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修见魏廷茂来府, 神色不禁一愣, 半响后, 淡笑道:“今儿朝堂上,圣上还与大哥他们商量,何时派你等将士去山西杀敌剿倭。”
魏廷茂恭敬的揖礼,淡笑道:“我等将士自是听命行事。”
刘仲修颔首:“焉何不是?”随后眼神疑惑的看向睿哥。
睿哥上前一步, 轻快道:“二伯,最近一段时日青墨怕是要常来府中走动。”
“何意?”
“青墨甚是佩服刘叔的武艺,想与我跟表哥一同授业于刘叔。”
闻言,刘仲修嘴角带笑:“如此甚好,日后你们在战场上也能互相照拂。”
睿哥看了眼二伯的衣着, 诧异道:“二伯,你这是要出去?”
刘仲修淡笑道:“昔日同僚唤我出去饮茶。”
睿哥揶揄道:“二叔, 那你也没有口福了。”
“嗯?”
睿哥神神秘秘道:“二叔,青墨可是拿来两罐珍藏二十年的女儿红, 您就不想尝尝。”
刘仲修忍俊不禁,无奈道:“你啊, 还像个小孩子。”
魏廷茂淡笑道:“若世伯喜欢,下次小侄过来给您送两罐。”
“好小子……今儿且留在家中用膳,明日过府在陪我小酌一杯。”刘仲修含笑道。
“当然。”
“睿哥, 翊哥你们可要帮我照拂好青墨及勋平。”
二人淡笑的点头。
刘仲修方带着刘铁大步离开。
睿哥拉着表哥走在前面,喋喋不休抱怨祖父调侃他的事,翊哥瞥了魏廷茂一眼,淡笑道:“想不到青墨也会阿谀奉承。”
魏廷茂脸色一僵, 讪讪道:“崇山,你求我之事,我可曾拒绝过?”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美人与蒲柳。”
“崇山……”魏廷茂扶额轻叹。
到了老太爷的院子,众人对其揖礼问安,睿哥淡笑道:“祖父,翊哥想陪您小酌一杯。”
老太爷脸色一板,怒声道:“谁也不许惦记我的女儿红。”
“祖父,两罐珍藏的女儿红,您何时能喝完?”
“好酒焉能牛饮,自是每日小酌一杯,方能细水长流,日日美酒佳酿。”
魏廷茂轻声道:“若您喜欢,小辈在寻两罐与您。”
老太爷挥了挥手,淡笑道:“这已足矣,”顿了顿,又道:“人最忌贪心,得到一样还想要下一样,长此已久,只会纵容他的劣性,让他越发贪得无厌。”
四人脸色微敛,细细思忖老太爷之言,方恭敬的对其揖礼:“小辈们受教。”
“呵呵……既然你们如此听话,晚膳时我赏你们一罐女儿红,自是让你们品尝一二。”
“多谢老太爷。”除了翊哥,其余人脸色微微发苦,与翊哥一同饮酒,生怕他又打什么鬼主意。
封尘二十年的女儿红果然后劲很大,初饮两口只觉得馥郁芳香,口齿留香,待继续小酌方觉察此酒后劲很大,翊哥睿哥早已醉倒,勉强站起来的唯有魏廷茂及邓勋平,不过二人身体不住的打晃,最后被各自的小厮搀扶着走出镇国将军府,赶着马车回到自家府邸。
“少爷,您可还好?”
