鳞,这样老二就抓不到她的把柄,又能耐他何!
魏瑾兮脸色微白,眼眶含泪,哽咽道:“娘,你们怎就不能和睦相处,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如你二哥所说,他娘却是因本宫而死,生母之仇不共戴天,焉能不记恨本宫,不想弄死本宫!”
“娘……”魏瑾兮心神大震,不由后退两步。
三公主淡淡道:“这世间唯有你们三兄妹是血脉至亲之人,至于其他人,你们不要想也不要惦记,说不得他何时利用你们反咬为娘一口,如果你们不想为娘被其害死,就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娘,孩儿们知道了……”除了辍泪不止的魏瑾兮,其余兄弟俩不约而同应道。
三公主脸色微缓,轻声道:“我们也该去看你们爹了……”
母子四人一同去往魏松的院子。
魏东背老爷回到院子,忙唤小厮去喊大夫,他则立在一旁守着老爷,大约一刻钟,魏松辗转反醒,眼神迷茫,过了好半响,方缓过神,虚弱道:“他们呢?”
魏东差点喜极而泣,低声道:“老爷,奴才担忧您的身子,遂您一晕倒,奴才便将您背了回来,至于宗祠那边,奴才也不知……”
只见魏松脸色铁青,眸光阴冷,咬牙切齿道:“她竟敢……竟敢……”砸了子娴的牌位,她怎能这么做!
魏东见老爷胸口起伏不平,忙道:“老爷,您莫要生气,事已至此,眼下还是您的身体最重要。”
“我死了更好,这
“老爷……”
“如今诺大的宁远将军府,我奈何不了任何人,”魏松神色一顿,冷笑道:“今日之事,无论是她恼怒成怒,还是另有打算,我都不会原谅她。”
“老爷……”
这时,三公主带着子女们缓缓走进来,脚步轻移的走上前,轻声道:“老爷,您可有好点?”
“不劳公主担心,便是我死了也算罪有应得,得偿夙愿。”
三公主挑了挑眉,随后坐在他的床边,想要拉着他的手却被他一味避开,遂垂下头盯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淡淡道:“老爷这顿火发的好莫名其妙?”
魏松恍若不闻,转过身背对她,只听三公主继续道:“看样子,老爷身体并无大碍,”转头看向尧哥,淡笑道:“既然你们爹身子无碍,你们便先回去吧!”
“娘……”
三公主对其言笑晏晏,可眸光异常冰冷,冷冷道:“下去!”
三兄妹身子一缩,对其行礼问安,方缓缓退出去,出去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躲在门外偷听,生怕爹娘吵起来。
“向嬷嬷,你去门口看着,不许任何人偷听。”
这一早晨,向嬷嬷的心一直跳动不安,如今更是胆战心惊,咽了咽口水,躬着身子小心退下。
见此,魏东对其揖礼,随之一同退下。
出去后,向嬷嬷看到在门外站着的三位小主子,忙道:“主子们,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不然公主知晓后,定会治老奴的罪!”
三兄妹心有不甘,不住告饶,可向嬷嬷铁了心,说甚也不让他们留下。
魏东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言不语。
“老爷,当年我们的亲事,虽是本宫一厢情愿,不过你又何尝不是利用本宫,护你们魏家这一大家子的性命。”
魏松猛地转过身,眸光直直的盯着她:“你到底想说甚?”
“当年我们的亲事,不知情的人皆以为是本宫夺人夫,可你从未跟人解释过,其中原由,当真以为本宫不知吗?”
“你都知晓什么?”
三公主淡淡道:“当年父皇跟我娘说过这桩亲事的由来,而她老人家仙逝前已告知本宫各中缘由,”声音一顿,讽刺道:“不过那又如何?谁让本宫钟情于你,即便被你所骗,本宫也心甘情愿。”
魏松脸色微缓,低声道:“当年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你能体谅我,为夫自是欣喜不已。”
果然!果然!
最是薄情郎!
如今她已不再是单纯不懂人世的少女!
