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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130

作者:青青绿萝裙字数:7539更新:2022-03-09 13:11

    殷渺渺以心头血炼化了红莲,却没能唤醒露华浓。任无为的解释很直白“你太弱了。”

    有了器灵就是仙器, 整个十四洲都没有几样仙器, 以殷渺渺如今的修为, 使用它就不错了, 唤醒器灵这种梦就别做了。

    只有不断变强,才能让他苏醒过来, 只有飞升成仙, 才能让他重获新生。

    殷渺渺有点明白自己莫名其妙做的梦了, 他可能是想告诉她, 为了他, 她也得好好修炼。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长了赵家姊妹的样貌,操着班婕妤的心。她想着, 忍不住又去看他,心想, 他这一生, 多数时候都身不由己被人安排,唯独在生命的尽头,自己选择了想要走的路,哪怕在旁人看来完全不值得,却是他真真实实想要的。

    求仁得仁, 难得成全。

    殷渺渺想了三日, 终于接受了他的选择。

    地火落入红莲, 火灵气被紧紧拘在了花瓣内。法宝已经炼化完成, 不必再像之前那样麻烦,她神念一动,将范围扩充到了一立方米,顷刻间,她周围就充满了浓郁的火灵气,舒服得让人想马上打坐修炼。

    “这是什么?”地火难得出来放风,忍不住小声说话。

    她答“我的本命法宝。”

    “有个人。”

    “嗯,他在睡觉,不要吵他。”

    地火不解“为什么会有人?”

    “他想陪着我。”

    地火不太懂“陪是什么?”

    “就是在一起,不分开。”

    “为什么要在一起,不分开?”

    “因为喜欢。”

    “喜欢又是什么?”

    “喜欢是人的一种感情。”

    地火更迷惑了,人的感情是什么呢?

    任无为十分担心自家徒弟受到打击后一蹶不振,故暗搓搓派大徒弟盯牢。每天例行询问——

    “你师妹在干嘛?”

    云潋答“修炼。”

    任无为“……”不会走火入魔吗?担心!

    隔天又问“你师妹呢?”

    云潋说“修炼。”

    任无为“……”一定是受刺激了。

    连问半个月,得到的答案都是“修炼”,任无为心惊胆战,思来想去,只能道“你去安慰安慰你师妹,修炼是急不来的,再拼也不能一口气结丹啊!”

    云潋同意了。

    他去的时候,殷渺渺刚结束修炼,正在练习法术。任无为以为她被刺激到打算一口气结丹,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露华浓的事虽然让她十分难过,然而也不至于昏了头。她闷了三天后就重新调整了过来,顺带给自己规划了一个作息安排

    子时(0002点)夜深人静,正是读书扩充知识量的好时候

    丑时到寅时(0206点)第一次修炼

    卯时(0608点)一日之计在于晨,趁着清晨练习身法

    辰时到巳时(0812点)第二次修炼

    午时(1214点)各项法术练习

    未时到申时(1418点)第三次修炼

    酉时到戌时(1822点)锻炼神识,练习魂术与幻术

    亥时(2224点)睡觉,恢复神识

    每天十二个时辰,没有一分钟浪费,而且劳逸结合,穿插修炼,可谓是十分科学合理了。至于吃饭玩耍?不需要的。

    殷渺渺以前会偷懒是因为美色误人(……),卿卿我我时间

就没了,计划通常只能完成80,而现在……屋里空荡荡,不清心寡欲都没有办法。

    当然,人是有惰性的,拖延症每个人都有,殷渺渺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突然回到紧锣密鼓修炼的安排非常艰难,完全靠意志力才能克服。

    在养成习惯之前,自制力异常消耗精力,殷渺渺忙于强迫自己适应新生活,不自觉地就忽略了其他事。

    直到云潋今天过来,她才恍然自己叫人担心了“师哥,我没事。”

    “你不开心。”云潋倒是不认为她有事,但不开心是肯定的。

    殷渺渺无奈道“开心不起来。”

    云潋想了想“莲生没有走。”

    没有走是没有走,但放弃轮回甘愿成为她的器灵,简直比他寿终正寝去世还让殷渺渺难受“师哥你不明白,我……”

    云潋坐到她身边,安静地等她开口。

    殷渺渺酝酿了半天,啪一下摔了玉简“师哥,我觉得莲生瞎了眼睛。”

    云潋“啊?”

    “我吧……”殷渺渺艰难道,“贪他美色与温存,从来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他给了我一辈子不够,把永世都赔上了,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混蛋。”

    云潋“师妹很好啊。”

    “我对莲生不好。”殷渺渺百味陈杂,她对露华浓的心意不过如此。若是他把对她的功夫花在别人身上,对方十有八九比她上心得多。

    对于这样的美人,谁会不喜欢,谁会不动真情?莲生眼光不好,挑了个最薄情的。

    云潋道“他知道的。”

    殷渺渺心情低落“他肯定不知道。”

    “他知道。”云潋说,“走之前来找过我。”

    殷渺渺猛地抬起头“找你干什么?”

    云潋道“他说‘我知道在她心里你比我重要,等我走了,你多陪陪她’。”

    殷渺渺“……原话?”