魏廷茂揉着额头,低叹:“头疼,快些回府。”
豆包赶忙应道,随后马车飞快的驶至宁远将军府,主仆二人脚步刚踏进大门,就见门房飞快的迎出来,对其躬身揖礼,魏廷茂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若细心窥觑,定会发现他身子略微踉跄。
沿路踱步至
魏廷茂冷着脸:“就说我已睡下,有事明日再说。”
小厮脸色一白,神色惊恐,瑟瑟道:“二少爷……”
魏廷茂眼光如箭般阴冷的盯着他,小厮身子不住的发抖,低声道:“奴才……奴才这就回去禀告。”
只听魏廷茂冷哼一声,小厮飞快的退出去。
豆包忙倒了杯温茶与少爷,低声道:“您不过去,老爷定会发火。”
魏廷茂坐下后,端起茶杯抿了抿,淡淡道:“有事他自会过来寻我。”
果不其然,宁远大将军魏松带着怒火疾步而来,进屋后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听小厮说你已睡下,如今这般衣着整齐又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
“混账,你敢同为父这般说话。”
魏廷茂揉了揉额头,淡淡道:“今日饮了些许酒,酒意上头的很,若父亲有事吩咐便是,若是无事,儿子便要回房歇下。”
“你……当着为父的面,也敢这般忤逆。”
“父亲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可是儿子又做了何事惹您生气。”
“你母亲因你的亲事很是着急,为何你一再的推拒,似你这般大的年岁,旁人早就娶妻生子了。”
魏廷茂眸光一冷,抬起头淡淡道:“儿子再过不久便要去山西,此番生死不知,怎能祸害旁人家的好女儿。”
“明明可以不去山西涉险,你为何执意去那艰险之地,就不怕因此丢了性命?”
“您说为何呢?”
魏松喉咙一梗,脸色僵硬道:“难让成为宁远大将军的二子就这般让你丢人。”
“随您猜想。”
“说到底还是因你娘之事怨恨我。”魏松脸色铁青,怒声道。
只见魏廷茂脸色越发阴冷,阴翳道:“逝者已逝,休要平白搅得她死后不得安宁,再说您有何面目提她?”
魏松身子一僵,木木道:“你也是我的儿子,为父关心你,有何不对?”
“儿子已过了需要父亲疼爱的年岁,如今我的一切是靠自己的双手拼搏出来,与您与宁远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
“你……”魏松神色怔了怔,不禁脸色惨白,后退数步。
“天色已晚,若父亲无事,儿子便要去歇息。”
魏松长叹一声,神色寂寥的往外走,抬脚走了两步便不自觉踉跄下,见此,豆包小声道:“少爷,用不用奴才跟过去瞧瞧?”
“你走了,谁伺候我梳洗更衣?”
豆包忙敛了敛脸色,低声道;“奴才这就伺候您歇息。”
魏廷茂冷哼一声,大步走去内室。
老管家魏东在外候着,见老爷脸色惨白,神色凄凉,躬着身子走上前:“老爷,您可还好?”
“子娴走后,他们兄弟到底对我生了嫌隙,日后只怕……”
魏东低声劝慰:“老爷,您的良苦用心,两位少爷迟早都会知晓,遂这般时候,您只需保重自己的身子。”
魏松低叹:“积怨已深,怕是再无缓解的可能。”如今他们兄弟俩羽翼越发丰满,除了辈分上压制住他们,其余时候,怕是再无谈心的可能。
内室,三公主冷笑道:“老爷去了老二那,最后被他赶出来?”
向嬷嬷低声道:“适才二少爷院中的丫鬟过来禀告给老奴。”
“老爷到现在也不知谁才是最在意他的人。”三公主气愤之下,狠狠拍打桌面,手腕上的白玉手镯瞬间一分为二。
向嬷嬷脸色一白,惊呼道:“公主,您的手腕没事吧?”