三公主心下不住冷笑,面色却极其淡然:“这些年夜深人静之时,本宫也曾反思过,这过日子吗?何必锱铢必究,还是得过且过为好,若不然本宫也不会任由老二活到现今,可他不知心下感恩,反而一心为母报仇,为兄讨公道,”盯着他的眼睛,轻笑道:“本宫告诉老爷一个好消息,这样老爷的病便能好的快些,老二夫妇决定留在府中,侍奉于您膝下。”
魏松身子一僵,不可置信道:“老二不搬走了?”
三公主含笑道:“看老爷这副欣喜的不知所措的样子,”眉眼一挑,轻声道:“适才本宫也改了主意,老二一再挑衅本宫的威严,本宫也不能置之不理,遂与他势必有一场较量,只是不知老爷……你希望本宫与他谁生谁死呢?”
“你为何不能后退一步,非要斗的你死我活,”魏松喘着粗气,怒声道:“你们都不用死,我死还不成?”
“这不是老爷一直期盼的结果吗?”三公主慢慢起身,行至窗户处,看着案
“你怎能如此恶意揣测?”
“当年老二他娘过世时,你看本宫的眼神,本宫至今还记得,”三公主玩味道:“恨意!滔天的恨意!”
魏松低声道:“往事如风,你何必执拗不放,为何非要将事情做绝,不留一丝余地。”
“为什么呢?”三公主喃喃道:“本宫也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你能容忍青墨他娘进魏家祠堂,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掉她的牌位。”
提及旧人!
三公主眼里一片阴霾,阴冷道:“本宫恨她,即便她死了,本宫也希望她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个懦弱无为的死人,死了还要占着老爷的心,还生下老二那般有出息的儿子!
如何让她不妒忌!
不怨恨!
老天爷何其不公!
魏松脸色惨白,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低声道:“你便是心下愤恨也不该这么做,可知你此举,将你与青墨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便是斗败了,大不了一死!本宫活了这些多年,早将生死看的极透,”话音一落,就见三公主抬起右手慢慢抚摸君子兰的叶子,淡笑道:“老爷,这盆花好似本宫送你的生辰礼物。”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多好的诗啊,便如她对老爷的情,可如今……
魏松不懂其意,皱眉点头:“不错!”
“你且看它绿意迎人,却不知它需要靠土壤与水方能活下来,”只见三公主回头对其嫣然一笑,柔声道:“老爷,你觉不觉的这盆君子兰好似老二……”
“你到底打何哑谜?”
三公主慢慢抚摸它的绿叶,出其不意的一把将其拽出来,甩了甩根上的土,随手扔在地上,低笑道:“老爷,你看它活着在好、在喜人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一下子连根拔起。”话音一落,走上前不惜用未沾一丝灰尘的锦鞋狠狠碾碎它。
魏松神色大变:“你莫不是要……”
“没错!他都要杀了本宫,本宫绝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
“你想对他作甚?”
三公主低笑:“老爷,日后莫要用你的性命威胁本宫,本宫在意你时,自是千好万好,皆会答应你,但本宫不顾一切想要做一件事时,便是你真有个万一,也阻拦不了本宫的决心。”
魏松捂着胸口,低声道:“你……你……这世上之事并不是皆在你算计之中。”
“老爷言之有理,可本宫是谁?本宫是皇家的公主,皇家的威严不是尔等随意践踏之!”
“你当真要不顾一切对付青墨……”
三公主抬脚走了一步,身形一顿,低头看了看鞋面,皱眉道:“好好的一双绸面锦缎鞋,沾了肮脏的东西,要他何用?”
闻言,魏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魏廷茂出府后,寻了一家棺材店铺,豆包上前,轻声道:“店家,你这可有上好的沉香木?”
店家愣了楞,对其摇摇头,苦笑道:“客官,老身这店小利薄,怎可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魏廷茂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豆包紧随其后,随后主仆二人又去了一家,皆是没有沉香木,未料回程途中碰到明若主仆。
曹霁光方从他家的书铺里出来,看到青墨也是一愣,诧异道:“你怎会在此?”
