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满头的碎发散落在地, 苍白的面容上泪痕般般, 心中恨急紧紧咬着嘴唇, 嘴角露出淡淡血珠, 眼睛更是恶狠狠盯着二姐, 尖锐声犹如厉鬼:“姑娘, 奴婢自问对您一心一意, 您却为了一己之私让奴婢引诱他人,置奴婢名声于不顾更置奴婢忠心如垃圾, 奴婢恨!恨自己跟错了主子!”说着站起来一头撞向柱子。
这得多大的怨恨让她萌出轻生的勇气!
柱子上一条条斑斑血痕划落下来,二姐及彩凤吓得惊呼出声,早已吓得寒毛卓竖的二姐更是连连后退, 看着额头鲜血直流的彩霞, 脸色发白的哆嗦道:“彩凤,你去……看她还……有没有气?”
彩凤想起身,怎奈吓得膝盖发软几次未起来身,最后竟爬向额头鲜血直流早已昏迷过去的彩霞, 哭嚷道:“彩霞姐姐,你醒醒?”手更是颤抖的探向她的鼻息,还好……还好有轻微的喘气声,慌不择乱转头对二姐道:“姑娘,彩霞姐姐还有气?”
闻言,二姐呼了口气,缓过神见彩凤傻愣愣的不知所以然,怒声道:“傻愣着干什么, 还不出去叫人!”
二姐虽然心思狠毒,但毕竟没人在她面前身死,如今彩霞怒急之下选择撞头而死,这并不是她预料中的结果,倘若因此被人胡乱传出她苛待贴身婢女的传闻,日后府中还有谁肯效忠于她。
所以绝对不能让彩霞死!
彩凤吓得直点头,惊慌失措的跑出去唤人,屋里只剩她主仆二人,长这么大二姐还是头次见血,且此人还是当着她的面自裁,她吓得心头似千万个铁锤在捶打,想上前却半步也行不动,心中不由恼怒:“要死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如今在她屋子撞墙算怎么回事,这次怕是不仅府中众人议论她,就连太太势必也要责问一番。”
不一会儿,彩凤带着人匆忙跑进屋,就见姑娘手中拿着丝帕捂着彩霞额头的伤口,顾不及请安忙道:“姑娘,奴婢已遣小厮去请大夫,咱们还是先将彩霞姐姐抬到她屋子吧!”生怕姑娘一使劲生生按死彩霞姐姐,遂忙接过她手中的丝帕。
松手的二姐低头见满手沾着鲜血心中满是嫌恶,但又不得在众人面前温和开口:“速速将彩霞抬去她屋子。”
彩凤使了个眼神,两名小厮低着头进来,眼神不敢四处乱看,小心翼翼抬着毫无生气的彩霞出去,彩凤跟在身后,无奈二姐唤住她:“彩凤,你且先等等。”
彩凤担忧彩霞的伤势,想离开却又不敢反驳姑娘,只得停住脚步缓缓转身,眼神疑问的看向她:“姑娘?”
这节骨眼,姑娘莫不是还想差遣些她其他事!
二姐上前一步,看着地上一圈血迹,淡淡问:“刚你慌慌张张出去唤人,可有人问你发生何事?”
彩凤愣愣摇头。
二姐伸出双手比照地上留着的血迹,心想:“原来血的颜色竟比太太花房里的红玫瑰更加鲜艳绚丽。”
“若是有人问你呢?”
彩凤神色诧异的看向她:“姑娘是指?”
二姐不理她,再一次问:“若太太问你彩霞因何撞墙,你到时如何说?”
“奴婢……奴婢不知?”她便是再傻也明白姑娘这么问的原因。
二姐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彩凤的心脏,只见她翠绿的衣衫上沾染了点点红色,挑眉道:“你这么聪慧如何不知?说与我听听?”
彩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道:“奴婢不知……还请……姑娘明示?”
这次二姐将整个沾了血迹的右手一下又一下点在她身上,越看越满意,不由道:“你身上这幅画好似齐夫子绘的红梅腊雪,唯一憾事便是你身着绿色衣裳,若你今儿着白色,这
“姑娘,您……没事吧!”彩凤咽了咽喉咙,怕着双腿都在打哆嗦。
“刚才我之问题,你还未回答?”
彩凤噗通跪下,头深深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二姐围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我想想啊……是彩霞私德有亏被我发现后羞愧自尽还是偷了我的银子被我发现,承认后怕累及家人选择轻生,彩凤……你是她的好姐妹,不如帮她选个体面点的死法?”
彩凤苍白着脸使劲摇头,低泣的反驳:“姑娘,您明知道彩霞姐姐并不是?”
姑娘口中所说之理由,每一个都会让彩霞姐姐名誉受损,自从再也抬不起头,即便此次被救活也会大家流言蜚语所逼死。
姑娘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若不是为何对她们这些从小贴身服侍她的婢女如此铁石心肠,若是她们又怎这般傻,时至今日才看出她的真面目,也许心中早已清楚她的自私凉薄,只是她们选择视而不见,盲目的选择忠心她,毕竟忠奴不事二主。
二姐呵呵笑了两声,反问道:“难不成你想广而告之,彩霞是因为我的威胁逼迫才会愤而撞墙,让我为了一个奴才弄得颜面尽失?”