三公主看向断裂的白玉手镯,冷冷道:“断裂的东西怎可能恢复如初,破镜更加难团圆。”
“公主言之有理,可您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气,万一手腕受伤,最后遭罪的还是您。”
三公主冷笑不止:“便是当真受伤,老爷也不会心疼。”
“公主莫要这么想,老爷心中还是有您的。”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大少爷二少爷,剩下两位少爷及姑娘都是公主所出,府中更无其他侍妾及子嗣。
“有我?有我会一个月未宿在我房中,宁肯去书房也不愿见我。”
“公主,有些事您莫要操之过急,如今的宁远将军府早已是您的天下,若您一再表现的激进,老爷会作何想法,大少爷二少爷毕竟是他的血脉,父子天性,老爷焉能不惦念。”
“我也为老爷生儿育女,他怎就不惦念我的辛劳,整日思念那早已化作白骨的贱人,那贱人着实可恨,死了也不让人消停。”
“公主,此话莫要再说,万一被人传到老爷耳里,怕是……”
“怕什么,如今整个宁远将军府都是我的,谁敢忤逆我,直接乱棍打死,省的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向嬷嬷无奈道:“公主,这么多年您的脾性怎就不能收敛些。”
“收敛?老爷可会因此垂怜我,老爷心中只有那个死人,我……我不过是他被父皇逼着娶进门的公主,他恨我……”
“公主,若老爷恨您,怎会跟您生下三少爷四少爷以及小郡主?”
闻言,三公主眉眼间总算有了些许喜意,脸色更是缓和不少,轻声道:“吩咐厨房,为老爷熬些滋补身体的汤水,”顿了顿,又道:“再给老二送一碗安神汤。”
向嬷嬷嘴角渐渐有了笑意:“还是您想的周到。”
三公主嘴角有了笑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淡淡道:“记得寻个千娇百媚的丫鬟给老二送去。”就不信他醉酒后还能把持住。
向嬷嬷福了福身,躬身退下,出去张罗。
魏廷茂躺在床上假寐,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外娇弱造作的声音:“二少爷……”
豆包忙从不远处的矮榻上坐起,轻声道:“少爷 ?”
“打发走!”魏廷茂翻了个身,冷冷道。
豆包快去向门口走去,轻手轻脚打开门,入目之下鼻孔处险些流血,这……这……这丫鬟穿的也太凉薄了,胸前那团东西若隐若现的在他眼前晃悠,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处看,端着木案的丫鬟哪里想到二少爷屋中还有小厮守着,惊吓之后,‘啊’的一声大叫,手中东西应声而落,只听‘啪’的一声碎响,满地汤水。
外面的吵闹声,扰的魏廷茂恼怒不已,黑着脸起身,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径直走到外面,刚要大喝,便见那丫鬟眼睛一亮,脸色绯红的扑到他怀里,一把将其紧紧抱住,更是用胸前那两团软软的东西蹭着他,希望勾起他的欲念。
魏廷茂被她猛地抱住,身子一僵,随即脸色铁青,看着呆愣的豆包,咬牙切齿道:“愣着作甚?”
豆包回过神,摸了摸鼻下的血迹,讪讪道:“少爷,奴才……奴才头次见女子这般衣不蔽体,一时间……看的入神了。”说着快步走到少爷身边,拽着那丫鬟的胳膊往外走,谁料她死死抱住少爷的腰不撒手,更是不住的在少爷怀中娇嗔:“二少爷……二少爷,今晚由奴婢伺候您,可好?”
魏廷茂冷冷道:“滚。”
那丫鬟置若恍闻,在他怀里不住的娇嗔:“二少爷……奴婢心悦您已久……”
“找
豆包一脸的可惜,啧啧两声:“自找罪受!”少爷自来严于律己,焉能被这样俗气的女子随意勾起欲念,如今没一脚踹死她,多亏少爷此番光脚出来,若是穿着鞋,她不死也残。
魏廷茂阴冷的看向豆包,阴霾道:“热闹看够了?”