“无事!”
曹霁光皱眉,眸光不
魏廷茂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怎会在此?”
“最近公主喜欢看杂记,遂我出来为她寻几本有意思的杂书。”
“你继续寻书吧!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曹霁光身形一动,飞快拉住他的胳膊:“到底发生何事?昨儿你方成亲,本该与六妹妹如胶似漆,怎会贸然出现在此。”
魏廷茂身形一顿,似先到什么,转头看他,轻声道:“你家可有沉香木?”
未料,曹霁光点了点头:“家中确实有一块尚好的沉香木,不过你怎知?”
魏廷茂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可否割爱与我?”想着明若他爹是丞相,手中定然有不少好东西,遂抱着一试的念想,没想到结果出乎他意料。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清楚,我方能给你。”
魏廷茂抬头看到一家茶楼,淡淡道:“咱们去那处细聊,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曹霁光与他一同离开,到了茶楼径直去了包厢,让豆包与曹林守在外面,曹霁光为其斟了一杯茶,便听青墨慢慢道与今早发生之事,只见他长叹一口气:“还好六妹妹拦住你,不然这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你这三品武将的官位也就别要了!”
魏廷茂颔了颔首,轻声道:“明若,我知晓世伯一直在暗中注意大皇子的动向,也知晓大皇子跟我家那位早已沆瀣一气,遂你不妨告诉我,现下他们有何举动……”
“青墨,你要……”曹霁光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在地上,只见其慌不择乱的放下茶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厉声道:“圣上为何会器重你,就是因你从不拉帮结派,只听命于他一人,若你插手此事,不是惹的圣上猜忌吗?一旦圣上没收你的兵权,你在朝中便举步维艰,可知其后果?”
魏廷茂垂下头,看着被白布包裹住的牌位,冷冷道:“明若,我顾不得这么多……”
“青墨,如今你的这番成就乃是你拿命拼博而来,焉能轻而易举毁于一旦,再则你成了亲,便是不顾及旁人,可陪你共度一生的六妹妹,难道连她也不顾及吗?”
魏廷茂身子一僵,缓缓道:“她会与我风雨同舟!”
“青墨,为了报仇,值得你牺牲这么多吗?”
“你不是我,焉能懂我的感受?她人明明站在我面前,我却不能手刃仇人,还任由她……”魏廷茂抬手轻轻抚摸他娘的牌位,低声道:“是我不孝,一直未能为她老人家报仇!”
“青墨,越王勾践为了复仇,尚能卧薪尝胆,你忍了这么多年,为何不能多等一两载的光阴,到时不用你出手,她……”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不想让他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做出不理智的事。
“倘若无今日之事,我且能忍着她,只因她终有一日会作茧自缚,可……可我再也等不了!”魏廷茂抬头,眼睛猩红,泪水晕湿了眼眶,阴狠道:“因她之故,我娘从嫡妻变成妾室,日日辍泪,夜夜不寐,最后郁郁寡欢,含恨而终,奈何那时的我尚小,不能护她周全,如今呢?我功成名就,娶得娇妻,却仍护不住她的牌位,任那人当着我的面将其摔断!”
“青墨……”
“明若,忍无可忍,我便无需再忍,我拿命拼搏至今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替我娘报仇血恨,如今功成已成,却是瞻前顾后,任人掣肘,既这般,拼了我这一身的功名也要那人死,且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曹霁光低声道:“你这是要一意孤行啊……”
“明若,若你当我是你兄弟,便告知我,他们行到何种地步,之后的事我
曹霁光神色一怔,不可置信道:“你莫不是要……”
“没错!唯有如此,方能让圣上亲自治她的罪,也能让宁远将军府彻底倒台。”
“可你呢?你也是魏家的人,免不了受其牵连?”
魏廷茂冷笑:“我敢行此事,自会有万全的把握。”
“伯父与尧哥他们,你也不顾及吗?”
