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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吵架

作者:君沧海字数:8626更新:2022-03-09 13:10

    刘仲修阴沉着脸, 低吓一声:“刘铁?”

    刘铁垂着头, 低声道:“老爷?”

    “送二姑娘回去, 至于王妈妈……”眼神环顾一圈,冷冷道:“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王妈妈微微抬头,太太对其轻点下巴。

    刘仲修冷哼一声, 只作视而不见。

    待众人下去,太太神色自然的走回内室,轻声道:“想必老爷有话想问妾身?”

    刘仲修撩开下袍,抬脚进去,太太已为其倒好温茶, 笑着说:“老爷,快过来尝尝妾身泡的惠明茶?”

    “事到如今还不忘挖苦我?”刘仲修坐下后, 冷冷道。

    ‘惠明茶’谐音:‘会明察’,话里话外点名他:生气之前要明察秋毫。

    太太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苦笑道:“老爷,您想的有些多了。”

    刘仲修盯着桌上那杯茶, 讽刺道:“若我不是在门外听到那些话,或许也不会想的如此多。”

    太太笑着说:“老爷听到又如何?妾身本也不打算瞒着您。”

    这般说反倒弄得刘仲修不知如何回答,半响后方道:“夫人, 二丫头便是做的再错,你这做母亲的也要多包容她,毕竟她留在我们身边的时间不多了。”

    闻言,太太意味深长道:“往日老爷这时辰不是在衙门办公吗?”

    刘仲修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抿, 眼神微冷的看着她。

    “想不到二丫头如此精于算计……”太太挑眉,倒是小瞧她了,原来这才是最终目的,希望他们夫妻因她而反目成仇,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这盛怒中的黄雀怕是有心将二丫头及她一同生吃了,也不知大祸临头的二丫头会不会后悔先前的决定。

    刘仲修放下茶杯,冷冷道:“此事就这般算了吧!”

    太太把玩这手中的茶杯,淡笑道:“妾身乃后宅主母,竟被一小小庶女玩弄于掌心之中,您觉得妾身能咽下这口气?”

    “不肯善罢甘休,你又待如何?”

    “左右不能让她在待嫁这段日子过得安稳便是。”

    “适才夫人威逼,恫吓,震慑种种犀利之言辞已吓得她望而生畏,难道这还不够吗?”

    太太晃了晃头:“您觉得她是真怕了还是故意装出怕的模样?”

    刘仲修怒声道:“你……你之言辞不仅二丫头听了害怕,便是我听了都遍体生寒。”

    “惊吓到老爷,是妾身的不是。”

    “哼,夫人也不用与我绕弯子,直说到底想如何惩处二丫头?”

    太太淡淡道:“后宅之事自有我这当家主母处理,老爷还是莫要插手的好,需知剪不断理还乱,您还不如静待佳音呢?”

    刘仲修恼怒太太一直与他打太极,遂愤然指责她道:“夫人,适才你恫吓二丫头的话可是犯了妇德,便是我……”

    “老爷是想说要休了我吗?”

    “若夫人苦苦相逼,那为夫也只能出此下策?”他总能被苏州城内的百姓接连笑话,一笑他将庶女嫁给商贾家的鳏夫,二笑他后宅不和睦,大妇容不下即将出嫁的庶女。

    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庶女,老爷竟要休了她,太太心中不免齿寒,此时的她越恼怒脸上却越平静,冷冷道:“妾身所言本就句句属实,便是到了御前妾身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老爷当真要休弃妾身,也得拿出像样的借口。”

    “你……当真如此固执己见?”

    太太铁青着脸,反问道:“若不是老爷一直娇惯二丫头,她又怎会如此猖狂,竟连我这嫡母都不放在眼里

?今日二丫头会这般,与老爷昔日的宠爱脱不了关系。”顿了顿又道:“遂老爷休要将所有罪责强加在妾身身上。”

    既然言语强硬行不通,刘仲修便轻言软语道:“夫人怎就不明白为夫的苦心,只要将二丫头安安静静的嫁出去,待日后我们回京,彼此间再想见一面都难,又何必为了眼前这些许得失而失了你主母的身份。”

    太太低头沉吟不语。

    刘仲修眼中一喜,忙又道:“夫人也是,便是我责问你两句,还不是因你句句不相让,便是方才我质问你时,你大可直接解释与为夫听,难道我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吗?”

    太太手指轻点桌面,淡淡道:“解释什么?若老爷信任妾身,妾身解不解释又有何重要,若老爷怀疑妾身,妾身便是解释再多,老爷也还是心存疑惑,所以妾身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为夫知晓方才的话寒了你的心,”说话间,眼角轻轻瞥向她,继续道:“那也是夫心急的头脑发胀,胡言乱语,夫人万不要往心里去。”

    “老爷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吗?”

    门外,王妈妈听着两位主子争锋相对的话,急的如油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老爷尚还好,软硬兼施,但太太却只顾自己心意,言语间竟一句也不肯相让,最后逼得老爷竟说出休妻之言。

    还好此处旁人,若被人听到,还不得立即打杀了。

    大约半盏茶后,刘仲修淡淡问:“二丫头就这般不讨夫人欢喜?”