豆包身子一哆嗦,少爷本就醉酒,头疼难忍,大晚上又弄出如此窝火之事,怕是怒火攻心,生怕殃及他这条小鱼,忙不迭点头:“奴才这就善后,善后……”
魏廷茂冷冷道:“倘若屋中再有一丝动静,明日你就等着挨鞭打。”话音一落,转身回到内室。
豆包吓得腿软,走到那丫鬟身边,见她神色惊恐又要开口大叫,厉声道:“闭嘴!”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其拖走。
这回不止屋中便是院子中在没一丝动静,魏廷茂微合双眼,渐渐进入梦乡。
豆包出去后,直接将那丫鬟扔在院门外,低斥道:“不想死就闭嘴,二少爷什么脾性,府中上下无人不知,偏你敢触他的眉头,真是不知死活。”
丫鬟软弱无力的趴在地上,不住的低喘,瑟瑟道:“求你救救我……”倘若引来旁人,大庭广众之下见她此番模样,她的心思便一目了然,起了这等龌龊心思,一旦老爷知晓,她怕是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早知如此,真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向嬷嬷糊弄,如今悔之晚矣!
“赶紧滚回去!再不要出现在少爷眼前,不然……”
丫鬟捂着心口,脸色苍白的不住点头,身子踉跄的离开。
豆包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惋惜道:这般娇弱的美人,怎就不来勾引他!
三公主知晓事情后,冷冷道:“废物!”
向嬷嬷低声道:“公主切莫生气,您本意也不过试一试,成不成无所谓,遂不值得同那丫鬟生气。”
三公主气愤道:“话是没错,但心中总是郁结难梳。”
“公主,咱们一直知晓二少爷阴冷古怪的脾性,比大少爷还难对付,即便此事未成,您也犯不着为此生气。”
三公主冷哼一声:“那个丫鬟记得处置妥当。”
“便是您不说,老奴也知该如何处置。”
三公主淡淡应了一声,淡淡道:“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向嬷嬷躬着身子,轻手轻脚的上前伺候公主。
翌日,魏廷茂醒来后,淡淡道:“那丫鬟可是被人打发走了?”
“少爷,您就是在世诸葛亮,那丫鬟昨晚便被向嬷嬷打发到庄子上,这辈子怕是难以回府,日后您在也看不到那般的腌渍人。”
“记得将我昨晚穿的寝衣烧了。”
豆包脆声应道,随后又问:“少爷,咱们今日去京外的军营吗?”
魏廷茂淡淡道:“去镇国将军府。”
豆包眉眼带笑的点头,马屁道:“少爷,趁眼下这个机会,您定要多同六姑娘套近乎,这样才能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魏廷茂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把我的鞭子拿来。”
豆包屁股一紧,委屈道:“少爷,奴才又说错何话?”
“快去!”
豆包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抱着少爷的大腿,哀嚎道:“奴才知错了,少爷,求您饶了奴才这一回,奴才日后再也不敢随意放肆?”
“都怪奴才长了一张贱嘴,日后再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嘴,少爷……”
“记住你今日之言,再有下次,我扒了你的皮。”
豆包忙不迭点头。
到了镇国将军府,门房飞快的迎上前躬身问安,魏廷茂淡笑的点了点头,豆包会意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冷哼道:“日后见到我家少爷来府,记得要神色恭敬。”
门房接过银子,眼里泛着喜意,不住的附和:“那是,那是!”后背比方才又低了些。
魏廷茂去了老太爷处请安,随后由小厮领着去了练功房,只见睿哥正与刘奎比划,为了跟随刘奎习武,今儿来府他特意换了一身便衣。
比划中的二人见他进来,双手及时一收,随后含笑的看着他:“你来了。”
魏廷茂拱了拱手,神色恭敬道:“刘叔,日后还请多多赐教。”
“好说,好说。”
“勋平兄呢?”
睿哥淡笑道:“今日表哥有事,唯有我二人同刘叔一起习武。”
魏廷茂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刘叔,轻声道:“你们继续还是唤我与您切磋?”
刘奎轻声道:“魏少爷同二少爷切磋下武艺,在下在旁细看你们招式,望从中寻到破绽,进而加以改进。”
二人颔了颔首,睿哥下巴微抬,哼声道:“我已跟随刘叔学了不少日子的武艺,今日定要让你刮目相看。”
魏廷茂淡淡道:“手下败将,何意这般嚣张?”