“我父亲?”魏廷茂不住的冷笑:“当那人亲手摔掉我娘的牌位,他却只是捂着胸口摔倒在地,别人不懂他,可我却知晓原由,不过是为了逃避罢了!”
曹霁光长叹:“伯父……”
“至于尧哥他们,既有所选择,便不能在后悔,什么父兄之情?从我出生至今,唯有我娘与我大哥两个至亲之人而已!”
提及这个,曹霁光轻声道:“怎你成亲这般大的喜事,你大哥却未曾回来?”
“大哥与我来信,嫂子如今身怀有孕,不易长途跋涉,遂我未让他们来回奔波。”
曹霁光含笑道:“恭喜!恭喜!你们兄弟俩真真是一门双喜!”
“本我也如你这般开怀,如今却……”魏廷茂眸光越发阴冷:“明若,此事即便你不帮我,我也会寻他人帮忙,只不过终不如你可靠罢了!”
话到此处,曹霁光怅然道:“青墨,我家是泥足深陷,走不出来,可你为何非要蹚此浑水。”
“事到如今,我与她已是不死不休之势,难道你想看着我束手就擒,被其……”
“青墨,无需多说,”曹霁光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可陷的太深。”
魏廷茂沉着脸,神色郑重的点头。
“诚如你所想,三公主却是与大皇子暗中有来往,至于原由……你我心知肚明,”曹霁光轻声道:“圣上每年六月初六要去大佛寺朝拜,到时……”
“如此算来,还有两个月?”
“此事你爹可有告知圣上?”
曹霁光垂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若是你,你会说吗?”
“明若,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
曹霁光含笑道:“我们之间乃是过命的交情,何必说这些客套话,”眸光看了眼白布,轻声道:“待我回家派人将沉香木送与你。”
魏廷茂起身,对其郑重的揖了一礼,沉声道:“此份恩情,他日我必回报答! ”
“赶紧走吧!再不回去,六妹妹该担心了!”
魏廷茂含笑点头:“哪日得空,请你出来喝酒。”
“待你陪六妹妹归宁后再说吧!”
魏廷茂小心翼翼的抱着牌位离开,曹霁光看着他的背影低叹一声,三公主行事怎如此不留余地,如今逼得青墨对她动了杀心。
魏廷茂回去时,刘湘婉与赵妈妈言笑晏晏的说着话,见他回来,主仆四人一同对其福了福身,刘湘婉瞥见他怀中之物,低声道:“怎……”
“出府后偶遇明若,得知他家有沉香木,遂想亲手为我娘刻其牌位。”
刘湘婉点了点头,轻声道:“魏大哥有心了!”
“怎又唤我魏大哥?”
刘湘婉讪讪一笑:“叫习惯了竟一时没改过来,”抬头看了看日头,轻声道:“可有用过午膳?”
“尚未!”
“妈妈,快去厨房,吩咐他们做几道相公爱吃的膳食。”
赵妈妈躬身点头,抬脚便要出去,却听姑爷道:“且慢!”
“姑爷……”赵妈妈脚步一顿,低声道:“可是还有何吩咐?”
魏廷茂轻声道:“夫人可有用过午膳?”
“姑娘等您回来一道用膳。”
“妈妈知晓夫人的口味,多备几道她爱吃的菜色!”
赵妈妈喜得眉眼带笑:“是。”
“六妹妹,我先去书房,一会儿便回来。”
刘湘婉点头,含笑的看着他抬脚离开。
“姑娘,您为何不告诉姑爷,老爷的情况……”
“公爹的病情重与不重,想必魏大哥早已知晓,我又何必多此一问。”虽魏大哥对其不理不睬,但她身为人媳,却是不能让人挑出一丝诟话,自是要将此事办得皆大欢喜。
招娣点了点头,轻声道:“还是姑娘想的透彻!”
“不说这些糟心事,你去打盆水,待魏大哥回来让其洗手。”
招银捂嘴偷笑:“姑娘,您怎又唤姑爷魏大哥?”