    “老爷,试问她所做之事,又有哪件称得老爷的心意。”太太反问,继而玩笑道:“区区庶女竟生的心比天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知那让她着陆的树枝到底坚硬不僵硬。”

    “你就这般在乎‘嫡’‘庶’之别吗?”

    太太神色呆愣下,诧异道:“老爷为何这么般问?”

    “因为二丫头是庶女,你才这般厌恶她吗?”

    太太思忖一会儿,笑着道:“老爷同妾身谈论嫡庶之分,真真是好笑,这满府的儿女除了妾身生下的,其余皆是您的骨血,您自是不在乎什么嫡庶之分,总归他们都是您的儿女,可妾身却不然,妾身是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宴席三天娶回来的正妻,与您拜过天地,告慰过宗祠,死后排位在您身旁,享子孙香火的正妻,于妾身而言,唯有妾身生下的儿女才是老爷的嫡子嫡女,其他人不过是为了老爷,方才会细心教养他们。”

    刘仲修猛地拍着桌子,怒声道:“周氏,你可知犯了七出之一,妒忌!何为妒?妒,为其乱家也,你想让这后宅从此变的乌烟瘴气吗?”

    太太不惧他的怒火,冷笑道:“妾身可不敢平白担这么大的罪责,若说乱家者,也该是二丫头才是。”

    “你还不肯承认?”

    “老爷非让妾身承认,那您说说妾身哪里祸害后宅了,是责骂姨娘,还是惩罚庶子,更或者草菅人命?”

    “你……你……强词夺理。”

    太太冷哼道:“明明祸之源头实乃二丫头,您却将一切怪在妾身身上,明明是她在您脸上抹黑,您却一心偏袒,如今妾身字字句句敲在您心坎上,惹得您心里那股邪火发不出去,即便这般,也不该找妾身这般的老实人出气。”

    你还老实!

    你都多伶牙俐齿了!

    成亲这么些年,还是头次见你这般理直气壮,敢与我面对面对峙!

    怒急的刘仲修,恨恨道:“我亲耳听见你对二丫头说,弄死一个庶女于你而言,在轻而易举不过。”

    太太颔首,笑着回:“确实!此话从妾身之口说出,不过妾身想问问您,虽妾身这般说,可有这般做吗?
您的那些庶子庶女哪个不是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如今她们日渐长大,不是跟着妾身费尽心思找的绣娘学习针黹,就是由着妾身安排跟着夫子学规矩,”顿了顿,声音越发凌然:“成婚至今,想不到老爷竟如此看低妾身。”

    门外的王妈妈听到此话,恨不得大叫一声好,太太这话是说到根子处,想必老爷如今脸上定然讪得慌吧!

    太太也不给刘仲修插嘴的机会,继续道:“再说,妾身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二丫头罢了!谁让她胆敢在我面前撒野,放肆。”

    屋中寂静好一会儿,刘仲修方脸色讪然道:“方才之事都是为夫的不是,为夫这便给你赔礼。”说完状似要对其揖礼,心中本已算计好,若他如此行事,太太定然不会忍心。

    却不知女人狠下心来,也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刘仲修便真的对她揖了一礼,偏坐在矮凳上的她一脸的理所应当。

    如此这般,刘仲修咳了咳,又道:“夫人,再过两三个月她便要出嫁,到时我们全家便要举家回京,你与她这般置气作甚?”

    太太冷冷道:“我与她原本也可以维持母慈子孝,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要的触碰我的底线,要怪也只能怪她太贪心,不是她的东西也敢垂涎惦念。”

    “事已至此,无论她要什么给她便是,只要能安静的将她发嫁,又何必弄得彼此间脸红脖子粗,难道你非要弄出人命,让满苏州城的人再次笑话你我夫妻二人不成?”

    “老爷这话说的甚是好笑,方才您说妾身容不下庶出,如今又嘱咐妾身让着她,左右相反,妾身到底如何是好?”

    “我的夫人,此处唯有我们夫妇二人,你便不要再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了,她再不对,也是你亲手将她抚养长大,这份母女情却是割舍不了的?”

    太太冷笑一声:“老爷此话差异,当年若妾身知晓她日后会这般待我,便是不顾咱们夫妻间的情分,也要亲手掐死她,也省得她祸害我的玫儿。”

    刘仲修皱眉道:“怎么又扯上玫儿?”

    “您道妾身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吗?便是养条狗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何况一出生便没了生母的二姐,见她眉眼与三姐甚是相似,便做主抱来正房教养,可是她是怎么对妾身的?”