睿哥脸色涨红,气愤道:“今日定要将你打趴下,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自打知晓魏廷茂来府走动,她深谙此厮的劣根,除了请安上课外,万不得已轻易不出院子,便如此时,她躺在矮榻上,由着招银招娣打扇,自己则双目微合,渐渐有了觉意。
这时,一丫鬟进来禀告,低声道:“六姑娘,三少爷唤您过去一趟?”
刘湘婉似醒非醒,喃喃道:“大哥唤我何事?”
小丫鬟低着头,轻声道:“奴婢不知。”
刘湘婉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待我收拾一番,再去见大哥。”
小丫鬟福了福身,躬着身子退出去,至始至终未抬过头。
招娣小声道:“姑娘,奴婢看着这丫鬟眼生?”
“满府这么多丫鬟,你焉能都识得。”刘湘婉打了个哈气,泪眼婆娑道:“去打盆水。”
招银福了福身,脚步轻移的走出去。
招娣服侍姑娘坐起来,蹲下为其穿鞋,轻声道:“姑娘,大少爷找您何事?”
刘湘婉扶额低叹:“多半为了下棋?”
“那您……您还去?”招娣心中直打鼓,去大少爷那不止姑娘发怵,便是她也跟着发怵,大少爷与姑娘下棋,最少两刻钟,最长半个时辰,她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姑娘身后,着实难受的很。
不一会儿,招银端着木盆回来,伺候姑娘洗漱,又为其重新梳妆打扮,刘湘婉看了眼铜镜,淡淡点头:“你留在院中看家,我带招娣出去,过会儿便回。”
招银点了点头,轻声道:“姑娘放心,奴婢定好好守着院子,一步也不离开。”
路上,招娣眼睛不住的四处乱看,小声道:“姑娘,咱们会不会遇到魏少爷?”
刘湘婉嘴角的笑容一敛,低斥道:“没事提他作甚?”
“姑娘,奴婢只是有些担忧。”
“应该不能遇到,这时辰他应该跟随二哥习武,焉能出现在这?”
闻言,招娣舒了一口气,她着实有些畏惧魏少爷,但凡魏少爷眸光瞥向她,她总禁不住的打冷颤。
行至半路,只见魏廷茂从一旁窜出来,主仆二人吓了一跳,只听刘湘婉咬牙切齿:“青天白日,你拦我路,就不怕被人瞧见,害我闺名受损。”
魏廷茂避而不答,淡笑问:“六妹妹此去可是寻崇山?”
刘湘婉神色一愣,半响后,心思一转,随即脸色阴冷道:“那个丫鬟是你派去的?”
“六妹妹果然聪慧?”
“你就不怕此举害的我被人私底下议论?”
“我敢这么做,便有十足的把握,不让六妹妹闺明有一丝的受损。”
刘湘婉脸色青白交错,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昨儿不是跟你坦露过心迹,我心仪你,自是想去山西前,多与你独处。”
“你……你当真无赖!”
“情非得已,情难自控,还妄六妹妹多多体恤。”
刘湘婉猛地转身,低声对招娣道:“咱们回去。”也是她一时不查,竟未在意那丫鬟的样貌,怪不得招娣说她面生的很,现下想来那丫鬟自进屋后,至始至终竟未抬过头,想必也是怕受牵连,所以一直垂头不语,不过她胆子倒是大得很,敢联合外人一同欺骗她。
刘湘婉走了两步,回头见招娣哆嗦的原地不动,恨铁不成钢的走回去,拽着她往回走,谁料魏廷茂大步一迈,径直越过她面前将她主仆二人堵住,低笑道:“六妹妹,此番骗你出来,实属无奈,念我初犯,不要与我生气,可好?”