彩凤抖着音回道:“姑娘,求您开恩,若按您所说,彩霞姐姐绝无活路。”
“这时候不是她死就是我死,还好她没有一击毙命,否则我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放心!无论是我说的哪种原由,母亲面前我都会为她求情,只是你……”顿了顿挑眉道:“若是敢漏一丝口风,我便直接将你卖入青楼,你定不想被万人枕吧!”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嘀咕道:“听说你家三代单传,你娘算上你生了四个姑娘后才得了你弟弟,想必你也不想你弟弟有个万一吧!”
“姑娘……”
“知道怕就好,怕就要好好管好自己的嘴自己的心,知道吗?”二姐捏了捏彩凤白嫩的耳垂。
“是,奴婢明白!”到底惧怕姑娘的手段,彩凤低着头唯唯诺诺道。
“你下去吧!”
待彩凤离开,内室里唯有二姐一人,她看着满手的鲜血,整个人惨白着脸身子斗得不行,再也伪装不下去,在屋里来回踱步,不时低语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想不开找死与我无关,所以即便你死了也不要来找我,所有一起都是你自找的。”
刚刚在彩凤面前她皆是强壮镇定,逼自己说一些狠毒的话就是为了镇住彩凤的心神,试问她一个内宅千金,手中既没人脉又无银钱,如何能使唤外院的奴仆为她办事,其实只要彩凤稍稍恢复点心神便能猜到个中原由,如今她被恫吓住,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个。
二姐疯狂的将手上的鲜血涂抹在衣服上,直到手中的鲜血已被擦拭干净,低头又见衣裳上血迹斑斑的血迹忙脱下外衫扔在地上,使劲晃头道:“彩霞……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怨我,要怨只能怨你胆子小。”跑到床上扯着被子捂着身子瑟瑟发抖。
彩凤出去后没走几步,便见地上隔一小段路便有几滴血迹落下,沿着血迹彩凤走到她与彩霞的房里,推门而进便见炕边围着两个小厮,而此时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彩霞脸上则毫无血色,想到姑娘无情冷血的话眼泪刷的落下,旁边两个小厮早上前围着她,好事的问:“彩霞这是怎么了?”伤口在额头,必是撞墙而得。
彩凤紧咬嘴唇,只是拼命的流泪,哭嚷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过来?”从怀里拿出丝帕,爬上炕捂着她的伤口一直拼命的呐喊。
两个小厮呐呐不知所以然,对视一眼,生怕一不小心沾染是非,忙小心退出去。
不一会儿,不止大夫来了竟连同王妈妈
受惊过度的彩凤被二姐连番敲打早已吓得心神崩溃,无论王妈妈如何问只会哭哭啼啼,说不出任何话。
王妈妈怒急,狠狠掐了她一下:“赶紧醒醒神,哭哭滴滴有何用?能把死人哭活了不成!”顿了顿继续骂道:“我不管你是真吓傻了还是装的,既然你现在不肯开口,待彩霞醒后,你二人便与我一同去太太那。”说着直接甩开她离开。
半刻钟后,大夫拎着药箱出来,眼睛扫了扫站他面前的二人。
王妈妈迫不及待道:“王大夫,彩霞性命可还堪忧?”
王大夫脸色平淡,好似见惯这种内宅手段,淡淡道:“这丫头命大的很,额头伤口撞的极深,想必当时存了必死的决心,不过幸亏救的及时,再耽搁一会儿命休矣!”生活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宅大院里还不如生在贫苦百姓人家,虽不能食不果腹但最起码尚能安稳的活着。
彩凤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大夫的胳膊,喜极而泣道:“谢谢您大夫,你就是救命的活菩萨。”
王大夫不耐烦,冷哼道:“大夫只能救想活之人的性命,至于找死之人,下次不要再让我过来,耽误我药铺里看病的患者。”
王妈妈翻了个白眼,福了福身:“有劳王大夫了!”
呸!假仁假义的赤脚大夫!
这世上就没有真的视钱财如粪土的扁鹊!
彩凤却不知王大夫的人品,噗通跪下对其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中难掩感激之情:“奴婢待彩霞姐姐谢谢王大夫救命之恩。”
唉!这世道不公啊!
有些人天生就是高人一等,生来就掌握着奴仆的生杀大权!
有些人生来便是奴身,为奴为婢,更甚至有些人为了温饱自卖一生,任人差遣!
想及此,王大夫颇为可怜眼前的小丫头,缓缓道:“赶紧去厨房弄些鸡汤或者骨头汤给她喝,”顿了顿又道:“我给她开了几服药,一日两次煎给她服用,三日后便能恢复如初。”
彩凤感激的接过王大夫手中的药方,又对其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