    刘仲修每日忙于公务,哪里知晓府中她们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往日与同僚们出去喝花酒,他们总是三句不离家中后宅那些破烂事,如妻妾相斗,如嫡庶之争,如仆大欺主,每每听到这等乌七八糟的晦气事,他总是笑着对同僚们道:“家中后宅妻妾融洽,嫡庶亲和。”

    惹的同僚们对他羡慕不已,直言:“他娶了个好夫人,纳的小妾性子也温柔。”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家后宅也是这般的凹糟不堪,虽不是妻妾之争,嫡庶之争,却是嫡母庶女之争。

    太太虽有些小肚鸡肠,但却是有贼心没贼胆,如黄姨娘生产之事,也不过是她借力打力罢了,并不敢真的做有违天理之事,遂有些事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过去,但此次不行,他被二丫头算计过来,亲耳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若他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怕二丫头会因此变得更为嚣张跋扈。

    至于如何惩处二丫头,尚需思而后动,他可以动手,太太却不行,只因她乃府中主母,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凡她有所动作,府中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及此,刘仲修劝慰道:“她们姐妹俩年岁没差多少,且自幼一同长大,便是偶尔吵个嘴也只是女儿家家的拌嘴而已,尚不值当你置气?”

    “若是女儿家的吵嘴,妾身也就不说什么,您也说女孩家家的难免拌嘴,今日吵嘴明日便会和好,可二丫头却是其心可诛
。”话音刚落,只见老爷缓缓低下头,垂下眸中的神色,太太也不在意他心底的想法,破罐破摔道:“二丫头撺掇单纯不明事理的玫儿与姐妹们争强好胜,利用玫儿镇压府中不听她吩咐之奴仆,更甚者故意诋毁她的闺阁名誉,一桩桩一件件,妾身皆放在心坎里忍着痛心没处置她,可她倒好,越发不知收敛,竟惦记大姐为玫儿从京城中请来教导她规矩的孙嬷嬷,话至此处,您说妾身身为一个母亲如何还能忍?”

    刘仲修再抬头间,脸色缓和不少,轻声道:“你一个当家主母何必跟即将出嫁的孩子计较,若让外人知晓,岂不是贬低了你的身份,反而得不偿失。”

    “她就是因为有所依仗才敢来我处耀武扬威,更甚者来之前请了老爷过来,让您在一旁偷听我与她之间的对话,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

    刘仲修低叹:“二丫头……”

    太太又道:“让妾身猜猜,二丫头将您请来的理由?”

    刘仲修猛地抬头看她。

    “无外乎就两个理由,其一便是她即将要出嫁,想着出嫁前与你我冰释前嫌,顺势感激我们的养育之恩,其二便是我为其准备的嫁妆太过轻薄,颇有些拿不出手,遂请您过来瞧一瞧。”

    “夫人……”刘仲修瞠目结舌道。

    “看老爷这样子,妾身怕是猜对了。”

    刘仲修微微颔首,心道:确实!二丫头此番用的便是第一个理由,因她最后选了商贾鳏夫,此决定让他尤其寒心,于是她遣人去了衙门,道其言请他去正房,因她要在正房对他们夫妇负荆请罪……”

    “那夫人到底寓意何为?”

    “本来此事她只算计妾身一人也无妨,无外乎用些手段敲打她,震慑她罢了,谁料竟连老爷也算计在其中,这般心思缜密狠毒的心肠,妾身不会再放任她为所欲为。”瞥了瞥老爷的脸色,继续道:“若妾身打杀她,想必老爷定然不许,那妾身只能将她送去尼姑庵,让她好好修身养性。”

    “庵院!出嫁之人你将她送去尼姑庵,此举岂不是又要徒增笑柄,倘若她夫家知晓真相,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那时的他们早已回京,山高水远,鞭长莫及,若她有个好歹,又该如何是好。

    “老爷莫要担心,我们可以与外人道,府中有规矩,将嫁之人必须去庵院里为其先祖诵经念佛。”这样谁也不会知晓,她是因为犯错被送去尼姑庵。

    闻言,刘仲修脸色铁青,压抑着怒火道:“你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别怪我心狠手狠,直接将你们一道处置,”顿了顿,厉声道:“我不管你们母女之间如何不对付,但她的婚事不可再出现一丝波澜,若不然……”

    太太抬眼,眼睛直直盯着他:“若不然老爷打算如何处置妾身?”

    “你该明白的?”

    太太冷笑:“老爷当真是慈父心肠,您明知二丫头算计你我,竟还不舍得惩罚她,当真是舔犊情深。”

    刘仲修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只是不想她的婚事再起波澜。”

    太太蹭的站起来,怒声道:“便是再起波澜又如何?堂堂知府家的千金竟选了作商贾鳏夫家的填房,老爷不嫌臊得慌,妾身可是自觉丢人,还好开春后我们便要举家回京,若不然妾身真有弄死她的心。”

    刘仲修咬牙切齿的指着她:“这门婚事还不是你从中作梗促成的,如今倒是推得干净。”

    此话一出,太太竟不由笑出声:“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们二丫头心大着呢,不是嫌弃这家少爷贫穷,便是嫌弃那家公子庶出,如今选了她称心如意的婚事,老爷不去同二丫头掰扯竟抓着妾身不放,难道这门亲事是妾身逼的她不
成?”

    刘仲修恨声道:“没有因哪有果?”

    太太冷笑道:“那老爷倒是跟妾身说说,因从何来?果至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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