刘湘婉眉眼微冷,淡淡道:“魏大哥,你到底为甚对我纠缠不休。”
“自是心悦你。”
“小妹担不起您的心悦,若您有这般的闲情逸致,不如勤练武艺,在战场上杀敌保命才是要紧之事。”
“六妹妹心底还是担忧我的,莫不是怕我此去战场有个好歹,你便会成为无儿无女的寡妇。”
“住口!”刘湘婉脸色涨红,她跟他可没一丁点关系,这厮胡说八道什么。
魏廷茂淡笑道:“若六妹妹当真不信我,我可现在去向世伯求亲,一举将你定下,你意下如何?”
“你……你欺人太甚!”刘湘婉吓得胆战心惊,差点拽住他的袖子求饶。
“这回你可相信?”
刘湘婉脸色发白的点头:“我信,我信,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这就要看六妹妹如何待我?”
刘湘婉银牙暗咬,扯了扯嘴角:“不如我们去凉亭中坐会儿。”
“如此甚好!”魏廷茂嘴角微微上翘,六妹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让他止不住暗笑。
沿路,刘湘婉低叹道:“魏大哥,你到底看上我哪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六妹妹在我眼中,自是哪都好。”
哪都好?
这要改哪点?
着实毫无头绪!
“魏大哥,小妹不过是内宅中籍籍无名的庶女,焉能得你看中,似你这般的出身,日后高门大户,簪缨世家的嫡女皆是随意挑选,为何偏偏看上我?”为何偏在她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不如你聪慧机灵,簪缨世家的小姐不如你狡诈多怪,寻常百姓家的小姐不如你温婉可人,”魏廷茂声音一顿,淡淡道:“总而言之,你一人盖过她们所有人的风采,如此娇人,我焉能放过。”说完嘴角微微上翘,白牙更是在阳光中一闪而逝。
刘湘婉打了个冷颤:他……他这是要生吞活剥了自己!
“魏大哥,小妹着实没你说的那般好?”
“六妹妹切莫谦虚,也莫要以为我在逗你,我心仪你一事,以据实禀告给崇山。”
什么!
刘湘婉身子一顿,气的浑身止不住发抖,再也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怒声道:“你凭甚败坏我的闺名。”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豆包及招娣,见主子们好似打情骂俏,越发不敢上前,豆包小声道:“招娣,昨晚你可有梦到我?”
招娣斜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我梦到自己拿着菜刀把你剁成十八块,随后扔出去喂狗。”
豆包咽了咽口水:……她火气怎这般大!
“招娣,日后你家姑娘定是要嫁给我家少爷,你自然也……”
招娣瞪了他一眼:“我用得着你置喙?”
豆包梗着脖子,强硬道:“你日后可是要嫁与我。”
“你不要脸!”
“只要能娶到你,有脸没脸我皆无所谓。”一想到他们成亲后,他能搂着白嫩嫩的招娣团成一团,届时生一窝大胖小子,想到此情此景,豆包看向招娣的眼光如狼见到羊,露着凶狠的蓝光。
“你这般看我作甚?”招娣后退一步。
豆包咧着白牙,嬉笑道:“招娣……”唤的那个婉转悠长。
招娣身子一哆嗦,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跟个鸭公嗓似的,活像被人一把掐住脖子。
谁料,豆包长叹一声:“这时间怎过得这么慢……”真希望六姑娘快快长大,一旦到了出嫁的年岁,便立即嫁给少爷,而他就能吃眼前这块垂涎已久的肥肉。
招娣懒得理她,抬脚跟上姑娘的脚步,生怕姑娘言语不周,惹的魏少爷怒从心起,却被追赶而上的豆包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两位主子打情骂俏,你上前打扰,不是找骂吗?”
招娣一把推开他:“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豆包身子动也未动,对其嬉皮笑脸:“这招对我没用!”
闻言,招娣对他莞尔一笑,趁他神色恍惚时,抬起右脚对他小腿便是一脚,疼的豆包抱腿大呼,惨叫声一出,顿时引来两位主子的注目,招娣冷哼一声,对其呸了一口:“该!”
