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哥与其他几人同去秦夫子处, 沿路听到周围小厮们窃窃私语,翊哥脸上一冷唤住其中一名小厮, 低呵道:“你过来?”
小厮以为犯了大错, 噗通一声跪下, 嘴中喃喃道:“奴才错了, 求大少爷开恩。”
“我还未问你们私底下谈论什么,你便这般惊慌失措。”
小厮跪在地上低着头,抖着身子道:“回大少爷,适才奴才们听到个笑话,这才聚众在一起……”
刘嘉睿最喜好凑热闹, 大手一挥推开翊哥,凑趣道:“笑话?我最喜欢听笑话, 说说……何事这般有意思?”
小厮眼神闪躲, 不知该不该说,站在睿哥身后的翊哥冷冷道:“速速道来。”
听到大少爷的吩咐,小厮吓得一哆嗦, 忙不迭开口:“奴才们听说六姑娘在学堂做了首诗。”
“六妹?”众人纷纷惊呼一声,神情各自不一。
翊哥更是满脸怒气训斥道:“背后竟敢撺掇主子们的闲话,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若不是贵客在此, 他定一脚踹飞眼前这小厮。
刘嘉睿想到六妹妹精灵古怪的劲儿, 上前一步拍拍小厮的脑袋,玩味道:“我们与六妹妹分开不过两个时辰,她这又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小厮唯唯诺诺的便把六姑娘在学堂上做的打油诗说了一遍,在小心翼翼抬头瞥着众少爷的脸色, 只见他们脸色五彩斑斓,慌张之下忙低下头。
刘嘉睿顿了顿,然后毫无形象的转身对翊哥哈哈大笑道:“有其兄必有其妹,六妹妹果然才思敏捷,威武不已。”
翊哥黑着脸,扑开他恨恨道:“你……”
这时宋天明摇着手中的折扇,风流倜傥开口:“果真绿肥红瘦有新词,画扇文窗遣兴时!”
曹霁光眸光流转,赞叹道:“甚哉!妙哉!六妹妹这首打油诗做的甚好,押韵又有意境,让人浮想联翩。”
唯有魏廷茂片刻未语,始终低着头,心神飘向远处。
府中其他少爷纷纷憋红着脸,翊哥更是脸色铁青,缓了半天咬牙切齿吐出二字:“六妹……”
到得秦夫子处,翊哥对夫子揖礼歉意道:“来的路上,学生已听闻六妹妹扰乱您课堂之荒唐事,还妄夫子莫要生气,六妹……年纪尚小有些顽劣不堪,言行举止尚有待管束,待学生秉明母亲后定严加管束于她,”见夫子脸色如常,舒了口气又道:“还妄您莫要同她置气,日后学生定督促她上进好学。”
秦夫子挥了挥手,笑道:“无妨,无妨。”
“夫子……”
“六姑娘人小胆大,只是性子颇有些顽劣,老夫又怎能同她计较,再说她已给我赔礼认错,并誓其道:日后再不无视尊长,无视规矩,定勤奋向学。”
翊哥脸色微缓,心道:还懂得亡羊补牢,也不是不可饶恕。
“尔等坐下吧,我们继续上午的论题……”
众人揖礼后,纷纷坐下。
上首,秦夫子滔滔不绝讲着为官之道,刘嘉睿瞥了眼方趁其不注意扯了扯魏廷茂的胳膊,耳语道:“看不出我这堂妹小小年纪,做的事每每惊人的很。”又一脸坏笑与他道:“原来你昨儿偶遇她,当时那般盘问你,你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情,怕甚?”莫不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魏廷茂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怕你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
刘嘉睿摸了摸嘴唇,小声哼哼:“你懂什么!我娘从小就找人为我算过命,算命先生与我娘道:我整张脸唯有这嘴生得很是有福气,”说着嘴唇对他一撅,嗡嗡道:“这是仰月口,嘴巴犹如上弦月一般弯
旁边的宋天明低头小声道:“那算命的怕是个瞎子吧!”
“你怎么知道?”刘嘉睿惊呼。
坐在后面的翊哥实在忍不住,插嘴道:“二哥,你听不出他们再讽刺你?”
刘嘉睿嘴角上翘,故作玄虚的晃了晃手指:“如何不知,不过是他们眼气罢了,何必同他们计较。”
众人:……
秦夫子拍了拍案板,咳嗽一声:“肃静!”
众人忙敛了敛神色,聚精会神只听着夫子的言论,待得下面一片寂静,秦夫子这才满意的颔首继续刚才未完之语。
回去路上,三姐贴身丫鬟梅兰小声道:“姑娘,奴婢有事要说。”
“何事?”三姐脚步未听,不甚在意的道。
“奴婢说了,您万不可做出有失分寸的事。”
三姐顿了顿转身看她,眼睛一眯低声呵斥道:“不要以为有娘为你们撑腰,我便不能收拾你们,”果真见梅兰身子哆嗦了下,淡淡道:“还不快说。”
其实梅兰心中早已纠结万分,无论说不说姑娘知道后都会对她们发脾气,可若知情不报,姑娘惩罚她们的手段更为狠厉,这顿苦头怕是躲不过。
“今儿您陪同太太处置内务时,奴婢听说……听说府中四位贵客明日便要离开?”