刘湘婉扶额,感慨道:一时间没那么快进入为人媳的角色!
书房,魏廷茂看着她娘断裂的牌位,低声道:“娘,您放心,儿子定会替您报仇,再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
其实杀一人很容易,趁其不备投毒,雇人行凶,亦或者嫁祸于人,种种方法皆能让其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但他至始至终未有所行动,因他在等……等有朝一日,那人最在乎的荣华富贵,皇室尊荣皆消失殆尽,没了这一切,她成了人人杀之而后快的恶人,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人关在暗无天地的大牢里幽禁一生,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娘,至于父亲,儿子也不会让他好过,”魏廷茂轻笑道:“儿子会奉养父亲终老,不让他那么快下去见您,想必您也不想见这个负心凉薄之人吧!儿子要让他们活着,日日受着煎熬,方能消儿子多年来心头的愤恨!”
“您不用担心大哥,待儿子处理完那人,大哥自会回来,到时我们兄弟二人一同给您磕头上香。”
“娘,今儿都是儿子不是,儿子成亲了,想让媳妇给您磕头,让您见见她,未料竟将那人惹来……不过这样也好,儿子本打算让她多享受几载荣华富贵,不过现下吗?再有两月,两月后她便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时,豆包在门外轻声道:“少爷,赵妈妈派人来问您何时过去?”
魏廷茂将她娘的牌位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柜子里,低声道:“待明若送来沉香木,儿子亲自为您雕刻牌位。”
待魏廷茂收敛身上的戾气,方打开门,淡淡道:“走吧!”
豆包跟在少爷身后,神色惴惴不安,跟随少爷多年,自是知晓少爷的脾性,今日之事,少爷怕是对公主动了杀心,老天保佑,倘若奶奶知晓实情后,定要劝住少爷,莫要让其行事太过激进,他担心少爷为了报仇,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他倒不是害怕,自小跟在少爷身边,无论大错小过,少爷从来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遂无论少爷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人头落地,他都会陪在少爷身边,不离不弃。
到了厅中,魏廷茂见六妹妹与两个婢女嬉笑打闹,好不快活,含笑道:“何事让你笑这么欢快?”
“明日我们回门,招娣怕我回去后,宴哥祉哥拉着我的手不放,更甚至不让我离开。”
魏廷茂轻笑道:“如今咱们未搬出府,待我们令立门庭时,便让两位妻弟过府小住一段时日。”
“相公说甚便是甚,”话音一落,刘湘婉起身拉着他去往耳房,含笑道:“快去洗手,咱们方好用膳。”
魏廷茂眉眼带笑,低声道:“嫁给我,你受委屈了!”
刘湘婉横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日后就对我好点。”
魏廷茂欲言又止,方缓缓开口,自嘲道:“成亲之前,为夫应允你之事未料皆成空,诚如你所说,男人的誓言果然不能轻信。”
“可是又出了何事?”
“虽我无心毁约,却也不想隐瞒你任何事。”
刘湘婉眉头紧皱,沉声道:“莫要吓唬我,你我已成亲,日后自是祸福相连,遂直说便是。”
“倘若有一日为夫不再是大将军,你可会看不起我?”
原是此事!吓她一跳!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如此甚好!甚好!”
“为夫并未与你开玩笑!”
刘湘婉将他的手放进木盆里,为其轻轻擦洗,低笑道:“若你不是大将军,不是文臣,日后便可带我游山玩水。”
“你竟想四处走走……”
刘湘婉轻笑:“半辈子固守在这方寸之间,自是不想从娘家嫁到婆家一直固守这四方天地,我也想看看这天到底有多高,海到底有多深,景到底有多美,世间种种不应该只停留在悔恨、懊恼以及仇恨中!”
“有你此话,此生为夫定带你游历山川大地,黄沙落日,尝遍世间美食,看遍各处美景。”
未料刘湘婉翻了个白眼:“莫要答应的太爽快,日后又自打嘴巴!”
“呵呵……”闻言,烦闷一上午的魏廷茂,终露出爽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