刘湘婉嘴角淡笑:“小妹的婢女有些失礼,还妄魏大哥莫要怪罪。”
魏廷茂冷着脸,瞥了眼哀叫不止的豆包,只见他声音立马一停,神情瑟瑟的看向少爷,求饶不止。
招娣快步而至,走到姑娘另一侧,小心翼翼道:“姑娘?”
豆包不顾腿疼,一瘸一拐的走上来,低声道:“六姑娘,奴才怕招娣上来打扰您与我家少爷说话,谁料她……”
魏廷茂脸色稍微缓和,淡淡道:“确实不易打扰。”
再看招娣脸色张红,气愤不已,扯着姑娘的衣袖,恨声道:“他无的放矢,说您日后要……要……要嫁给魏少爷。”最后一句声若蚊蝇,却被刘湘婉听入耳中。
只见刘湘婉转头盯着魏廷茂,冷冷道:“你们主仆果然是一丘之貉。”
魏廷茂脸色铁青,咬牙道:“六妹妹放心,我自会收拾他。”
豆包不顾腿上的疼痛,立马捂住屁股,脸色发苦道:“少爷……”因他一句话,害得少爷娶媳妇之路遥不可及,以少爷的脾性,也不知他能不能熬过此劫?
一时间,刘湘婉束手无策,唯有道:“魏大哥,还妄你莫要败坏小妹的闺名。”大哥既已知这厮的真面目,为何坐视不理,莫不是他也乐见其成,想及此,脸色犹如雷劈般不可置信。
“六妹妹,此事我定给你个交代。
刘湘婉轻声道:“魏大哥,无论你心中如何想,我皆是那句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我爹真将我许配给你,我自是在无二话。”
“六妹妹这是何意?”
“我这等庶女出身,婚事本该由爹娘做主,焉是我所能置喙?”
魏廷茂脸色微冷:“六妹妹可是不信我之誓言?”
“如今魏大哥说这般多都是妄言,当下是当下,日后是日后,将来之事谁又能料准,若魏大哥对小妹尚有一丝关怀之情,你心悦我一事,还妄莫要再说给旁人听,权当为了小妹的闺名。”
“好,好!想不到我也有被人置喙的一日,不过……”魏廷茂嗤笑道:“你且看着,若我魏廷茂今生娶不到你刘氏湘婉,今生定不在娶妻。”
刘湘婉身子一震,垂头遮住眼里的眸光:“魏大哥,话不要说得这般斩钉截铁。”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过是心悦你时的锦上添花,待他得手后,家花焉有野花香,自来到这个朝代,她别的没看清,男女情爱却是看得十分透彻,与她而言,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她爹如何,宋姐夫如此,他……也如此!
信任何人不如信自己,似如今的大姐,手中有钱有貌有娃,今后的日子只会越发的恣意快活,如鱼得水,无需同内宅女子那般,时刻谨记温良恭俭让,活的太累又太糟心。
若未来夫婿是旁人,她尚能与之一斗,但若是他,以他深不可测的城府,焉能是他的对手,只怕成亲后被他治得死死的,一想到那水深火日的日子,她就忍不住替未来的自己发愁,遂即便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也要让他知难而退。
“六妹妹,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刘湘婉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道:“荷包……你竟一直留着。”
“六妹妹,我对你势在必得,若你不信,咱们且走着瞧。”魏廷茂说完大步离开,留下刘湘婉满腹心事,不得其解。
“姑娘?”招娣扯了扯姑娘的袖子,小心翼翼道。
刘湘婉缓过神儿,低叹:真不知怎么惹到这个煞星!
“咱们回去吧!”
“不去大少爷那?”
刘湘婉想到他口出狂言之话,生怕大哥会错意,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走,去大哥的院子。”
主仆二人去了翊哥的院子,去而复返的魏廷茂见此,低笑道:“必是去一探究竟?”
“少爷?”