    云潋点头“嗯。”

    殷渺渺苦笑,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她何德何能呢。

    云潋道“他知道,而且没有怪你。”

    “所以我更怪我自己了。”殷渺渺叹口气,把脸埋在胳膊里,“没脸见他。”

    云潋摸了摸她的头“他肯定想要你开心。”

    殷渺渺说“他让我不开心,想我开心我就开心?不开心!”

    云潋又问“怎么样才能开心?”

    “过段时间吧。”殷渺渺沉默了会儿,把丢在地上的玉简捡起来,“时间久了,什么伤痛都能冲淡,到时候就笑得出来,开心得起来了。”

    云潋懂了“师妹是想惩罚自己吗?”

    殷渺渺倒不否认“有点吧。”她心存愧疚,又刚失去了他,高兴不起来,也不允许自己高兴,这是自我惩罚,也是想要给予某种弥补,哪怕对方不会知道。

    云潋问“多久?”

    殷渺渺“……说不好。”

    “三天?”

    “这太短了。”

    云潋妥协了“七天,不能再长了。”

    殷渺渺不欲叫他们担心,想着大不了装作高兴的样子就是了,点头道“好。”

    云潋道“七天以后我再来。”

    他一走,殷渺渺被调动起来的情绪就缓慢地沉入了深渊,房间里的气压降低,连火焰都黯淡无光了。

    据说,悲伤有五个阶段否认现实,愤怒不幸,讨价还价,消沉抑郁,接受结果。但不是每个人都适用,以殷渺渺的经验,清楚知道愤怒与讨价还价没有用,所以她跳过了这两
个步骤,短时间内从否认过渡到了接受,然后沉入了漫长的消沉。

    哪怕她的消沉是按照时刻表修炼,也不能掩盖她心情抑郁的事实。云潋对她而言意义特别,所以他的到来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积极情绪,她愿意与他倾诉,略作排解。

    可是他走了,她仅剩的能量都在交谈中被消耗殆尽,脸部肌肉无力做出任何表情,唇舌失去了活动的意愿。

    她口唇紧闭,面无表情地继续自己的修炼计划。

    七天转瞬过去,云潋又来了。

    殷渺渺努力扬起唇角,假装心情不错“师哥又来了。”

    “嗯。”云潋进了屋,看她仍在修炼,便径直去了寝屋。

    殷渺渺忽觉不妙,赶忙跟进去,却见他正在铺被子“师哥你干什么?”

    “铺床。”云潋的动作生疏却没有出错。

    殷渺渺颦眉“铺床干什么?”

    “陪你睡觉。”他摊平被褥,把褶皱拉平。

    殷渺渺“……”她知道自家师哥的睡觉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睡觉,但是真的会让她有一种前任尸骨未寒自己就另觅新欢的渣感,“呃,不用了。”

    云潋道“莲生说你睡觉喜欢旁边有人陪着。”

    “……”这是托孤吗?

    殷渺渺的表情一言难尽,酝酿半天才问“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云潋道轻笑“不能说。”

    殷渺渺叹了口气“不能说就不能说,但我不用人陪。”

    “你不是每天要人陪?”

    殷渺渺语结“不一样。”

    云潋没问哪不一样,只是好奇“师妹现在都不单纯睡觉了吗?”

    “……我要打人了!”为了表示此话不虚,她真的在云潋手臂上狠狠拍了一下,“谁说我不单纯睡觉了,你在这里我才不能单纯睡觉。”

    云潋若有所思“哦,这样啊。”

    “对!”她赶人,“你可以走了,别在我眼前晃悠,我一想到你和莲生还有师父合伙起来骗我,我就想和你们断绝关系!”

    云潋道“没有骗你。”

    殷渺渺冷笑道“对,没有骗我,只是也没有告诉我。”

    “这是莲生的事。”云潋认真道,“师妹有事瞒着他,他也可以瞒着你。”

    “你帮谁?”

    云潋顿住,想了想,明智地没回答,只是问“不要陪?”

    “不要。”她拒绝。

    云潋道“那你要睡觉。”

    “睡睡。”床都铺好了,又到了休息的时间,殷渺渺干脆当着他的面钻进被窝,“我睡了,可以了吗?”

    云潋替她灭掉烛火“晚安。”

    夜色笼罩了寝屋,好在不是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为所有的物什渡上朦胧的轻纱。然而殷渺渺被云潋的话勾起心事,总觉得床榻太空,枕冷衾寒,辗转难眠。

    她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帐子顶上的花纹出神。这竹屋住了几十年,也就刚搬进来的时候费过心思打理,而后事物繁忙,修炼都不够,哪分得出时间与精力拾掇屋子?全是露华浓来翠石峰后布置的。

    他素来知她心意,大到帐子窗帘的样式,小到茶具插屏的摆放,无一不合审美,屋子的角角落落收拾得无比妥帖,一丝不满都挑不出来。

    枕畔的熏炉里留着未曾清扫的香印灰烬,余香袅袅,人已不再。

    这愈发令人难过起来,大多的痛苦是无声的,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不是肝肠寸断的泣血,而是在过去后的某个刹那心血来潮想起,过往的温馨与现今
的冷寂交织,两相对比,才知道自己辜负过什么。

    殷渺渺把被子拉到头顶,心想原来这就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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