三姐脸色一白,上前一步狠狠拽着她的胳膊,厉声道:“这消息你从何处听来的?”
梅兰忍着疼,小声道:“奴婢恰巧听到太太问王妈妈,贵客的东西可否收拾妥当?王妈妈低声说:都已安排妥当,后日未时便可出发。”
三姐大惊之下手一松,苦笑道:“他要走了。”想到那月白无瑕的面容,温文儒雅的气质,谈笑间风姿卓越的潇洒,心猛地抽痛下。
“姑娘,您怎么了?”
三姐脸色惨白,喃喃道:“我要去找他。”
梅兰一惊,就差跪在地上哀求她,想着周围人来人往忙道:“姑娘,便是您想去看望……我们也得回去好好筹谋一番,不是?”见姑娘不应,又道:“您想想二姑娘,至今还被禁足?”
“我是……”娘的嫡幼女,娘不会这般狠心对我,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最后三姐神色呆愣的被梅兰扶着回到院子,待其他三人看到姑娘六神无主,魂不着体的样子,身体俱是一颤,姑娘若是有个好歹,她们怕是万死难辞其咎,待服侍姑娘坐下后,竹菊趁人不注意一把扯梅兰过去,小声质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梅兰低声道:“我告诉姑娘,四位贵客后日起程离开。”
“你……此事为何不同我们商量下,便贸然告知姑娘。”
“以姑娘的脾性,若是我们知情不报,最后还不得重重责打我们一番,何苦呢?”
竹菊先是恼怒,后又无可奈何,苦笑道:“如今这般又该如何?”
三姐左思右想,猛地站起来:“梅兰,陪我出去一趟。”
梅兰竹菊对视一眼,梅兰最终还是颤着音应道:“是。”
“姑娘,我们这样贸然过去,太太知道后怕是不好交代。”梅兰跟在身后紧追不舍道。
“顾不了这么多,再不说我怕是再也没机会与他说话了?”
“姑娘……”梅兰哪里知道姑娘这般冲动,竟不顾一切去寻那人。
三姑娘冷着脸道:“无需多说,若是母亲责罚,我一人承担。”
梅兰心里发苦,即便姑娘如此说,她们又怎能逃
梅兰苦口婆心劝道:“姑娘,您万不可冲动,万一……一个行事不妥闹得府中人尽皆知,到时您该如何自处,您在想想太太,太太打理府中事务诸多不易,奴婢们可都是看得见的,便是心疼太太的不易,您也不能如此冲动啊?”
三姐不听不闻,什么也不理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走了!遂加紧步伐飞快的去往景庭轩,路上心中大急的梅兰好话歹话说了个便,奈何姑娘就是听不进去。
行走间,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到了景庭轩附近,梅兰眼见姑娘一意孤行冲进去,忙抓住她的胳膊,气息微喘规劝道:“姑娘,还是奴婢来吧,您在柱子后面躲躲。”这般神色匆匆,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异样。
“好吧!”三姐也知这番不妥,别还未见到那人便弄得众所周知。
梅兰整理下仪容方缓步上前,眼神睥睨的看向看门小厮,淡然道:“我是三姑娘房中大丫鬟梅兰,姑娘帮着太太理家,得知四位贵客后日便要启程回京,遂遣奴婢过来问问贵客们的东西可收拾妥当?”
看门小厮一脸巴结样,讨好道:“梅兰姐姐好,四位贵客的东西已由他们贴心小厮整理妥善。”
梅兰颔首,又道:“四位贵客可在院中?”
小厮摇摇头:“他们随大少爷去了秦夫子处。”
“这样啊……”梅兰故意拉长声音,又道:“姑娘还嘱托我一些事,让我转告给四位贵客,既然他们不在,我晚些时候再来一趟吧!”
小厮一脸狗腿样,讨好道:“只能折腾姐姐再来一趟。”机灵的小厮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府中秘密多了去了,若他都只知道,脑袋怕是早就搬家了。
梅兰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板与他:“好好看门,任何人过来打听皆不许透露贵客们的消息。”
“小的知道。”小厮飞快将铜板揣回兜里。
梅兰转身那一刹那,脸色惨白额头直冒虚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脚步发软的走到姑娘藏身处,见此,三姐拿起丝帕捂住嘴角,娇笑道:“且看不出你有这等面不改色撒谎的本事,让我瞧直了眼。”
梅兰咽了咽喉咙,指着小腿道:“姑娘,您就莫要嘲笑奴婢了,奴婢的小腿直到现在还打着哆嗦呢?”
“呵呵……”三姐噗呲又笑出声,缓了会儿问道:“他们可是各自在房中?”
梅兰眼睛一闪,犹豫着要不要据实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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