魏廷茂嘴角的笑容一敛,冷冷道:“回府后去管事处领十鞭子。”
豆包想想后背就疼,垂下头苦着脸应道。
魏廷茂心思转了转,喃喃道:“不信我会娶她?”是激将还是当真?无论她信与不信,这辈子她都休想逃开他的五指山。
到了翊哥的院子,刘湘婉神色不免有些踌躇,谁料砚台从外进来,看到她神色一愣,随后恭敬的上前请安:“六姑娘。”
刘湘婉敛了敛脸上的神色,淡淡道:“大哥可在?”
砚台淡笑道:“少爷在书房看书。”
“若我此时过去,可会打扰他?”
“怎么会?少爷最是心疼六姑娘,若您来了,他定然很是高兴。”
刘湘婉深吸一口气,一脸赴死的神色,铿锵道:“走吧!”随即甩开砚台招娣二人独自去往大哥的书房,颇有风萧萧易水寒,壮志一去兮不复还的赴死样。
见此,砚台小声问招娣:“六姑娘怎么了?”
招娣没好气道:“遇到狗了?”
砚台皱眉:“咱们府中没狗啊?”
“你不懂,会咬人
“这是何意?”
招娣对其翻个白眼,抬脚跟在姑娘身后,砚台垂下头想了想,还是百思不得不解,在抬头时,只见六姑娘快走到书房,忙端着木盆飞快跟上去。
砚台在门外小声道:“少爷?”
“嗯?”
“少爷,六姑娘求见。”
“进来吧!”
砚台放下手中的木盆,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躬身道:“六姑娘请进。”
刘湘婉颔了颔首,嘴角带笑的走进去。
翊哥放下手中的书,淡笑道:“平常唤你过来,眉眼间总是不愿,今日却不请自来,可是出了何事?”
刘湘婉福了福身,神□□言又止,半响后,低声道:“大哥,魏大哥是不是告诉你,他……”
翊哥起身,轻轻道:“咱们坐下说。”带着她走到棋盘两侧坐下。
坐下后,刘湘婉脸色涨红,迫不及待解释:“大哥,此事小妹当真不知情,且我从未做过任何有失分寸之事。”
翊哥为她斟了一杯茶,淡笑道:“六妹无需害怕,大哥知晓,此事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刘湘婉神色稍安,轻声道:“大哥,我对魏大哥并无男女之情。”
谁料,翊哥冷不丁道:“六妹,你觉得青墨此人如何?”
刘湘婉垂下头,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声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我等做儿女可以置喙之事。”
“且不提爹娘,单看青墨此人,你觉得如何?”
刘湘婉饮了一口茶,小声道:“此人太过桀骜不驯,难以驯服。”
翊哥颔首:“不错,倘若爹爹真将你指婚与他,你可能将他驯服?”
什么!
刘湘婉吓的身子一僵,手一抖,茶杯中的水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裙摆上,只见她抬起头,神色惊恐,不可置信道:“大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躲都躲不及,还要将她送上门,这……这是她亲爹,亲哥吗?
翊哥淡笑道:“看把你吓的,赶紧拿丝帕擦拭下。”
刘湘婉身子发颤的将茶杯放在桌上,拿起丝帕木楞的擦拭裙摆上的水珠,轻声道:“大哥,这玩笑开不得。”
“六妹,若你到了嫁人的年岁,青墨委实是个好人选。”
“大哥,山鸡焉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个道理妹妹还是懂的。”
翊哥神色一愣,失笑道:“六妹为何将自己看的这般卑微,想你也是镇国将军府的子孙,爹爹又是从三品大员,诗书礼仪,温良恭俭让,样样拔得头筹,一般人家的公子焉能配上你。”
闻言,刘湘婉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低笑道:“大哥只是看自家妹妹哪哪都好,可比妹妹更好的姑娘多不胜数,大哥……这点自知之明,妹妹还是有的,遂若魏大哥求你相帮,还妄你莫要理会,因为妹妹自知高攀不上!”
“六妹……”翊哥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